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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高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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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你这是怎么了?"川夏赶忙迎上前去,从叔伯的手里接过了父亲,给扶回了屋中。

"阿泥大人,你这是伤了?"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银和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儿,转身便看见这样一幕。

面对两人的疑惑,阿泥朝那位叔伯使了一个眼色后赶紧说道:"不碍事,今儿在田埂上,不小心踩空摔了一跤,伤着腿了。"

说完还对两人微微一笑,仿佛真的是小事儿一般。

还不等阿泥说完,银和便伸手检查起了阿泥的伤势,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才短短几天的功夫,他们这小家便发生了这些大事,银和不禁低声抽泣起来:"苦难的日子哟,什么时候能挨到头。"

将一切都看在眼底,川夏站起身来道:"母亲,我送送圆木叔。"

闻声银和这才止住呜咽,抹了抹眼角,道:"诶,川夏你去吧。"

"不用不用,川夏你好好陪陪你父亲。"圆木摆手就往屋外走,川夏直接追了上去。

等走出几步远了后,川夏才神色平静的轻声问道:"麻烦圆木叔了,还想问问我爹他,到底是怎么伤的?"

没想到川夏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圆木一愣,有些支支吾吾的道:"你父亲他,就是摔着的呀,还能怎么伤。好了,差不多了,你快回去吧,不用送了。"

先前阿泥使眼神时,并没有逃过川夏的视线,再加上现在圆木这迟疑的态度,他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继续问道:"圆木叔你这么实诚的人,还是不擅长说谎话呀,我身为阿泥的孩子,应该知道真相。"

两句话说完,圆木叔愣住了,眨眨眼仿佛间觉得眼前这孩子变了。

无奈叹息一声,吐露了实情,原来一切都还要从川夏昏迷不醒那天说起。

就是那日即使阿泥已经赶去上工,还是晚了一些,高仓殿手下监工的武士,压根不听阿泥的解释,当日便作为惩罚狠狠的抽了阿泥几鞭子。

薄薄的布料下已然多了一道道的血痕,当夜回到家中的时候,阿泥却什么也没说,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就继续去田埂上工,但也因此被监工的盯上了,稍有不满意的地方,就是一鞭子抽了下去。

同为平下人,同样是在田埂上工的那些下人,没有人敢帮阿泥多嘴一句。

怕是惹祸上身,哪家都是一家子人几张嘴吃饭,并不敢做出一些疑似挑衅高仓名主的举动。

众人纷纷看着,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就连手里的动作都不敢稍有懈怠,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挨打的阿泥,若是稍有停下,下一个挨打的就是自己了。

不论挨了多少下,阿泥也一直是忍着的,身为高仓名主的下人,他要是敢怒敢反抗,命就没了,武士的刀可不钝。

也就是直到刚才,终究是出事了,又是一鞭子下去,阿泥的腿一软,摔下了田埂,右腿彻底伤了。

直到忙活结束了,众人纷纷回家的时候,圆木叔此时才敢将阿泥扶了回来。

一件事从头到尾的说完,川夏心里倍感沉重,原来一切还可以说是因他而起。

说话间,圆木叔也就到家了,站在家门口前,前者一脸郑重的给川夏叮嘱道:"都是穷苦人没什么本事,你这孩子知道也就知道了,千万别往心里去。

一冲动再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来,要知道你父亲忍着是为了什么,万万别做傻事啊。"

"活着已经不容易了,可能活谁又想死啊,你也莫记大家不帮你家出头。"

"谢谢圆木叔了,我有分寸,不会的,叔你快回去吧,我这就走了。"说罢川夏挥手离去。

站在门槛前,看着川夏离去的背影,圆木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些后悔,后悔与其说了这么多,他是真怕这孩子犯傻啊。

摇了摇头,走回屋中,一声长长的叹息落在门前。

......

"你圆木叔到家了吗?"阿泥半躺在草席上,揉着腿看着川夏问道。

"到家了,父亲你腿没事吧。"川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走过来坐下揉了揉父亲的腿说道。

经过川夏的检查,发现阿泥受到的都是皮肉伤,不止是乌青还破开了血口,有疗伤草药的话能好的快些,没有的话等自然愈合,休息一段时间也能好。

前提是不能再去上工了,且不说剧烈的运动,万一再挨打,这腿可就彻底废了。

因此看过阿泥的伤势之后,川夏坐直了身子,显得有些漫步经心的开口道:"父亲,你伤成这样,明天就不去上工了吧。"

"不去?不去那哪儿行啊。"阿泥笑笑,伸手揉了揉孩子的后脑勺,道:"吃饭吧,等父亲伤好了就去给你打只狍子来补补身子。"

"放心,这点伤痛还打不趴你的父亲。"说着还拍了拍自己强有力的胳膊。

阿泥可没忘了自己走时,那武士的眼神和嘴里说过的话,即使拖着半边腿也得去啊,只盼着那些人看他伤成这样,能宽容一些吧。

端起木碗来,川夏又放下,有些话他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此时开口道:"明儿我替父亲去吧。"

"你?好了川夏,不要任性了,吃饭吧。"阿泥摇了摇头,晚上吃的要更简陋一些,也没有拿食醋出来。

"我是认真的,父亲你就好好在家中养伤,反正这样也是合规矩的,身为高仓殿的下人,孩子迟早是要继承父亲的农活的。"

一直在旁听着的银和听完父子两的谈话,此时开口道:"阿泥大人,俺觉得孩子说的有道理,孩子他懂事了,就让孩子他替你几天吧。"

她想着去田埂上工,至少不会惹上脏东西,比孩子一天在外面疯跑强不少。

"恩,那就这么定了。"川夏赶紧点头把此事应下来,然后端起碗就开始吃东西。

"这......"阿泥脸上立即露出难色,银和是不知道具体情况才会这么说,若他真的只是摔伤这么简单,自然也不会拒绝孩子的好意。

一顿晚饭吃的心情越发的沉重了,转而一想罢了,干脆就让孩子试试好了,自己不在,那些武士也许不会拿一个孩子怎么样。

其实,今年满十五岁的川夏,已经不是孩子了,换了别家十五岁的孩子也是上工的年纪了。

是日夜晚,再次等阿泥两沉沉睡去之后,川夏双目悄悄的睁开一道缝隙。

借着窗户边的月光,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咬破了手指,在画好了一张符箓后才满意的睡去。

应付明天可能出现的状况,有这符足以。

......

夜幕下一座不高的山峰上,坐落着一片宽大的木屋群,四四方方的高低错落,围出一片院落。

月色下,显得静谧。漆黑一片,只有为数不多的几间屋子,还闪着昏黄的光芒。

门前两个武士抱刀依着门框,其中一个还在打着瞌睡,在这破地方,完全没有什么好防备的,所以他们也轻松不少。

院落内,一间还亮着的木屋,在门上映出三个坐着的人影来。

古色古香的屋中,地面上铺着一水的精编竹席,三人跪坐在右边加厚的草芯席上。

中间一张矮几上放着三个木质圆杯,正飘着丝丝缕缕的白烟。

"二位,请。"

坐在两个中年男子对面的高仓名主,伸出右手说完端起热气腾腾的木杯轻抿一口。

"天黑还找二位来呢,也是为了白川河边上的事情,不知以二位看,那怪物实力几何,到底是什么?"高仓名主开口问道。

闻言两人淡淡的对视一眼,由左边那人开口说道:"不过是普通初生的河流系的鬼怪罢了,多半便是一只小河童,我二人在京都更厉害的也处理过,此等鬼物不过手到擒来。"

"那,可再好不过。"高仓名主放下杯子,笑了起来,露出一口以铁锈涂黑过的牙齿,看的两人大皱眉头。

在京都高仓名主一直向往的,上等贵族的黑齿打扮,等来了这偏僻的虾夷地以后,他终于学会了。

他们高仓家,不过是半家,六等家格的没落贵族,黑齿这样的妆容,再加上于此地凌驾众人之上的地位,让他恍惚间有了上等贵族的感觉。

但这大晚上的,黑齿妆容让二位真信徒,实在是觉得难以入眼。

像他们信奉神祇的真信徒们,便从来不会涂如此古怪的妆容,更不会以此为美。

其实高仓名主他又何尝不知,什么在京都处理过要事,不过是两人在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自奈良时代起,天下分五畿七道,设律令制国,划大、上、中、下四等国,平安京都位于畿内大国山城国,而两人不过是畿外东海道一下国,尾张国的神教长驻之二罢了。

想进畿内都不容易,更别说什么在京都处理鬼怪之事,两人这么一说,高仓也就这么一听。

不过话说回来,以两人尾张下国长驻分队的身份,与他这六等破落贵族倒也是正好相配。

当下左边那人问道:"那高仓殿以为,什么时候动手解决此事比较好。"

从原本长驻的地方,随高仓一起被派往这偏僻的虾夷之地来,两位真信徒心里其实是不太乐意的,但既来之则安之,在哪里都是信奉神祇。

"既然是个小角色,那且不急,再过几天吧。"高仓笑了起来,自从黑齿之后,他越来越喜欢笑了。

"好,那我两便离开了。"两人答应一声,不打算再多看那黑牙一眼。

就地位上来说,两人与高仓是平等的,因此说话也较为随意。

拉开木门,离开了这间小屋,两人侧身站在院中,左边那人继续道:"此事,咱们倒不能像高仓那样随意了。"

"是啊,即使我两在自然神教中地位不够,也是隐约听说过虾夷地曾经好像是发生了什么的。"

"那找个机会去看看吧。"

"也好。"

"东西坊那位险些丧命的'使';,现在看来,多半同为真信徒,你看看是不是也找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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