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可怜的塞蒙
特二处的人进驻塞蒙的公寓，在他的房间里安装监听设备、大吃大喝，令他大为恼火，在电话里他向范轩杰大声咆哮，称自己的私生活遭受严重侵犯，若不立即撤出，他将状告国防部。
范轩杰没辙，把乔某顶在前面。塞蒙一见到乔某就蔫了，颇委屈地诉说自己完全丧失了私人空间，房间里被弄得乱七八糟。乔某正告他，在接听他夫人电话的这段时间里，已无所谓他个人的空间了，除了配合，他别无选择。
静子给出的时间是三日内，三天时间里塞蒙将寸步不离他的房间等候电话，这对他无异于一种生生难熬的折磨，除了喝酒他没别的事可干。特二处的人甩扑克、下象棋，他看不懂也没那个心情，聊天更是凑不到一块儿。
第一天，他还能撑着，看看报纸听听收音机，一双眼睛不时看着电话机，直盼着电话铃快快响起来，结束这种非人的囚禁生活。第二天，百无聊赖之下，他突然想起一事。如果夫人的电话打了进来，他就得交图了，期限同样是三天。他就感觉奇怪了，范轩杰怎么就没跟他提这事，不对呀！
他马上唤来护卫队长，说有紧急的事要见范轩杰。护卫队长问他什么事，他死活不说。护卫队长说，你不说，我不传，看谁斗得过谁。对付他塞蒙还绰绰有余，说你要不传，出了事你得担着，你担得起吗？
护卫队长便怵了他了，只得如实上报。
范轩杰如约而至。塞蒙从他阴阴笑着的眼睛里，明白他已洞察自己约谈的内容了。
塞蒙把他请到另一间屋子里，开门见山道：“范处长，你不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你忽视了一个核心问题吗？”
翘起二郎腿，范轩杰一副极闲散的姿态说：“有吗？我们很严谨的，对此专门有套班子。”
塞蒙顿时有种即将被耍的感觉，接着问道：“你的意思是，一旦核实我夫人确在日本人手里，我将拿上你给我的一份伪图交给日本人，是吗？”
范轩杰反问道：“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你要我向你提供一份真实的防御图向日本人邀功请赏？”
猜测成真，塞蒙跳起脚咆哮道：“你这不是过河拆桥，要置我一家人于死地吗？太无耻了！我要到你们的国防部去抗诉！”
拿手指着自己的鼻尖，范轩杰说：“我就代表国防部，有什么可抗诉的，说！”
塞蒙跑到门口，指着另间屋里的电话机吼道：“那就让它见鬼去吧！”
范轩杰道：“好啊，同时也让你的夫人见鬼去，行吗？塞蒙先生，别那么冲动，能听完我的话再崩溃吗？”
塞蒙冲到他跟前喊道：“我还能从你嘴里听到什么？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阴谋家！”
范轩杰呵呵笑道：“都说你们德国人是烈性子，一根筋，果不其然。塞蒙先生，问你一个小小的问题，不管是伪图还是真图，该由谁去交到日本人手里？”
塞蒙愣了愣说：“我呀。”
范轩杰说：“若这份图果真会要了你夫人和孩子的命，你会交吗？当然不会。交与不交，日本人都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呢，也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只要把你牢牢地扣在手里，日本人能奈我何？”
细细一想，范轩杰说的不无道理，塞蒙便愣愣的了，自己似乎忽视了什么。
该着范轩杰反客为主了，他站起身，在室内来回踱着步分析道：“无论你和日本人如何闹腾，我只需控制住你，你们能翻得起大浪吗？你的夫人和孩子的死活又与我何干，上面追究下来，我往日本人身上一推，你又能奈我何？现在我安排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你动动脑子好好想一想，别成天把心思用在玩女人上。”
塞蒙仍不服气地说：“可我看不出来你为我做了些什么，你让我怎么去理解？”
范轩杰往他跟前一站，盛气凌人地说：“我无须你理解，也无须向你通报什么，你该怎么做，该如何配合，到时间自然会通知你。日本人要图，我们给；你要你夫人活着，我们去办。你只有一个作用，做好我们交给你该做的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一声“有”，塞蒙豁然而立，与范轩杰鼻尖顶着鼻尖，愤怒地说：“事关我夫人和孩子的生死，我享有知情权，你必须告诉我有关细节。你们要我向日本人交伪图，我夫人和孩子的安全谁来保证？你吗？是你吗？你必须得对我有个交代，必须！”
范轩杰爽快地说：“没问题，但是，要在你夫人的电话打进来经你确定真伪之后。我很忙的，就这样了。”说完掉头往外便走。
一股邪火涨着塞蒙的五脏六腑无处喷发，放在平时他随便找个女人就泄了，可现在他哪里有女人可供使唤。
第二天就这么过去了，凭白受了一肚子气。
昨晚喝了半夜的酒，塞蒙醉得一塌糊涂，早晨赖在床上不肯起床。护卫队长找了部电话拨打他的电话，电话铃一响，特二处的人喊一声“电话”，激得塞蒙从床上蹦了起来，冲到电话机前，拿起话筒“喂”了两声，那边不声不响地挂了。
特二处的人便说，对方在确认电话主人，要他就守在电话机旁，耽误的是他夫人和孩子的性命。
整整一个白天，除了上厕所，塞蒙哪儿也没敢去，吃喝都在屋里，俩眼巴巴地望着电话机，着实够他受的。
电话打进来时，是晚上八点。电话铃一响，塞蒙便一把抓起了话筒，刚“喂”了一声，就激动得大叫起来：“宝贝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别哭，告诉我，你还好吗？孩子呢，他们也好吧？……让你和孩子受苦了……”
或许情之所至，塞蒙满脸的泪，竟至哽咽难言。
“……亲爱的，我一定会救你，再忍耐会儿，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救你和孩子。喂，喂……！”那头挂了。塞蒙扔下话筒，“呜呜”地大哭起来，仰面朝天猛挥着双拳吼着，我一定要救你们！
待稍稍平定下来，他朝正在撤设备的特二处的人喊道：“快，把你们的上司叫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其实，就在他哭着时，电话已经打给了范轩杰，但人家就是懒得搭理他，以他骄横狂妄的德性，估计没几个人受得了他，干脆当你不存在。见人家个个不拿正眼瞧他，好生没趣的塞蒙只得上外面去找护卫队长。
护卫队长跟他处了这么长时间，平常见他骄横惯了，今晚看到他竟然哭得跟个娘们似的，便动了恻隐之心，告诉他已经通知处长了，但得等会儿。
岂料塞蒙并不领他的情，*到他跟前非要他立刻把范轩杰找来，他一刻也等不下去了。气得护卫队长冲他吼了一嗓：“你以为你谁呀，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特二处的俩人收拾好设备过来了，朝护卫队长竖了竖大拇指，往车里一钻，冲着塞蒙加上一句：“就他妈不是个东西！”
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的塞蒙只得回了他的房间，拿酒撒气。一杯酒还没喝完，护卫队长进来了，身后跟着联袂而来的范轩杰和乔某。
塞蒙瞥了俩人一眼，把杯中剩下的酒倒进喉咙里。范轩杰笑容满面道：“老塞，别吃独食呀，不请我们喝一杯吗？”
塞蒙不吭声地取来两个杯子，却把住酒瓶对范轩杰说：“喝酒没问题，但喝之前，你得把昨天的诺言先兑现了。”
倚在门框上的乔某摆摆头说：“这就不大友好了吧，哪儿喝不着酒，还非得从你手上讨。”
这不软不硬的一句话，吃定了塞蒙，他不得不斟了两杯酒，送到俩人手上。范轩杰朝他举了举酒杯喝下一口才说：“这就对了嘛，我就好好跟你说说我们的计划和安排。昨天我已经跟你说了，我会让你送一份伪图给日本人，前提是确保你夫人的安全。你明白我为什么让你一定要跟你夫人通话而不是要她的亲笔信吗？”
塞蒙摇头表示不明白。
“我们可以通过这个线索追蹑到你夫人的踪迹。此前，我们已经将你夫人的行迹锁定在某一地区，并将该地区团团包围，但尚未摸清她的具体藏身处。刚才这个电话帮我们做到了这一点，该明白了吧？”
塞蒙点头表示明白，但却说：“挺高明的。但是，你能确保三天内把我夫人解救出来吗？”
“为什么一定要三天？”
“因为你给他们的是份假图呀！日本人只给了我三天的期限。”
“假图？是你亲口告诉他们呢，还是他们能鉴别得出来？如何鉴别，你告诉我。”
“枣宜会战一打响……”塞蒙猛然醒悟地收了口。
范轩杰哈哈大笑道：“你的意思是会战将在第四天打响啰？”
眼瞧着塞蒙一副窘状，范轩杰更是笑得得意了，在他终于止住笑声后，塞蒙立刻问：“那你们何时能把我夫人和孩子解救出来？”
范轩杰很笃定地说：“应该就在枣宜会战打响那一刻。”
惊得塞蒙原地转了个圈，喊了声“我的上帝”后，颇为不解地问为什么。
把酒杯往他面前重重一墩，乔某不无讥讽地说：“我真不明白，除了玩女人你还会什么！早了，就说明那份图有假；晚了，你夫人就玩完了，再明白了吧？陪你玩真没劲，老大，想玩你陪他玩下去，我可走了。”
范轩杰拍拍塞蒙的肩膀：“把枕头垫高些好好想想，我也没功夫陪你玩了，有事让他们转告。”
范轩杰紧走几步撵上乔某，俩人并肩往车那儿走去。在塞蒙面前一唱一和看似挺有味儿的，俩人的心其实一直悬着。塞蒙夫人至今踪迹全无，还敢跟塞蒙胡吹枣宜会战打响那一刻把人捞出来，有点儿像天方夜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