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结论让程安青有点心慌。毕竟身子也不正,虽说没有做过什么害慕容子骞的事,但程安青明白,有些事一旦被暴露出来,就是有几万张嘴也是解释不清的。席渊身为慕容子骞最大的敌人,这次毫不留情要置慕容子骞于死地,他自然也不会留情地反击。这次挖出来的内奸是周放,保不定哪天,自己也会被挖出来。
到了那时的后果,程安青不敢想象,她不敢想象自己的结局,更不敢想象的是慕容子骞脸上的表情。
“不错。”慕容子骞淡然地说道,好像欺瞒别人已经是家常便饭,不足为道了。
“哈哈,那薛大夫的离开也是假的咯?”周放哈哈大笑道,“其实他已经早已借着离开的借口跑来了冀州治病救人了吧。”
“在庇护村的时候王爷便已将他的计划告诉了我,让我暗中前往冀州解决瘟疫之事,并且在控制住瘟疫的情况下,让滕大人配合演一场戏,让冀州看起来依然处于一片水深火热之中。”薛箴说道。
“原来那日在庇护村中,你们讲的就是这个。”程安青恍然大悟道,看了一眼薛妙言。薛妙言耸了耸肩,表明她也完全蒙在鼓里。
“我其实并不知道整个计划的。”薛妙言插嘴道,“直到跟着哥哥来到冀州救人,才渐渐明白了个中缘由。”
“滕大人,好演技啊。”周放转向了滕子芳笑道,“没想到看起来如此严肃的滕子芳大人,原来也是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啊。”
“放肆!”滕子芳脸色微红,冲着周放发怒拍桌道。周若普连忙按住了滕子芳,让他别冲动。
“王爷救了冀州以及周边的千万百姓,他如此吩咐,我们自然要尽力而为啦。”周若普笑嘻嘻地说道,似乎觉得这整件事都挺好玩的。
“既然瘟疫已经解决了,剩下的便是对付你了。”慕容子骞继续道,“我知道席渊让我来冀州,其实也希望我会染上瘟疫而丧命,这样就让他省了许多麻烦。所以我便佯装染病,让薛箴假装听闻消息来救我。若你按捺不住对薛箴出手,那自然便暴露了身份。”
“咳,计策虽小,我却还是钻进了你的圈套。”周放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你的演技比滕子芳还要厉害,竟然可以装病装得那么像,就算我引叶青来试探你,你都没有露出破绽,也无怪我会上当了。”
“我并没有装病。”慕容子骞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无论那个内奸是晨风还是你,都不容小觑。晨风跟随了我十几年,对我生活的每个细节都了如指掌,我装病绝对瞒不过他的眼睛。而你,能在短短三年之内从一个无名之卒升为王府的侍卫队长,自有你的能耐,现在看来你的能耐还不止这些,我又怎能期望装病可以骗过你呢。”
程安青和周放都不约而同十分惊讶地看向了慕容子骞,而程安青却立马明白了,又看向了薛箴。有薛箴如此一个神医在,恐怕让人佯病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薛箴见程安青看向了自己,知道程安青已经想出了个头绪,便承认道:“是我给王爷配置了一种会使人万分痛苦,陷入虚弱和昏迷状态的药剂。这种药剂并不会伤害人体本身,只会营造出一种患了重病的假象,而解药就是我在伙房融入蜂蜜水中的醒香丸。”
“但是……王爷并没有喝下解药却依然清醒了过来啊。”程安青不解道。
“哈哈,佩服佩服。”周放显然已经明白了,他不遗余力地向程安青解释道,“如果这解药需要喂服才能起效,那么薛大夫在解救王爷之前恐怕就已经被我给除掉了,接下来还怎么擒我呢。所以,这醒香丸恐怕只需借着香气便可救人了吧。”
“醒香丸原本的确是喂服,可以使人从昏厥状态中清醒过来,解除迷药迷香的作用。”薛箴微微有点佩服这个周放见识不浅,补充道,“但是溶于蜂蜜水中,可使得异香加倍,只需一嗅便可救人了。”
程安青想起自己想给慕容子骞喂药的时候,将小玉瓶凑于慕容子骞的唇边,恐怕那时慕容子骞便已清醒了过来,才能及时地将自己从危机中解救出来。
“不过当我苏醒的时候倒是很诧异,出现在我面前的竟不是薛箴,而是青儿。”慕容子骞说道,想起了当时看见了叶青,还来不及震惊,就见她身后的周放要下手,一时情急,便抱住了叶青翻到一侧救她,手臂也被周放的匕首割了一个口子。
程安青不由得脸红了一下,不是为了之前惊心动魄的时刻,而是为了自己被周放利用了一把,竟然心甘情愿地就跑来了,差点给慕容子骞的计划拖后腿。不过慕容子骞什么也没告诉自己,也不能怪她的一时冲动了。
“我只是想试探你的虚实,这才将叶姑娘请了来。”周放道,“不过还是你棋高一着,我怎么也不会料到你为了捉我,竟然可以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我是输得心服口服了。看来席渊这次也得认栽了,花了大笔的银子白买了那么多寒霄花,还赔上了一个眼线,一个高手,也算是损兵折将。”
在座的几个人也的确有些悚然。慕容子骞为了捉一个内奸,为了他计划的严密,竟然可以服下令自己万分痛苦的药丸。对敌人残忍又可怕的人的确令人畏惧,但是对自己也能下得了狠心的人,更加令人恐惧,因为他既然可以能对自己下狠手,就没有什么是做不出的,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办到的。
“这些钱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只不过他太自不量力,也是时候该惩戒一下了。这件事也算是个警告,下次可就不止是赔点钱了。”慕容子骞目露凶狠道。席渊自然是有雄厚的财力物力,不然也不可能培植那么多的高手为他效力。
程安青看着周放大大咧咧的样子,心里却产生了一个疑问。明明是周放传信叫她前往冀州,为了试探慕容子骞的虚实,不应该知道她有药才是。而且他作为席渊的手下,难道不知道她其实也是席渊手下的一员吗?这样下杀手,未免太武断了些。
“那你告诉我这些,就是为了让我死个明白咯?”周放道,“我一个小小的角色,你将你的整个计划都告诉我,不会只是为了炫耀一下你的智谋吧。”
“放肆!”晨风忍不住吼道。
“啧啧,这样忠实的仆人王爷你还要怀疑他,未免太伤他的心了。”周放感叹道,看了一眼晨风。
“我看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程安青插嘴道,她还有些问题想要问周放,但是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问,只好希望慕容子骞不要下令把他杀了。而且程安青从来都不是一个心狠之人,虽然周放在几个时辰之前还要杀了自己,但现在的周放看起来也并不是一心一意为席渊办事,又看起来非常有能力,若是死了未免太可惜。“别油嘴滑舌了。”
“多谢叶姑娘关心。”周放笑道,“不过我想我的性命应当没有危险。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王爷并不想杀我。”
“你就那么自信王爷不会杀你吗?”程安青好笑道。
“如果王爷真的想杀我,那他在雅阁里我刺杀你之时,完全就可以动手了。”周放道,“那时王爷已经确定了我是内奸,而凭他的武功要杀我简直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为何又要大费周章地押我至此,说那么一大堆东西呢。”
“你果然很聪明。”慕容子骞心中的确越发欣赏这个周放了,比之前对那个老实稳重,一身正气的周放还要欣赏。“不过我倒要问问你,你为什么替席渊做事。”
“为了这世上最俗又最不可或缺的东西。银子。”周放坦然承认道,“我本只是个武功不错的佣兵,因缘际会结识了席渊,他许以我重金让我潜伏到你的身边。虽说我可以看得出他阴险又深不可测,为他做事一定很危险,但是他的确给了我大笔的银子,从不食言。我也的确需要银子,他给的又比佣兵多得多,这样我便为他做事了。就这么简单。”
程安青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性格诡变,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太在乎金钱,就算是需要金钱,也不像是个为了挥霍奢侈的人,也许其中另有隐情。
“好。”慕容子骞反而觉得周放说得很有道理。若他真是为了银子,那么他将更容易收买过来。不管周放为什么需要银子,那么爱银子,慕容子骞知道,他开的条件,自己绝对可以满足。“既然如此,我不但不会杀你,还会送你一笔银子,比席渊给你的更多。”
周若普和滕子芳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王爷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一旁的薛箴微眯着眼,作思考状,其实已经猜出了慕容子骞的一两分心思了。程安青只知道慕容子骞可能希望将周放这个人才纳入自己麾下,但她觉得可能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你是要放我回去,让我为你做事,借着这个机会,将我反安插到席渊的身边?”周放笑着猜测道,“你就不怕我明着答应你,实际上在回去以后依然为席渊效劳,那你可就是放虎归山了。而且席渊必定不相信我,他知道我是个反复无常之人,为他效劳也只是为了银子,任何人都可以收买我。我回去,他一定不会相信我,所以你的算盘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