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三年一度楚仙招收弟子,楚仙七首的楚天枢可真是伤透了脑筋。师父楚天罡最无心门事,原本从前都是大师兄楚玉衡负责,可没成想大师兄带着魔舍利叛离师门,今年自己只是顺带提了下,结果师父居然把此事交予了自己负责。想到无比热衷门事的三师兄楚开阳六师妹楚摇光夫妇,他不禁叹了口气。
“爹,您又在叹什么气?”十二岁的儿子楚实沈问道。
楚天枢摇摇头,“没什么,爹只是想着,是否该给你招几个师弟了。”
楚实沈高兴的拍手笑道,“那倒是好,回头爹就不用劳心教训我了。”正乐的兴头上,自己却被自己的脚绊了下,摔倒在地,但仍是呵呵直笑。
楚天枢看着,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好,儿子楚实沈天分极高,却不知为何道行远远低于同辈,先不说这些,有时生活上能否自理也成了问题。
“师父……”楚天枢的大弟子江无痕跪报,“今年待审核的名册出来了。”
楚天枢接过名册,太和元年愿入苍山楚仙门下人数为九万三千余人,初审后认为有天分入楚仙的为两千余人,现在又经过重重审核,到自己手上的名册只有一千人整了,其中八百余人又将送去各地楚仙分派门下炼修,只有一百零一人能成为自己及六位师兄妹的门下弟子。“有什么特别突出的人吗?”
“这……”江无痕有点犹豫了,“苍山境内由弟子亲自监督审核的场中,有一名特别突出的人物。”
“说来听听。”
“此人年仅十六岁,法力远胜同辈,出手狠辣。”
“十六岁?”那不是与楚实沈一般大小,“如何狠辣?”
“被他打消道胎之人不少,有些甚至连道基也泯灭掉,此生无法窥入大境界之人大有人在,可他每每比完仍能如平常般面不变色,弟子观之亦觉心寒……”
楚天枢点点头,挥手让江无痕下去了。但他没有立刻合上手中的名册,翻开看来,首页上朱砂赫然写着李瀍二字,身边楚实沈不知父亲心里有事,仍呵呵的与侍女打闹,连盘子也不小心摔碎在地,手覆上去出了血也没有哭,楚天枢想过去帮他擦了血,但还又叹了口气立在原地……狠辣?他有点好奇这个名列榜首的李瀍了。
苍山虽偏僻,但由于楚仙地界内妖魔少犯,人丁还算兴旺。
苍山脚下有个鹿王镇,鹿王镇内最热闹的当属集市,特别是现下正值楚仙弟子审核阶段,全国各地都有人来往,集市一时间人多的挤不过一丝空气,小贩的叫卖,游街人的喧哗,让一切都喜庆起来。
一到鹿王镇,缈尘先拉着蓝使陪自己去用假名在那楚仙选人之地露了两手,觉着入门应当没问题就收手离了场。
然后拉了蓝使去人少的地方,地痞般说,“你魔功尽消,苍山界内楚仙人也查不出你的底细,但总归你气脉尽通,筋骨绝对胜于那些习武之人,总之三年内,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半个苍山都是我手里的产物,你能做到吗?”
蓝使好笑的看着眼前这对自己下达命令的孩童,但也未有反驳,只淡淡说,“我尽力吧。”
“那么,你姓什么?”缈尘随意问道。
蓝使摇头,“妖魔何来姓氏。”
“如今不行了,你魔基全毁,顶好改头换面,不如就随我姓楚吧。我再给你些册子,将上面的心法可要学好了。”楚缈尘拿出几本生不得不知哪里窃来的古册,扔给蓝使,“这都是名门正派的心法,我选了不相悖的给你,定要仔细练好了,至少也能防身。”缈尘给蓝使的册子大部分都不是最上乘的修炼法门,虽说控制了蓝使的魂魄,不惧其背叛,可心里也不完全放心。
蓝使只是微笑着收下了册子,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自己居然有了姓,楚蓝。没想到,竟完全没有排斥的感觉,心里还有几分欢喜。
“事情算是交代完了,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有需要我会找你,你就努力去给我囤钱好了。”与生不得生活十余年,缈尘自然知道钱财的好处,又因着与蓝使的关系,说话自然不带客气的。
“分道扬镳?你要去哪里?”
楚缈尘笑笑,“苍山最出名的是什么?自然是道家大派楚仙了,能来此,我自然是要进去混混,闹够了,自然会出来寻你,你且先走吧。”
蓝使还欲说些什么,可又完全不知自己这难以割舍的心情是怎样,或许他受阴灯影响已经把缈尘看作了最重要的人,但又如何拒绝呢,只得三年为期,为着迷茫的将来,去做缈尘希望的事情了。
本就该立刻离开,可蓝使还是犹豫了片刻,从袖口撕下一条蓝布,仔细绑好了缈尘的头发,才转身离开。
他却是刚走,缈尘就唾了一口,“死娘娘腔……不知道我还得装扮一番吗……这叫我如何拆它啊,真是的。”
从井水旁的污泥里涂了些在脸上,缈尘就混在叫花子里满镇的晃悠起来。
鹿王镇因着楚仙选徒之事,天南地北来人也不少,缈尘眼珠子一转,决定赚些不义钱财也好填饱肚子,立刻盯上了一个有钱公子哥儿,准备偷偷下手。
却是刚伸进口袋里,居然就碰到了另一只手,缈尘惊讶的向旁的一看,竟然有个少年也在惊讶的看着自己,看来是同行。
“打死你个小杂种!”那公子哥好不挑时间的发现了这俩小贼,跳起来挽着袖子就要往死里打。
“快跑!”原本缈尘是不惧的,却给那个少年一叫,也下意识的随他拉着自己的手跑了起来。
好容易躲开公子哥,缈尘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傻,一脚揣在了那少年的屁股上,“都是你,小不要脸的,要不然怎会被发现!”
正在喘气的少年抬起头,污浊的脸有些发肿,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惊慌的眼睛刚对上缈尘的立刻就爬起来继续跑,缈尘也不拦他,只暗自觉得十分好笑。
接下来的日子,缈尘上街连续扒了不少人,直到自己觉着都要成了土财主才收手,乐呵呵的找了家大客栈主下,海吃海喝的等楚仙拉自己入门。
没过几日,那大街上开始热闹了起来,缈尘寻思着有乐子可以看,也出去逛了起来,待走近了骚动处,楚缈尘方听见耳旁有人议论着说,原来是楚仙审核的榜贴出来了。
“真是比科举还难啊……”有人叹息着,离开了。也有人兴奋着,难掩面上的欢喜。楚缈尘引着蓝儿走去前面,推开人群,终于看见名单,从前数着,自己排在第五十六位,已经是不错的成绩,毕竟缈尘也没尽全力。
“第一位……李瀍,第二位,马腹子……”有人念道,“真是奇怪的名字,马腹子……”
“马腹,位于南天,是星宿名字。”楚缈尘喃南自语道,她倒并不在意那个马腹子,名单上登记着他已经三十有余了,她更关心的是那个名叫李瀍的人,他只长了自己三岁,居然名列榜首。
“抱歉……请让一下……”楚缈尘回过头,让过身,却惊讶的发现那人正是前几日见着的少年,那少年一手拿了一个馒头,用力啃着,脏脏的手印粘在了馒头的表皮上他也不管,“你上了榜吗?”楚缈尘故意问道。
少年回头,惊讶认出了缈尘,立时被馒头噎住了,咳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缈尘见状笑着去给他拍,“我是问你,上了榜吗?”
“我……上了……”少年红着脸紧捏着手中的馒头,嘴里还有没完全咽下的。
“哦,是哪一个?”不理会少年的尴尬,缈尘接着问。
“赵……赵小三。”
“这倒是个好名字。”楚缈尘调侃道,全然不顾少年的惊慌。
正说着,榜旁走出个道人,“今次上榜之人请随我来。”
于是又拥攘着一群人跟了去,楚缈尘看着赵小三轻笑一声,便向随着人群向里走去,不时又回头,招呼赵小三跟上,赵小三傻傻的犹豫着,但还是追上缈尘去了。
众人行了一个多时辰,到了一处大殿,门上写了四个古篆“苍山楚仙”,不由啧啧惊叹。原来已随那道人到了楚仙门口,那领路的道人先做了楫,后又道,“小道先去禀报仙长,请各位稍待……”再一抬头,身影就模糊了,众人寻去,哪见踪迹,只得原地感叹楚仙小道都如此道行。
又等了片刻,楚仙大殿里传来些许踏步的声音,可人影哪里有,正是奇怪,却见着天上有些东西飘了下来,仔细一瞧,正是三月杨柳絮,中间围着近十位仙风道骨的人,领头的面上带笑,身子渐渐落地,只是一点头,众人都惊的跪下磕头大喊神仙。惟独立着的还有三人,其中自然有楚缈尘,另外有个身材魁梧的少年,眼里尽是不屑,缈尘直觉他就是那得了榜首的李瀍,最后那个就是赵小三了,不过他多是被惊的呆住了,手里捏着的馒头都落了下来。
领头的道长见状笑了起来,随即正色道,“在下正是楚仙七星之楚天枢,各位能入楚仙与我结成同门,也算是缘分啊。”随即又把身子让开些,现出后面四位道人,不用说,便是楚仙七星中余下那几位了。“这边是我三师兄楚天玑,五师弟楚天权,六师弟楚开阳,七师妹楚摇光……”说到楚摇光时,楚天枢却顿了一顿,楚摇光的脸色似乎也不是太好,黑着脸把手往身后一探,一个小人儿的脸露了出来,粉雕玉啄的精致面庞,莲藕般的手脚,眼神却是高傲的。“这,这是六师弟与七师妹的女儿,名叫楚辅,也是楚仙门人。对了,同是这一届新人的还有犬儿楚实沈,五师弟的儿子楚南鱼……”
缈尘听着,却对赵小三耳语起来,“以前常听说楚仙人起名都用星象,今日一听果真如此。”赵小三点着头,待听下文,“你却是不知,我估计,那楚天枢与楚摇光也是相对立的。”
赵小三努力咽着馒头,一脸疑惑。
“北斗七星中,就属天枢摇光二星每百年越行越远,楚天罡为他们起这名号,估计也是当年看出了他们命线相冲。”楚缈尘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立在不远处的李瀍,也许是被他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居然回过头来对上自己,只得不经意的扫过去,心中暗暗称奇,李瀍生的额宽耳厚,眉目明朗,身材远远壮于同龄人。
楚天枢介绍完,他门下大弟子江无痕便递上一金漆册子,楚天枢打了开来,朗声念道,“榜首李瀍,归于我座下,次名马腹子,随开阳师弟座下,……”这样念了十名,便是把最有天分的分完了,名册交予江无痕,继续将剩余众人分予众殿,便招呼榜首前十人到元灵殿内说话。
楚缈尘本不便进去,但身边跟上一人,侧眼一看,原来正是李瀍,他却对着自己说话,“你是楚生?”
“是。”这楚生乃是缈尘自己起的假名。
李瀍点点头,“那么,就是你好了……你也随我跟进去吧。”
楚缈尘皱皱眉头,隐隐觉得这李瀍身份不一般,心里好奇于是假装惊讶,“师兄好本事,只是师傅不许十名外弟子元灵殿内听训,我不敢去啊……”
李瀍深深看了楚缈尘一眼,“方才我见你瞧我时眼神张狂,还以为你定做事肆无忌惮,却未知你如此胆小……罢了,你只管随我进去,师傅不会说你。”
楚缈尘见十分有把握,心中信了几分,便跟在他后面向元灵殿走去。
李瀍一直没有多言,直到进入元灵殿内后,楚缈尘突然听见他轻微的说,“我希望……我们俩,不要成为敌人……”
楚缈尘还在疑惑,却见坐定了的六位道长齐齐站起,对着李瀍的方向跪下,“楚仙道人叩见颖王,千岁千岁千千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