他们站在冰冷的走廊里,杨筱光只想和潘以伦在这里拥抱到天荒地老。
潘以伦在下一刻放开了她。
“我没事。”
杨筱光捧住他的脸,哀伤仍在,他努力往下压抑。
“妈妈坚持了很久,解脱未必是坏事。”
杨筱光说:“是的。你令她放心。”
“有很多手续要办。”
“有我在呢!”
他再抱了抱她。
远处有人走过来,是杜月月,杨筱光朝她点头,她也点头,都微微讶异,没有想到第一次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潘以枫正等着潘以伦一起办手续,姐弟俩心里哀痛,不再和她们多寒暄,只是随着医院的工作人员指导做善后工作。有护士提醒说:“需要去民政局做登记。”
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亲人来不及收拾悲伤,就要将她存在的痕迹抹去。杨筱光怆然。
杜月月在她的身边说:“这天固然悲伤,但一切都能好起来。”她转头微笑,笑起来很开朗,杨筱光这样想。
“是的,总会好起来。”
她们不再多说话,用无声的行动帮助潘家的姐弟。
“媒体记者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以伦只想安静送走他的妈妈。”
杨筱光说:“我明白。”
她看着潘以伦在签字,确认他的至亲已经离开这个世界。
杨筱光走过去,将手搭在他的肩头。他扭过头看她,她说:“假期我会帮你请好。”他伸手,握一下她的掌心,点一下头。
潘以枫才得空,走到了杨筱光跟前,与她重重握手。
“你能在这里,真好。”
杨筱光鼻头冒酸,摇头。
“请——节哀!”
潘以枫说:“我们都要好好的,是对逝者最大的宽慰。杨小姐,你终于是来了,来了就好。”
她说,你终于是来了。杨筱光没有听懂,但是也没有问。她拥抱潘以枫,给她慰藉。她不知道自己能给予多少,只是,她知道,她爱这对姐弟,她希望他们能幸福,少悲伤。
潘家姐弟将有序的手续一项一项办理妥当,最后一项就是选定火葬场,将逝去的人正式送离这个人世间。
杨筱光和杜月月始终默默陪伴着,帮不上太多的忙,因为她们都是家里捧着的人儿,对一些世俗琐碎的手续并不能搞清楚,反而潘家姐弟要熟练很多。
杜月月说:“叔叔走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不说话,跟着阿姨后面把事情都办了。”
是有往昔悲伤的经验,那个时候,并没有她。杨筱光很伤心。她起身:“我去买些吃的。”
走出医院,她左右看了看,马路对面有家中式点心店,她走进去买了四碗葱油拌面,用打包盒装好。她不知道潘以伦喜欢不喜欢吃,忽然就悲哀起来,潘以伦的喜好,她是一点都不知道。
站在十字街头,杨筱光恍惚了。
什么是爱?兜兜转转的两年,她知道自己很孤独。
只是很孤独。
红灯灭了,绿灯亮了。她怔忡了一会,对面有人叫她。
“杨筱光。”
她望过去,是潘以伦。她快步走向他,急匆匆地,差点栽到他的怀里。
“正太,不要难过。”
潘以伦朝她摇摇头。
“正太——”她的眼泪,毫无预警地流下来。她抬了头,踮了脚,轻轻吻他的唇边。
潘以伦再度拥抱了她,她手里的打包盒滑到脚边,什么都顾不了。这样一天,她决定,从此以后,再也不离开他。
“正太,我在。”
“我知道。”
“我不走。”
“谢谢你。”
这一夜过得很悠长,没有月亮,空气很凉。
潘以伦牵着杨筱光在医院的门外站了很久。其实没有再说过什么,她说她不会走,这一夜就陪在他的身边,一直握紧他的手。然后,她的手机响了,是杨爸的例行询问。
“在哪里?几点回家?”
杨筱光顿了一顿,才说:“潘家妈妈去世了。”
杨爸乍听之下,不能及时反应过来。好半晌,才“啊”了一声,随后说:“你当心一点。”
“嗯。”杨筱光挂了电话。
潘以伦说:“我没有想过后悔或是别的什么,似乎一切都是应该经历的。”
“你做的很好,我相信你的妈妈一直以你为她的骄傲。”
“这样的骄傲太虚幻了。到了后期,她几乎放弃治疗。”
这两年,他的压力一定很大。没有什么比面对亲人逐步走向死亡更令人难过的了。这样的压力,他一直承担着。她不曾分担,所以很难过。
“以伦,你要好好的。”
他说:“我会。”
杨筱光挨着他,越靠越紧。
潘以枫和杜月月走了出来,杜月月说:“我先回去了。”她同杨筱光道别,“再见。”
杨筱光也同她道别:“再见。”然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
潘以枫说:“妈妈也想在最后见见你,可是终究是没赶上。”
杨筱光黯然。
潘以伦说:“我送你回家?”
潘以枫说:“我来吧!”
杨筱光对潘以伦说:“还有很多事需要做。”
有生有死,人生必然得继续。潘以伦点头。
潘以枫托住杨筱光的手,送她出去。杨筱光知道她是有话说。
“杨小姐,你能来,让我生出些额外的希望。”
杨筱光坦然地说:“人生有聚也有散,我想有些人或者事,应该去珍惜。”
潘以枫转而握住她的手。
“你能这样想,我觉得妈妈可以走的更安心。”
杨筱光转而握住她的手。
“妈妈在临终的时候,别无所求,唯独对以伦有懊悔,我们都想他不用被这个家庭带累。可是我们条件有限,他注定比一般同龄人更辛苦。”
“这也是我所期望的。”杨筱光说。
潘以枫的眼睛亮了一下,蕴出些泪:“这样就好。”
杨筱光说:“老板娘,我们都要好好过日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