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再次弥漫在长安上空,帝都长安将迎来新的玩家,然而这些都与王邙无关。
冬季昼短夜长,日子也不经事,时光常常在不经意间就溜走了,以龙族的时间观,王邙常常感觉感觉睡一觉一天就过去了。
醒着的时候,王邙就陪着白鹿在河岸边种草,有时还会去找栖息在汾河边的小妖去吓唬他们,偶尔兴趣所致,就飞到云霄之上随着云团流浪,夜晚再飞回汾河。
闲来无事时,就去找史太守唠嗑,这个冬天,王邙和史太守已经相熟了,彼此关系还不错,毕竟这太守见识极广,说话有趣好听,但太守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空,这时他就去调教巨蟹和大虾,王邙特别喜欢教唆它俩打起来,偏偏这哥俩一点就着,不服就干,王邙觉得它们纠缠着互相动弹不得的样子很有意思。
这样的日子如慢慢熬成的老汤一样,温和舒适,王邙似乎感觉这样暖人心脾的岁月能一直度下去,什么成山君什么王莽都忘了,直到一阵阵雷声作响。
“惊蛰。”
王邙望着淅淅沥沥的雨,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雪如今已经下得比较少了,雨反而多了起来,一个冬天积累下来的雪在慢慢化为雪水,或渗入泥土,或汇聚起来流进江河。
听太守说,今冬的雪特别多,恐怕比去年多了一倍,这样反常的现象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去年大旱,今年不要有涝灾才是。”太守当时说这句话时忧心忡忡。王邙倒是不以为然,直接回答“有我在,这个郡不会有什么涝灾的”。
史太守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朝廷已经确定,明年开春之际,我便要迁授河南太守了。”
石显倒台后,当今天子的老师,第一从龙功臣史丹获得了更大的权势,但由于其人性格谨慎周密不肯接受过度的荣誉,天子便转而赏赐史氏子弟,而史太守也得以转任河南太守。
太原与河南都是差不多的郡国,但多任太守的资历有助于他进入中枢为官,所以也算迁升了。
看来又要分别了。
王邙在这阵阵春雷声中思绪悠远,想起此刻也该动身了。
不过还有个小小的麻烦,那就是要不要带着白鹿去。
白鹿自然是想去的,但王邙总是想起成山君说过的“这白鹿会是老妖巨兽们必争的救命良药”,就不敢带着她去找大羿了,万一到了大羿的遗迹,发现其正苦苦挣扎,而自己就这么送上去,那乐子不就大了么。
“今天的故事讲完了,睡吧睡吧。”
“嗯,”
看着白鹿乖乖地在神殿里睡着了,王邙决定趁机出发,偷偷地跑出去。
按照姑获鸟所说,大羿射日功成后,又向西王母求取了不死药,熟知等待他的却是“嫦娥奔月”,从此往后,他只能站在荒原里遥望夜空。
也不知道那月中是不是同样有人在痴痴对望。
后来大羿不知生死,不知所踪,但姑获鸟却笃定地告诉王邙,往西走,在天水郡西北方向的宗山,它漫游四海时曾经在那里见过一个疑似大羿的人。
既然决定了,那就说走就走,王邙须臾间便已腾空向外走了。
在他看来,这大概花不了多少时间。
王邙离去前,在神殿巨人内留了一股意志以告诉白鹿,以告知并安抚白鹿,想象着阿谣醒来后会是怎样气恼的表情,王邙心里莫名就有几分期待。
想着想着,王邙已经在这段时间内出了自己的神域。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异常。
先是原本充盈全身的神力顿时为之一滞,像是成了无根之源,这没什么,毕竟出了神域就不可能像之前能获得源源不断的支持,但要命的是,王邙还感受到身体猛然开始衰老。
离神域越远,衰老速度就越快。
同理,神力也在不断地衰减。
王邙退回神域,面色难看地审视着自己体内的神敕——这些问题都是由它产生的,一旦王邙离开了汾河神域,神敕内流出的神力就会减少,与此同时还会有一股股灰色气流流出,这些充满着衰败气息的气流所流过之处,强悍如王邙的龙躯也迅速衰老。
这神敕,分明是蜜糖也是毒药!
“可为什么前几次我离开神域时没有这种情况?”
一个猜想自然而然地蹦了出来。
“莫非是……”
这个猜想又与成山君所说的的天规天条不谋而合。
“神祇如国君,不可擅离神域,若犯必有罚……惩罚一次比一次重,但我第一次的惩罚被成山君给扛了,而第二次离开神域去墨谷没有离开太久,所以这第三次的惩罚也就如此可怕…?”
令人窒息的猜想,王邙很希望这不是真的,但理智分析一下很有可能。
“不对,如果这样画地为牢为牢的话,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抵达昆仑去送东西。”
“所以,要么就是我猜错了,要么就是成山君还留了些后手。”
王邙默默地从芥子空间内取出了成山君给的那枚银叶海桂之种,一拿出来,体内那些衰败的灰色气流仿佛被抑制了。
王邙将其衔在口中,向前飞去,不久后又退了回来。
“神罚已经削弱了很多,但要完全无视,还是差了些。”
王邙眼神变得可怕起来,他默默转身,飞回了神殿。
白鹿此刻已经醒了,一醒来没看到王邙,心里就有些不高兴,正要带着巨蟹去种草呢,就感受到王邙回来了。
“嘿,大蛇,你去哪儿了?是不是又跑到……”
“阿谣。”王邙轻轻地打断了白鹿,“咱们出去一趟。”说完他就把不明所以的白鹿拱到脖子上去了。
一路上他风驰电掣,没多久就出了神域,畅通无阻地向西飞去。
白鹿在其脖子上做驭龙飞翔状,好长一段时间后兴奋劲才过去,舒服地趴下来,问道:“大蛇,你今天怎么闷闷不乐的,一句话也不说?”
“并没有,你说吧,我听你说。”王邙轻浅地回答,声音很温柔。
然而愤怒与惊疑填满了他的胸腔,他几乎要咆哮出来,然后立刻掉头冲到成山去,去当面质问成山君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