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不想设置防盗的, 无奈为之,防盗时间过后, 即可看到正常内容 李果动作神速, 剪下一枝又一枝, 一会就插满一篓。
他还想多剪点,听到厅房有说话声, 急忙爬上梨树,沿着桓墙往回走。
挨近自家窗户, 突然听到身后“啪”一声, 回头正见赵启谟凶神恶煞般推开窗户,朝自己喊叫:
“贼儿,你又来我家偷什么!”
“别跑!”
赵启谟攀上窗户, 眼看就要追来, 李果赶紧跳进自家窗户, 将窗户拉回来拴好,怕不牢实, 还搬口木箱去堵。
此时天微微亮, 赵家公子站在桓墙上呵斥, 他说的话, 李果一句也听不懂, 无痛无痒,不予理睬。
清早, 李果穿过衙坊, 到衙后菜市场卖花。他往地上铺块布, 一枝枝末丽就摆在布上。
别人问他末丽哪家种的,他胡诌说城外花农某某家。
李果顺利卖出六枝,拥有一笔“巨款”。
正在沾沾自喜,想着一会是买油饼吃,还是买汤饼吃时,抬头往小吃档望去,正见赵启谟领着两位仆人前来。
李果赶紧将花枝收拢,放回篓子里,他还没收拾好,赵启谟已赶到跟前。赵启谟气势汹汹,一抬脚将篓子踹出,篓子划出条曲线,飞出老高,一路散落的花枝,随即被路上繁忙的车人碾踏。
凌晨,赵启谟没追上李果,愤而爬下桓墙,去查看被剪的末丽花。虽然天未亮,看得不大真切,还是能辨认出李果手里挽着一篓花。
静公宅的末丽,不大一株,平日花团拥簇,十分好看,此时已被李果剪秃一大片。
末丽不耐寒,京城无法种植。入住静公宅后,发现院中有株末丽,赵启谟相当喜爱。每天早上给它浇水,傍晚读书倦了,会下楼看它。就是剪来装点书房,也只是一枝;剪去簪花,也只是一枝。
却被这住在隔壁的逾墙小贼,一朝剪秃大片。
“赵强,赵福。”
赵家小公子哥站在院中怒不可恕,如此恶邻,岂能放任不管!
此地的花贩很多,挽着篮子挨家挨户售卖的小贩也有,但末丽容易枯萎,清早售卖,大抵都在集市。
末丽虽说可以制作面脂(化妆品),可以熏茶(茉莉茶),但多半还是被偷去集市售卖,用做簪花。
一番推断,赵家小公子立即领着两位仆人,前往集市。
果然,一到集市,就看到小贼手里拿束花,吆喝卖着他家末丽。赵启谟正值气头,未经思索,一脚踢飞放花的篓子。
李果愣傻,好会没反应过来,突然他抬起头,眼眶发红,直扑赵启谟。
一枝能值五文的末丽就这么全被糟蹋了,五文可以买到很多东西,可以买到五块饴糖,一大捧枣子,许多鱼虾,三碗汤饼,李果眼角的泪不觉涌出,想着这可是许多五文钱,全碾作泥了。
他也不想想,这末丽本就不是他的。
李果像只猴子一样弹跳起身,一把揪住赵启谟的头发。
好歹出生书香门第,高楼深宅,赵启谟对这种市侩的打法极是陌生,一时招架不住。系发的红发须被扯下,头发也揪下好几根,疼得赵启谟拿脚踢李果。李果被踢倒在菜市污水中,岂能甘心,打滚起身,再次扑向赵启谟,这次直接抓脸,把这位□□皇帝六世孙的俊脸抓出四条血痕。
赵强赵福吓得半死,急忙分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小孩,一句句:“小官人,别生气,别生气”,几乎要带上哭腔。赵启谟虽然平日骄纵,但不曾跟人打架,对两位仆人而言,这画面未免太惊骇。
披头散发,衣袍脏污的赵启谟早已气疯,好不容易才被仆人劝开。
打架来说,李果虽然瘦小,但他和衙外街的娃们,有丰富的打架斗殴经验。一架下来,两人堪堪比平。
很快,好事的街坊邻居去喊果妈,果妈正在挥汗挥洗衣棒拍打衣物——蹲溪边给雇主洗衣服。果妈听闻儿子偷摘提举家末丽,还打赵提举的儿子,吓得脸色煞白,手里的洗衣棒都忘记丢下,惊慌失色跑来集市。
此时赵提举的儿子和仆人都已离开。果妈用洗衣棒教训李果,押着李果去衙坊静公宅请罪。
今日正值休沐,赵爹在家。
起先儿子披头散发,脸上挂彩,衣冠不整回来,就被赵爹看到,还在质问。随即一位穷苦妇人肩上背娃,手里还拽着一位衣衫褴褛的男孩,哭丧脸到宅门跪拜,满嘴都是土语,一句也听不懂。赵爹眼皮直跳,直觉出事。
将赵朴喊来,让他去打听那妇人所为何事,在此哭泣。
赵朴很快将情况陈述给赵提举:这家子住隔壁,小孩翻墙,偷剪赵宅末丽去集市卖,还和小官人打架,被孩妈押来请罪。
“问那孩儿,可有哪儿受伤?”
赵朴传述,李果抽抽搭搭——在集市被娘打哭,掀起那件破旧的短袖背搭,露出瘦得排骨呈现的胸脯,就在腹部,有一处乌青。
“过来!”
赵提举回头对儿子呵斥。
赵启谟低着头,乖乖走过去。
“他不过摘点花花草草,你打他作甚?还踹人腹部,要是有个好歹,如何跟他家人交代!”
赵启谟白嫩的脸上留着四条血痕,细细的,血迹还没干涸,看着有点可怜,他低语:“是他先动手的。”
在打架斗殴后的第二天,王鲸果然告到县学里,赵启谟被记过,并且学置长关报家尊。
老赵下班回家,收到一封县学仆役递来的书信,学置长在书信里写明赵启谟上元夜斗殴,打伤城东巨商之子王鲸,王家控诉到县学来了。
老赵怒拍桌子,将赵启谟喊到书房里训斥。赵强见老赵手执戒尺,言语激烈,赶紧去禀告赵夫人。
“私自去瓦肆便罢了,竟还把人胳膊拧断!”
赵爹挥舞着戒尺,模样凶恶,正被赵朴拦腰抱住,赵朴劝着:
“陆公且听公子辩护,那王鲸是城中霸王,有名的恶棍。”
赵启谟站着不动如山,压根没打算逃避。“小菙则待笞,大杖则逃”,挨打的技巧,赵启谟都懂,别看赵爹张牙舞爪,赵启谟往日被打,也不过是打手心。
“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夫人赶来,正好见到这紧张一幕。
“你自己看看。”
老赵将书信递给赵夫人,言语里略带埋怨。
每每老赵管教赵启谟,赵夫人都会拦阻。在赵夫人眼里,启谟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让赵朴带份厚礼,去跟商家子赔罪便是,学官也没说要罚。”
赵夫人看完书信,心里虽然吃惊启谟会跟人打架,却也没觉得是多大的事情。从书信看,是那位叫王鲸的孩子欺凌舞姬,殴打小孙,启谟才打伤王鲸。
“学官是没说要罚,我要罚。手伸出来。”
老赵握着戒尺,敦促儿子。赵启谟老老实实将左手臂抬起,手掌朝上。
“可有何申辩?”
老赵问。
“私自前往瓦肆,打伤王鲸,都是事实。”
赵启谟坦荡认下这两件错事。。
“只是王鲸纠缠不清,我不得已,才将他打伤。”
赵启谟没将他为李果,才和王鲸干架的事说出来。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往日说过多少次,不许打架斗殴。你让罄哥回宅禀告,唤人过去解围,便没这等事。”
赵爹的方法,不失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但是赵启谟毕竟血气方刚。
“可知道哪里错了?”
“知道。”
赵启谟垂头。
老赵拉过手,“啪啪”用戒尺狠狠拍打两下。
“轻些打。”
赵夫人看不下去,着急去查看赵启谟的手掌,打得红肿。赵夫人埋怨的瞪了老赵一眼。
“罄哥。”
老赵已落座,戒尺搁放在书案上,公子打过,自然轮到书童了。
“甘愿受罚。”
罄哥听到叫他,站到老赵跟前,态度顺从。
“没说要罚你。”
“......”
罄哥一脸呆傻,以他在别人家当书童的经验,公子哥都打了,他这当书童的,哪有不打的理由。
“先告予你知,下遭不可渎职,否则加倍惩罚。”
“是,知道了。”
罄哥深深鞠躬,本以为就此离开,谁想老赵开始跟他讲道理,关于主仆的关系,仆人的义务,听得罄哥点头如捣蒜。
终于离开赵提举书房,罄哥想去查看启谟伤势,见赵夫人在堂上拉着启谟的手擦药,心疼得不行,埋怨着:“那老书呆,别人家的孩子不舍得打,自家孩子倒是下得了狠手。”罄哥尴尬笑着。
至于赵提举派赵朴去王家送药赔罪,王晁接待,反倒致歉这类事,就不细说了。
相对赵启谟,小孙那边要凄惨许多。
小孙果然在县学里挨顿打,他娇生惯养,细皮嫩肉,回家趴床两天。待字闺中的三姐心疼不已,抱着抹泪。
当晚,李果去赵宅找罄哥,罄哥偷偷告诉李果赵启谟挨打的事。李果着急,想去探看,罄哥说不要去。
赵启谟被老赵禁足。
这导致李果好几天,没能见到赵启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