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呆呆的沉默,眼珠子转的飞快。
应娘自言自语的说:“看来这次白来了,死人的脑筋是不会开窍了,还是回去睡觉吧。美人就是睡出来的。”
陈凡轰苍蝇一样的说:“走吧,走吧,你这个小妖精。”
“什么人嘛,根本分不清好坏人,本姑娘长成这样,难道有可能是恶人。你不对我坦白,还想对谁坦白,你不把银子给我还能给谁,你可知道,要不是我的话,你早就被航启程咔嚓咔嚓了?”
“咔嚓咔嚓了,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应娘转身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笑着说:“姓陈的,我让航启程弄死你你信不信?”
“我他娘的还真——信了——”陈凡垂头丧气的说:“我本来就是个死囚,有什么好不相信的呢。”
“你真不认识我啦?”应娘尖着嗓子喊:“不是装糊涂吗?”
“又来了,收起你层出不穷的小伎俩吧。本少爷果真不认识你,绝对不认识你,绝对不是装糊涂。”陈凡吊起嘴角说道。
“你这么肯定?”应娘失望的叹息:“不再好好想想?”
“想个毛,我这辈子就不认识扫货。”陈凡骂道。
应娘变了脸:“你娘才是扫货呢。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枉费十几年来我一直念着你,你倒是把自己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看我不找机会收拾你这个负心汉。”
陈凡:“玩笑开大了哈!”
应娘突然又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低声的唱着一首好似儿歌的人东西:“何家小鸡何家猜,何家公鸡何家猜,何家母鸡,喔喔喔,猴子哥哥熊弟弟,松鼠妹妹牛叔叔,黄狗爸爸羊妈妈,来猜来猜唷,咀细细又没有耳,那样貌多可爱——”
“听着这么耳熟呢!”
陈凡的思绪一下子被儿歌拉回了十几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每天从私塾回来,他每次看到门前飘荡的飞絮,就忍不住动手去捉。那飞絮有眼睛死的,手一近去,他就往上浮,他每次都捉不到,但每次回来都继续捉。
有一次他听到有人咯咯的笑,回头就看到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孩。他就问:“你是谁?”小女孩不说话,就只会傻笑。陈凡恼了想要走开,但是她突然跳起来,一只手抓住一朵飞絮,向他炫耀。
自此陈凡就服了她,向她请教如何能跳起来抓住飞絮的法门。
有一天,她突然对他说:“你爱花吗?”
“爱!”
“去河堤那里吧。”
于是他们又去摘花,河堤那边有白色的茉莉,黄色的野菊,紫色的梅花。有一次他采了一朵漂亮的马兰花,顺手插在了小女孩的头发上,漂亮极了。他们站起来拍手,恰好有大人从那里经过,打趣的笑着说:“这两个小孩过家家要成亲呢?”
大人走了之后,女孩问陈凡:“什么是成亲?”
陈凡说:“就是两口子,你做我相公,我做你娘子!”
女孩歪着头问:“你见过?”
“见过。”他说:“好有趣呀,大家都待着花儿,还要交换呢!”
“交换了花儿就是成亲了吗?”
“是吧!”
于是女孩摘下一朵兰花插在陈凡头上,笑着说:“以后我就是你娘子,你就是我的相公啦。咱俩成亲啦!”陈凡就傻乎乎的叫了一句:“娘子!”
“应娘!”陈凡抓着栏杆喊道:“你是应娘,你是小应娘。我想起你来了,想起你来了。”
他不叫还好,应娘飞速的转回来,激动地说:“既然想起来了,咱俩就不是外人,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快点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把银子取出来,带着你远走高飞。咱俩有感情基础,也不用再培养什么,我刚才也冲你嫣然了,你的样子貌似很陶醉,我想我的长相你是很满意的对不对?说,快说呀?”
陈凡抓住他的手,信誓旦旦的说:“应娘,我的确是想起来了,也知道咱俩不是外人,所以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我把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你,绝不会有半句隐瞒,以咱俩的感情基础,你一定会相信我对不对?”
“没错,快说吧。”应娘眼中射出贪婪的光。
陈凡说:“你丫是不是以为我七岁以后就停止了生长,思想还停留在幼儿园的阶段,如果你那样想你就错了,应娘,脑袋要是被驴踢了就赶紧去看郎中吧,这种病是不能拖的,越拖下去就越二。”
应娘黑着脸把手往回缩。
陈凡死死地抓住不放,眼圈发红的说:“还有件事儿我一定要告诉你,其实我对你的样子一点也不满意,更没想过要和你远走高飞,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抽你一顿大嘴巴,然后把你从记忆里赶出去。”
成功的抽回玉手之后,应娘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忽然她流着泪说:“陈凡你听我解释,我给人当小妾是迫不得已的,我,我家造了难,我只有卖身葬父,你要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
“然后呢?”
应娘迅速的擦干眼泪,抽咽着说:“我和航启程同床异梦,我在梦里喊得都是你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如何把你救出去,可是我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日后跟了你也吃不得苦,所以我才问你要银子,你,早知道你会轻贱我,骂我,我宁可不要。”
“那你现在还要不要?”陈凡问道。
“当然要。”应娘叹道:“现实是一点吧,凡哥,哪怕咱俩情比金坚,海誓山盟,也要人间烟火呀。你还在犹豫什么?”
陈凡感慨的说:“应娘——你的小眼神如此诡异,实在让我很难相信,你知道,五百万两银子实在不是个小数目啊!总要拿出点诚意来才好!”他的眼珠子在应娘挺拔的胸膛上来回的滚动,做视觉按摩。
“在这?”应娘很上路也很为难,尴尬地说:“凡哥,应娘的心早就给了你,还会吝惜身子嘛,可是在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狱吏都很怕你。”
应娘摇头。
陈凡叹息。
应娘问道:“我要是不给你,你就不给我是不是?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势力,而且好色到没有人性。你左一个五百万两,右一个五百万两,可知道世上有一句话叫做‘情义无价’的吗?”
陈凡点头:“我知道。情义没有一文钱的价值嘛!所以我才让你拿出诚意来交换,你有诚意,我才有诚意,这笔生意你做不做?”
应娘踌躇,半天才说:“不行。我可以给你,但是在这里绝对不行,这跟大庭广众有什么区别,你把我当表字吗?”
陈凡眉头一松:“我还有一个办法。”
“快说。”
“你把我救出去,咱们一起取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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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娘回到客厅的时候,里面有两个人,除了航启程还有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画着淡妆,年龄三十五六岁的少妇。她是航启程的大老婆徐娘。
应娘赶忙过去拍马屁,万福金安的说:“奶奶回来了,奶奶万安。”
徐娘让她起来。她赶忙镇茶倒水,又说:“奶奶一身紫衣,对老爷来说可是紫气东来,看来老爷多日以来的愁绪就要迎刃而解了。”
徐娘冷冷的说:“你也辛苦了,我和你爷心里有数!”
“谢奶奶,妾身不敢当呢。”应娘表面甜笑心里骂娘。
航启程说:“你奶奶刚刚才进屋!”又对徐娘说:“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徐娘捋着手里的佛珠笑道:“老爷贵人事忙,内宅无人打理,应娘虽然聪明,只怕刚刚上手还不得体,所以我就赶紧回来了。刚刚听应娘说老爷似乎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了,打紧不打紧?”
应娘竖起耳朵听。她早就看到客厅里放着刑部的公文,但不敢开口去问,方才使了个小聪明,借了徐娘的嘴。她想,小黑还真是识趣儿。小黑是她给徐娘取得外号,因为徐娘虽然漂亮,但皮肤却好像朱古力。所以偏爱白雪公主的航启程经常冷落她。
航启程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因为有李石湖作证,刑部也驳回了原判,所以我现在基本上可以放人了。”
徐娘说道:“老爷,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呀。”
航启程道:“可惜这个功劳不好立。我打算交给吴有才去办,以后也落得个清净。”
应娘嗫嚅道:“有句话老爷和奶奶若是不怪罪,妾身想说说——”
徐娘微微的点了点头。应娘柔声说道:“老爷奶奶容禀,妾身觉得老也不该放弃这次机会,妾身还听下人们背地里嘀咕,说这个陈凡本来就是吴有才身边第一得力助手,当差的日子虽然短,也破了几个案子,老爷何不利用一下?”
航启程道:“你说让陈凡去查自己的案子?可他是吴县的公差,若是查出眉目来,功劳还是吴有才的,我不是白忙活?”
应娘甜笑道:“他一个一穷二白的捕快,老爷只要对他施以恩德,他就必然感激不尽,有什么好消息坏消息的也会紧着先向老爷报告,这样的话,功劳自然就会落在老爷您的身上了。我看,不如老爷亲自去放他出来吧,也是个顺水人情。若是老爷实在不方便出面,妾身代劳也可。”
徐娘:“这合适吗?”
应娘笑道:“奶奶英明,话在人说。况且陈凡似乎也不是个糊涂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