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常驻圆天盖,日月不存平山,乱世狂刀独自抵着狮头宝刀立在一棵老松旁,翘首等待他的敌人与他的朋友。
将近约战时辰,一方剑架先过主人身影落在乱世狂刀的面前,狂刀与他相熟多年,自然清楚其人性格,也不客套,直接道:「你来了。」
「是我来了,希望没迟。」剑君十二恨大方迈步踏上平山,他略略扫视周遭,见只有两人先到,问道:「看来是早了,叶钗还没来吗?」乱世狂刀摇摇头,道:「他不像我们无拘无束,要交代的事情比较多。」剑君明白其意,只从怀里拿出狂刀发给他的飞书,交回给乱世狂刀,两人相对不语一同静候。
不需要去问对方这些年有多少长进,只需要知道对方是自己的战友,一切就够了,多余的配合与锻链,反而让他们武者的敏锐遭到牵制,因此在得知要陪狂刀一起应战阴阳师後,剑君并没有赶去跟狂刀重复练习该如何配合作战,只是自己待在零丁寒舍,悟着「武」、悟着「剑」。
平山下,叶钗看着蜿蜒的山道,抽出背後的少丰剑,插在书写「平山」的石碑左前,少丰剑发出金光与剑鸣,显然身为剑灵的金少爷是希望陪伴叶钗共同上阵应敌。叶钗清楚金少爷的心思,只是伸手抚摸剑身以示安慰,双眼透露的锋芒却不亚星辉,现出坚毅神情。
少丰剑因此了解了叶钗的想法,这一战是三传人久违的再次合作,是只有三人的默契,尽管只是多介入一口少丰剑,多加一个金少爷,都会使三人自然而成的默契受到影响。少丰剑的光华逐渐黯淡下下去,表示认同叶钗的意思,它将留在此地为叶钗他们进行守护。
「叶钗,你终於到了,狂刀,你不介意吧!」看到叶钗出现在眼帘里,剑君十二恨露齿微笑,突然回想起过去他初出江湖与叶钗几次较量的往事,向狂刀话时也不禁带起少许昔日的轻狂。
「他都当上了曾祖父了,老先生一位,动作慢一我不会在乎的。」反观乱世狂刀则是历经沧桑後,忘我得刀亦得道,心思比之当初平静许多,因此也难得地配合剑君调笑老朋友。
「哈!」叶钗与两人一直聚少离多,就算同时在江湖上奔波时,也常是天南地北各在一方,少有见面,不料狂刀还没忘记自己这个年纪比他长一截的「老」朋友,使他格外欣慰,可惜他当年自断舌根,不便言语,只好轻呵一声表示快意。
呼地一声,少丰剑吟如龙啸狼嗥,正是今日的大敌阴阳师也往山上走来了,叶钗眼一睁,背後的青玉剑、白玉刀随心而动,双飞出鞘回入刀狂剑痴手里。剑君十二恨观叶钗的动作,心下了然,左脚一伸跨上剑架,自问自道:「不知阴阳师值得我使出那一口剑的功夫。」乱世狂刀手腕翻转,将狮头宝刀负背侧身以对,言道:「阴阳师,狂刀今朝代替欲苍穹前辈,应你一战。」
一片红云猛然卷入,阴阳师极体满面煞气踏入平山,看到乱世狂刀找来叶钗与剑君十二恨助拳,阴阳怪气地笑道:「三传人,真是久远的名词。」他双手一扬,男阴阳师与女阴阳师分别现身左右。阴阳师斜视三传人,言道:「莫以为我的三道化身是各为三分之一,阴阳魔功与常相左,两道化身皆有我七成功力,而本体功力丝毫未损,正因如此我才让阁下找两人助拳。」
乱世狂刀言道:「你不需要跟我这麽多。」阴阳师平扇言道:「阴阳师、邪之主,不行左道之事,我不需要骗你,也不屑骗你。」
日开重云,透露一线曙光,照亮三传人的面容,阴阳师三道化身同时抢攻,男阴阳师欠身道:「叶钗,让我见识传中的心剑吧!阴阳双极掌。」男阴阳师率先出手,双掌各成阴阳极端力道,强横无匹。
叶钗刀剑并用,亦是刚柔兼备,右手剑锋发挥柔韧特质,弹、挑、刺击;左路刀式尽得刚强特色,砍、劈、横拦,一刀一剑挥舞生风,将门户守得相当严谨,任凭男阴阳师掌力雄奇,也攻不入他的刀剑轮转之势。
「刀狂剑痴,盛名之下无虚传,阴阳无边。」男阴阳师运化双重杀招,转极端为融合,掌力直袭叶钗面门。叶钗突出奇招,挥刀驭剑,青玉剑迳自回转於白玉刀尖。「阴阳无边」一招击中青玉剑时,叶钗抽开白玉刀,使杀招顿失受力,青玉剑被掌气打上半空。
叶钗不待男阴阳师回过气,拖刀快步前冲,旋身而起挥出「刀落雪花」一招,直接朝他项颈砍去,男阴阳师顺刀锋而走,斜步让过叶钗的刀式。叶钗一刀扑空,竟是毫不换气,原式不改又使一次「刀落雪花」。
不同的是,这回的「刀落雪花」走势趋慢,但和缓的刀路却带有浑厚的内劲,偏又如此近身,使男阴阳师不愿直撄其锋,同样运化真气相防。但在叶钗刀势使尽同时,男阴阳师就要出掌攻其不备之际,叶钗明明一口气尽,却一个鹞子翻身,同时再出相同的一招「刀落雪花」,招式风格一改为大开大阖,利用刀势大展跟男阴阳师的掌力接触,借力而为一沾即走,回手接过青玉剑便是一道疾速无伦的剑气。
「天生红月。」男阴阳师准备已久,真气鼓盈双袖,红月顿生背後,随即为双掌推出,叶钗刀剑交叉硬受这掌,连退八步。他的剑气也擦过「天生红月」的边缘,被缓了三分,男阴阳师头一偏,剑气已从耳旁呼啸而过,右鬓白发却只被削断一根,足见其剑气之集中。
男阴阳师不禁赞道:「好剑。」
「你的对手是我。」剑君主动迎上女阴阳师,一脚将剑架踢上半空,剑气如雨纷降,女阴阳师一手握鼓,一手拍鼓化劲,身影忽进忽退,鼓声夹带波涛内力将剑君的剑气悉数化解。
「先用地凌剑一试。」剑君十二恨取出欲用之剑,踏落剑架,横身纵去,剑行上三路,喝道:「剑舞九霄。」挥剑生残影,如云披风月,剑君剑法罗盖四周,向下急刺,却见女阴阳师不慌不忙,身子不住後退。
「一剑生威,再而衰,三而竭,是时候了,极道之破。」女阴阳师觑准剑势未继之刻,握鼓左手伸出成击,右手随之拍向左手背加乘掌力,以鼓为汇聚将两掌之功一并发出。
鼓咚地一响,鼓声掌风瞬起,破去剑君十二恨的剑招,剑君却突然哈哈笑道:「剑君不只有一把剑。」巽风剑被他适才踢落剑架时所施暗劲激动,以经弹射到他左手边。
剑君抄过巽风,横剑拦腰与地凌剑交成十字,架下女阴阳师掌力,藉势反跃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登上剑架,双剑同指女阴阳师,言道:「接下来,是舞剑的时间了。」
「阴风双斩。」阴阳师极体挑上正主儿乱世狂刀,他左使折扇、右挥短刀,各成两股急速旋转的厉气,随着轻柔曼妙的步伐,宛如空谷幽风自九泉深处刮来。
乱世狂刀气定身直,双手不动,狮头宝刀自动,宝刀回旋上迎,乱世狂刀纯以气御,刀锋怒生威势,狂刀一个滑步带动刀势同行,刀气残影划入阴风双斩之间,正是狂龙八斩法之五「离刀斩」。
「直取中路,逼我左右回防,乱世狂刀,不差。」阴阳师刀扇相合守中,挡住劈落的狮头宝刀,宝刀受力即反转,乱世狂刀及时抢位,握住刀柄,大喝一声:「逆刀诀。」逆向出力、不屈於敌,此为欲苍穹一派刀法的特徵,银色刀光纵飞如虹,阴阳师扭腰转扇,尖声道:「扇化。」
东瀛忍术现於阴阳师手,折扇凭空画圆,人物相易,阴阳师另取一颗岩石代受了乱世狂刀这招,「是忍术?」乱世狂刀曾经见过慕容婵习练忍术,虽非同出一派,但些许特徵仍然相若。阴阳师收起折扇,言道:「武学博大,岂能仅拘於一派之学。」
为趁火打劫消灭邪能境,三执府辟伤寒让西无君拉着黄包车领先前进,後方坤灵界大军浩浩荡荡随之欲对邪能境发动攻势,而四执府则押阵在後以防有失。
就在坤灵界军势朝邪能境进发之际,却另有一人风尘仆仆地迎面而来相拒其势。坐在黄包车上的辟伤寒眼尖瞧出其人,传声道:「大哥,才分别不久,这麽快就又相见,实在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三弟,你明白我的来意。」海殇君独身立在坤灵界大军之前,後方的四执府听是大哥来到,也快速掠至阵前,不敢置信地道:「大哥,真的是你!」
「四弟冷封尘,数年不见,你是何苦呢?」海殇君言中另有他指,冷封尘自有所思,感叹无语不愿回答。
「你不愿,我不强迫,但今日我希望坤灵界可以退兵。」海殇君见冷封尘无言以对,话锋一转就出自己的来意。
但辟伤寒此时正是雄心欲飞、壮志凌云,怎会甘愿退兵,反驳道:「坤灵界长年为邪能境压制,今日终於要一吐怨气,大哥你想阻拦我们吗?」完全恢复功力,辟伤寒相信自己跟四弟联手,未必拿不下眼前这昔日的盟兄。
海殇君猜出他想法,摇头叹道:「你不是九曲邪君的对手,此去不过空掷?骨而无用。」辟伤寒森然道:「这倒未必啊!若是我方先至,以逸待劳,定可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海殇君道:「见到我,九曲邪君的动作可想而知,三弟你连这也看不透,你对此战异常的执着,可有想过,或许另有原因。」
「大哥,你的意思是……」冷封尘确实也感觉三哥辟伤寒实在太想打这一仗,因此认同海殇君的法。「也许,三弟也是一个受害者。」海殇君一言未尽,身形已动,足泥尘跃起,随手挥抛出一颗黑色的圆球,黑光自圆球冲出,九曲邪君输入其中的三葬真气引动辟伤寒体内术法的呼应,一道白色光线缓缓从辟伤寒的印堂中被勾出。
白色光线离身後,辟伤寒身子一软,冷封尘掌印命门穴,将真气输入辟伤寒体内,助他恢复元力,同时向海殇君问道:「大哥,这是怎麽回事?三哥何时中了这种术法?」
海殇君解释道:「此乃阴阳师的诛心术,透过术法将暗示传入三弟脑中,所以他才会这般坚持攻打邪能境,甚至不惜与九曲邪君交战,这正是阴阳师希望的,我们双方两败俱伤。」
「然也,三执府万不可中了阴阳师的计谋。」云岫君从半空飘降,却是未循辟伤寒的命令想方设法去推延住九曲邪君的动作。辟伤寒质疑问道:「云岫君,你怎会来此?」
云岫君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辟伤寒:「三执府真要为人作嫁,空为阴阳师利用吗?」辟伤寒迟疑道:「这……」
不待辟伤寒回答,云岫君回身向海殇君言道:「还请好友将消息传予九曲邪君,坤灵界决定退兵,希望往後依然能是和平相处。」
「我会如实转告。」虽然云岫君是个难以让人信任的人物,但是海殇君也可判断出云岫君绝不会以卵击石去跟九曲邪君交战。海殇君离开後,辟伤寒言道:「军师,真不继续进攻邪能境扩张势力吗?」
云岫君笑道:「眼前之利不足为取,三执府将目光限於邪能境未免太了,整个天下尚有无数强权、实力者,唯有依强灭弱,方能大兴坤灵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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