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场上起风波
我们在自留地里做完工后,便准备收工回去做晚饭。
于是,我用扁担挑起两粪箕装好的蕃薯藤,用手提着小篮子所装的芋头和一把青菜。然后,就迅速地离开了自留地,走上油塘岭脚的山间小路,朝四斗种来时熟悉的路段回去。
此时,小兰母子俩,也就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慢腾腾地在行走。
可是,走着,走着,贪玩又跳皮的小八狗,却不大安分守己了。竟然手脚不停在路旁,不时地弄弄这些花,弄弄那些草。
于是,小兰不耐烦地干脆将他抱了起来,随手背在腰背上,他这才总算服服帖帖地安分了。
不一会儿,大家便一块回到了村前的里坡处。
顿时之间,只见西边的太阳,瞬间,便已经落到了苏木堂岭的山顶处。此时,那冬日夕阳的余晖,顷刻之间,染红了天边。那日落西山时,美丽的傍晚景色,马上闪现在我的眼前,显得是如此的壮丽和悦目……
但往上高村子上一看,由于冬季的降临,塘头前面池塘中的池水,早就已经快要干涸见底了。因此,再也看不见日落时,上村塘头池塘水中反射的晚霞闪光,那番美丽动人的景象了。唉呀,实在是令人可惜……
此时,我们下底屋村上那幢两层高的大楼,虽然还是鹤立鸡群般地显眼。但远远地看上去,已经没有了往日那样的雪白和堂皇……
此时此刻,我也没有什么心思再去欣赏这一幅幅故乡晚霞降临的瞬间,那美丽的自然景色了。于是,马上加快行进的步伐。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回到了村前的禾场上了。
然后,我迅速地绕道从汝云大嫂家旁边的水圳经过,将肩上挑着的两粪箕蕃薯藤,全部放好在新屋的中厅,就急不可待地来到汝云大嫂家拉自行车回来。
此时,汝云大嫂已经收工回来,正在饭厅处吸得那水烟筒“咚,咚,咚”地响个不停。于是,我很礼貌地和她聊谈了几句别后话,再从手提袋里拿了一大把从凤山带回来的糖果、饼干给她,就告辞回家做晚饭。
要知道,现在汝云大嫂家里,还只是剩下了蹩脚行走不便的二妹,正在大队念小学的四妹,尚还幼小无知的亚七和在东平初中念书的四狗在家了。
而此时大女儿凤妹,早在197年高中毕业就招去县文艺队当演员了。恢复高考后的1977年冬,丙贵王河又幸运地考上了玉林师专。随后在1978年,亚富王惠也再考上了南宁化工学校。此时,月贵王海平又念高中去了。
从此以后,汝云大嫂家里,也跟我们家一样,自从几个弟妹“插青返城”和我在九月份回收“以工代干”到凤山高中任教以后,就再也没了往常的热闹和喧哗的场面出现。
原来两个很是热闹的家庭,顿时之间,全都变得异常冷清和静谧起来了。
此时,小兰母子俩也跟着我一块回到家里。随后,她马上将在腰背上已经酣睡多时的小八狗,轻轻地放了下来。然后,轻手轻脚将他放在床铺上。还生怕他醒来,再用手轻轻拍了好几下,他就这样地安然入睡了。
也许,是由于今天中午时候,他没睡午觉有关。小孩子嘛,午睡睡惯了,不睡是不行的。
其实,我们家的小八狗,也是挺容易入睡的。只要将他的双眼轻轻地抚摸一两分钟后,他自然而然就睡着了,可真有意思。
难怪,后来他姐姐六妹,常常和他开玩笑地笑他:
“八狗呀,你眼睛长得这么小,全都是爸爸在你小时候哄你睡觉的时候,抚摸细了你的眼睛呢……”
接着,我们小两口,就从卧室的小后门出到后面小厨房,迅速生火热好猪食,并用小锑煲煲好够三个人吃的晚饭。因为天已大晚了,便由小兰前去猪栏处先喂饱那头白猪仔,免得摸黑喂猪不方便。
此时,我独自在小厨房里,将东平带回来的两斤猪肉,一起放在锅里生火煮熟。然后,从中厅小房间拿条冬瓜,切了一半刨光再切片,放到锅里煮成冬瓜汤。随后,我又将熟了的猪肉切上一半再切成肉片,就添油加料炒香起锅。
顿时之间,不知是小八狗已经睡醒,还是被他闻到了香喷喷的猪肉气味,瞬间,就从床铺上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光着小脚往小厨房里走来。
“爸爸,我肚子饿了,我想吃肉肉……”
一时之间,看见他这个可怜巴巴的饿样,便心疼地用筷子夹了一块炒得黄澄澄的肥猪肉,塞进他的嘴巴去。
顷刻之间,看见他脸上笑眯眯地对我说道∶
“爸爸,好香啊,好久都没吃过了……”
此时,看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又一连夹了两小块给他。然后,我剰了一碗饭,弄些瓜汤和冬瓜,让他端庄地坐在小桌子上,独自慢慢地吃个痛快……
有诗叹曰:
自留地里往家回,夕阳西下露余晖;
天真可爱小八狗,嘴馋肚饿可怜鬼。
我和小兰都做完了家务活,已经快到八点钟左右。一时之间,我已到了饥肠辘辘地饥饿难忍的程度,毕竟,已劳累了整整一天。
于是,我们便点亮竹笋灯,一块坐在小饭桌四周,安静地开始吃晚饭。
此时,小八狗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就将碗筷摆放好在桌面上还不愿离开,照样坐在旁边观看大人吃饭。
毕竟,一个才三岁的小孩子独自吃饭,弄得桌面到处是饭粒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小兰心疼地一边唠唠叨叨地说小八狗吃饭不小心,将桌上弄得满桌都是饭粒。她一边在说,一边将它捡拾放到猪桶中去。
趁此机会,我便像父亲在我们小时候一样,用“床上教妻台教子”的方法,便对小八狗温柔地说道∶
“八狗呀,吃饭要慢慢嚼烂,不能狼吞虎咽弄得满桌都是饭米呀,这些掉在桌上饭米,是你妈辛辛苦苦用汗水换来给你吃的呀!你可要牢记一句古训,‘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此时,我在旁边说的声调很亲切,完全没有怪责的意思,我要好好地给他像给我的学生上大课地教育他。要不然的话,就会变为“子不教,父之过”也。
顿时之间,小八狗却似懂非懂地正在侧耳细听我在对他训说道。
此时,我说一句“要知盘中餐”,让他重述一遍,他竟然学会了。
然后,我再说“粒粒皆辛苦”时,他也说得不错。我心里很高兴,马上表扬他。他便笑眯眯地看了看她妈小兰。
但小兰却在对我说道:
“小小的八狗他懂什么‘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才三岁的小孩子,能够自已用碗筷子吃饭,就已经很是不错的了。你可要知道,前些时候他都还要我一小杓,一小杓地喂他吃呢……”
在我三个孩子中,小兰从小最疼爱的就是小八狗了。因为,六妹和六狗还很小就断了奶,交由外婆和父、母亲他们亲手抚养和带大的,而小八狗可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小八狗是小兰最后的一个满子。才出生几个月,因为照料不周而肚疴不止。顷刻之间,让她惊慌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当时,我又到县参加体训班学习去了。
此时,一个妇道人家的小兰就当机立断,独自抱小八狗到东平医院求医。医生判断无法治疗,就星夜搭乘从龙潭开往博白医院的救护车,才总算抢救回来。这种种原因,使她处处都在疼爱和呵护着小八狗,那就不奇怪了。
要知道,已为人母的小兰,孩子就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有那个母亲不疼爱自己子女的……
有诗叹曰:
小兰疼爱小八狗,孩提教育要做够;
床上教妻台教子,优良传统丢不了。
晚饭时,我们一边慢慢地吃;一边聊谈彼此间曾发生过让人心痛或开心快乐的事情。其中,小兰说得最多也最为激动。似乎她想把蕴藏在肚子的苦水,瞬间,全在丈夫跟前倾诉出来才感到轻松和开心。
有时候,说着,说着,说到话音的频率高时,我叫她轻声一些。毕竟,彼此听到就可以了;有时候,说着,说着,她竟然痛苦到泪流满面,无法忍耐;有时候,说着,说着,又理直气壮地分辩起来,显得如此慷慨陈词……
下面,我不妨在此,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描述一番……
那是晚造秋收过后一天下午的傍晚时分,上村晒场上传来队里保管员宏亮的声音:
“各位社员大家听好,现在队里分晒干风净的口粮谷了,请迅速拿箩筐到上村晒场排队领取……”,
顿时之间,我家小兰正在小厨房忙着做晚饭,听闻要分口粮谷后,就兴冲冲地来到中厅左边小房间里,拿上箩筐迅速来到上村晒场排队等候。
到晒场上一看,才有两、三户人摆上箩筐排队等候,她就满以为是来得最早的了。此时,队里记分员兼会计运琨,拿出已整理好的预分方案,按排队先后顺序,宣读分配方案中应得口粮谷数。
不多时,前面三户社员都如数地领取到刚晒干风净、还热气腾腾的谷子回去了。下面就将轮到了小兰。
此时,运琨马上当众告知小兰:
“小兰呀,你家要出钱才能担口粮谷。你准备交钱,还是跟有钱收的人挑兑呀……”
顷刻之间,小兰听后就上前跟运琨解释道:
“我手上没钱,待小孩他爸拿钱回来再交可以吗……”
此时,小兰心平气和地跟运琨说道,口气温柔,甚至带点哀求的语气。
猛然之间,在旁负责晒谷的王桦气势汹汹地上前一脚,就将小兰的箩筐踢到晒场外去了。
同时,还口口声声地说道∶
“你来我们村已经有好几年时间了,还不知道队里的规章制度吗……”
此时,小兰正在想要求运琨松动一下,旁边突然杀出个程咬金,还不讲道理将箩筐踢到晒场外去。正在气头上的她,马上大声地顶撞地说道∶
“无得领就无领,你为什么气势汹汹用脚将我的箩筐踢到晒场外去,你看我这个妇道人家是好欺侮的吗……”
顷刻之间,粗暴横蛮的王桦凭借着他继父王忠是复员军人,加上自已又是大队基干民兵便仗势欺人。此时,他竟然火冒三丈对小兰吆喝道∶
“你这个‘地主婆’,过去作威作福欺压贫下中农。现在,竟然气焰还这样嚣张……”
猛然之间,当小兰听到王桦如此地信口雌黄诬蔑她是‘地主婆’,更是气势如虹高声地当从申辩道∶
“谁是‘地主婆’,我娘家是‘响当当’的贫农成分。土改时,我父亲还是贫农代表呢。我舅公是德保县的县长,我大姐夫是一个复员军人,我哥是马山县文化站站长。你要是不信就派人去调查吧……”
顿时之间,小兰这义正辞严和铿锵有力的辩驳,瞬间,使到王桦哑口无言地低下了头颅……
此时,在场的人个个都默默无言,乘机看着王桦那个极其不自然的凶神恶煞的面孔。
一时之间,反而看到一贯以来,温柔敦厚的小兰,竟然大义凛然,有一种永不言败的坚硬性格。她说起话来,就没你半点讲话的机会了。
过后,大家都在背地里纷纷扬扬地议论王桦,说她将小兰的箩筐当着大家的面,一脚踢到晒场外去,实在做得过火了。竟然还当面胡说她是“地主婆”,这种污辱人格的举动,谁也难以忍受……
正是:
晒谷场上起风波,仗势凌人天大错;
乱带帽子吼吓人,谁知碰上马蜂窝。
欲知后事如何,请君往下细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