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玩大了
干特工，搞情报工作，最常见的手段之一，就是跟踪目标对象。所以大凡干这一行的，大都养成了反跟踪的良好习惯。
乔某虽入行不久，但在短训班三个月里上的所有课程中，给他最深印象的就是如何培养反跟踪的习惯。教官讲得好，反跟踪的实质是为了自保，自保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天，他就是成功地利用了这种习惯，摆脱了金在玄一次势在必得的跟踪，而他这天的行动是赴一次极为绝密的会晤。
日前的忘形酒楼之夜，乔某既没有拒绝与金在玄合作，但也没有明着答应，让金在玄对他留下了高深莫测的印象。与他这样有着军统背景的人合作，金在玄不得不小心万分，以防误入他设的局里。
为了掌握乔某的诡秘行踪，金在玄重金雇请了两名跟踪高手，一俟乔某出现反常举止，紧迫不放。
这日晚上，乔某在家里接到范轩杰的电话，让他去江边某处，上一艘挂着红牡丹图案舱门帘的渔船，有人将与他秘密会晤。电话里，范轩杰未加任何说明，但乔某立刻敏感到一定与1号行动有关。
金在玄要买1号的情报提供给日本人，乔某为此设想做个局，全歼重庆特高课，警卫局的于副局长，也就是那名少将干脆给这个局起了个代号：1号行动。
前段时间，少将召集一批专业人士对1号行动进行了论证，通过了一个可实施方案，经军统局和警卫局联合商讨，批准了这个方案，于两天前口头通知了范轩杰，乔某是策划者，理所当然也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范轩杰打来电话，让他去一个神秘之处与一个神秘人物接头，还用明说吗？
乔府门外，军统的人早就撤了，日本人仍留下了一个监控点，一是监视乔府上下特别针对乔某，二是方便与府上的婉儿取得联系，起到乔某与婉儿、婉儿与特高课之间的桥梁作用。
乔某如常走出乔府大门，门外有特高课的人力车，他大大方方地坐了上去，让去辉煌舞厅。辉煌舞厅离他家近，他一般坐人力车，“豪仕特”路远，他就开车去，特高课蹲守的人都知道。
进了辉煌舞厅，去吧台要了杯酒，喝下一口他晃到了吧台一侧，一个转身，从舞厅后门溜了出去。此时，金在玄请来的俩跟踪高手已经盯上他了，也防着了他这一手，当他溜出后门叫了人力车，人家远远盯着，已经坐在一辆人力车上等着他了。
从出门被人盯上，到此刻被金在玄的人候着，乔某毫无觉察，他的注意力放在特高课身上了，自认为从舞厅后门溜出来，特高课的人估计被给甩了，哪想到今晚有人给他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出。
什么叫素质，今晚就体现在乔某身上了。
往约定地点去的一路，乔某曾观察过身后，感觉还行。当车子走在泰达街上时，前面有家西饼店，大玻璃门面很敞亮，坐在里面吃着点心喝着牛奶，还可观看街面的风景。乔某以前经常上这儿，就是喜欢这样的感觉，自然跟里面的店员很熟络。
泰达街距离约会地点约有一里路，乔某必须在这儿彻底甩脱假想跟踪人。
车子到了西饼店门口，乔某叫停，让车夫等他一会儿，五分钟后他不出来，车夫便可以走了。车资在车上时乔某已经付过了，这是乔某在特殊时刻应付突发情况时经常采用的手段。
这次乔某在店内未作片刻的停留，跟店员点了个头就直接走了后门。有车夫在门口做摆设，即便跟踪的人想跟过来探明情况，必定有所顾忌而使行动有所滞缓。
溜后门永远是摆脱跟踪的上上策。溜出西饼店的乔某健步如飞的同时，往头上扣了顶礼帽，略佝偻了身躯，不凑到他跟前，谁也看不出他就是乔某。
一里路的路程，眨眼就到了。乔某翻越江堤，在夜色和树木的掩蔽下，很快就找到了那艘挂有红牡丹图案门帘的船。
他立于距船首一丈之遥轻吟道：“江畔一叶舟……”
船舱里一人接续道：“舟上一老翁。乔大公子，请上船。”
乔某马上听出是少将的声音，脚尖一旋，身体轻轻一纵，人便稳稳当当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船首。
“好身手！”少将一声赞，掀开门帘，乔某一矬身钻进舱内，渔船立刻划动起来。
“少将，这是去哪？”进入舱内的乔某不待坐下便神清气爽地问了声，他现在最想见的人就是少将。
“你猜猜？”少将见了他似也觉得很兴奋，先考他一题。
“中国之大，您让我上哪儿猜去。”
“给点提示吧，在江上去一个你没有去过的地方。”
“我从小在江边长大，有哪儿我没去过的。只要是重庆地界……哦，我怎么这么笨，军舰炮艇我就没去过。”
少将呵呵而笑道：“像你这样的笨蛋多几个才好。来之前猜到是我找你了吗？”
乔某嘻嘻笑道：“这就不用猜了吧，当我弱智还差不多。您怎么想到约在炮艇上的，是不是让我开洋荤呀？”
“这个问题等你下了炮艇以后我还要问你呢，先开了洋荤再说。我先问你，跟你说的那个姓金的家伙接触过了吗？”
“我还在吊他的胃口，他呢也在考察我。”乔某遂将那晚忘形酒楼的事跟他说了说。“估计失去了水货丈人这个情报源，他的主攻方向已经完全放在了我这儿，我若过早接条，他恐怕还觉着有些烫手。”
“若是你军统的身份把他吓跑了呢？”少将担忧道。“我的局可是基本做好了，费了老大的功夫。”
“做这一行，像1号这样的顶级情报，事先都收了定金的。”乔某说明道。“目前，围绕着‘豪仕特’情报圈，还没有人能接得了这个条。晓得了我的军统身份，某个角度金在玄反而更信我的情报来源。至于会不会是给他设套，就在于他对我的考察能到哪一步了。说实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有时连自己都骗过了。”
“那你岂不是最擅长撒谎了？”
“不能称之为撒谎的，准确的叫法应该是诡辩。就比如今晚我跟您在一块儿这事吧，是万万不能让他知道的。但是如果他真知道了怎么办？我可以直接端出您的真实身份，编一出我如何认识您或干脆说如何拿钱收买您的故事，既可解他的惑，又增加了情报来源的可信度。您还会认为这是一般的撒谎吗？”
少将啧声连连道：“小小年纪便有这般的心机，你若是日本人的间谍那还了得，我一个人上断头台也罢，得有多少人受牵连而枉送性命哪！”
乔某逗他道：“那您看我像吗？”
少将笑着直摇头说：“有老范担保，你绝对不是。”
乔某却也摇头道：“这自然是一方面，但主要综合我这个人来评判才是……”
船首响起一个声音，告诉少将目的地就要到了。少将拉了乔某一把，俩人钻出船舱。三五十米外，一艘炮艇像一头巨兽一样趴在江心的涌浪上，晃得乔某的眼有些晕。
费了点儿功夫，小渔船才靠上了炮艇。船舷上放下一架舷梯，年近四十的少将手脚还颇利索地爬了上去，乔某随后蹭蹭几下便登上了甲板，还真是第一次开了眼，瞧哪儿都觉得稀奇。
舷梯收上来后，炮艇就开动了，甲板上看不到一个人。少将由着乔某从船头跑到船尾到处摸这摸那，自己则叼着支雪茄，似在观看沿线的风景。
稀奇瞧够了，乔某回到少将身边，下意识地问了声，这是要去哪。少将伸手一指说，看风景呀。乔某说，哄鬼呢，如果不是去下游见某个人的话，这里面就暗藏玄机了。
少将似随口问道：“能有什么玄机，说说看？”
乔某说：“这不能瞎说的。您先回答我是不是要去见某个人。”
少将摇了摇头。
在甲板上来回踱了会儿步，乔某试探性地问道：“既不是去见某个人，您也不会好心地让我来开洋荤，那就只能是与1号行动有关了。这是蒋委员长的一条出行路线，可对？”
少将嘉许地点头道：“不错，如果不出我所料，枣宜会战之前或战事进行中，委员长会走这条水路去前线看往将士。我带你来，就是要你感受一下委员长对抗战意味着什么，千万出不得丁点的差错。”
但觉心神一震，乔某脱口而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冷冷一哼，少将说：“你自然明白，怕了吗？”
乔某胆怯地问：“您的意思是这次玩真的？”
似轻蔑地睨了他一眼，少将说：“假的真得了吗？日本人只相信真的，所以必须得假戏真做。”
乔某小小的年纪如何承受得如此之重，他接连倒退了几步，蓦然喊道：“这怎么行，不可以的，我说过只提供一个假信息……”
少将却向他一步步*去，嘴里强硬道：“还要我说一遍吗？假的真不了，你以为我答应你是想跟你玩一场游戏呢。特高课是我心脏的一颗毒瘤，既然要动它，就动个彻底的手术，连根挖掉，永除后患！”
此时的乔某面色煞白，豆大的汗珠自发际滚滚而落，看上去好可怜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