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时间,沉默是毁掉氛围的利器。
长久的沉默使王邙的内心煎熬,他决定说些什么。
“我会帮你。”
老龟缓缓昂起头,平静地说:“多谢殿下了,只是大概会比较难。”
“这层泥沼,是当年龙族的杰作,当时就没有几位能破开了,放到现在,恐怕更难,”
“我不也是蛟龙吗,不也是所谓的龙王吗?”王邙眉眼严肃。
老龟为刚刚的话解释,听起来却像自言自语:“龙族的辉煌已经消逝很多年了。”
“两千年前,与殿下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龙王都动辄十五丈以上,至于成年龙和老年龙,他们立卧行走间就是山动陆移,横海断流并非玩笑。”
王邙看了看自己才堪堪七丈的身体,不由陷入沉思。
“殿下刚才吞噬那枚东西时,不是差点体形崩溃吗?其实只是龙魂不足以束缚、控制那能量,而肉身也不足以支撑罢了。若换作当年三太子,恐怕根本不会发生这种状况。”
老龟道:“若非被困于此地这么多年,我早该明白的,当年龙王们的音讯为何日渐稀少。”
“是灵气造成的吗?”王邙想起了空气中那稀薄的灵气,他在空中常常会有类似缺氧的感觉,但从前只以为是身体不适。
“殿下,灵气确实稀薄,”老龟闭眼深呼吸,叹道:“其浓度恐怕连两千年前的四分之一都没有。”
“但,殿下,灵气稀薄是因还是果并不能确定。灵气浓度其实一直在降低,龙族的命运却并不相同,力量衰弱的龙王一直活着,从未衰弱过的龙王却多遭了劫厄。”
历史浓妆艳抹,命运婊里婊气,往事比王邙想得还要复杂晦涩。但他明白一个道理,唯有强大者才有机会洞悉一切。
“那么,陛下呢,真龙呢?”
老龟正色道:“我不知陛下在哪里,连是否无恙都不能确定,只是陛下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王邙幽幽问道:“那你知道蛟龙如何化为真龙吗?”
老龟一震,沉默半晌才开口:“我从未听说过真龙是如何出诞生的。”
老龟还教王邙如何治理一条河流,毕竟理论上这一片水域的任何事务都归龙王管,事情可不少。
它骄傲地说:“所以以前每位龙王都会带个助手,而我们龟族是最多的。”
王邙笑了:“您说的那些事其实通过神敕也能管理,而且还更方便。”
老龟凝滞:“神敕,神敕是什么,凭什么能分走龙族的权能?”
王邙讶异:“你守护的就是神敕啊,这么多年,你却不知道?”
老龟恍恍惚惚,接下来虽都是有问必答,却难免心不在焉。
对于王邙来说,这次与老龟的交谈受益匪浅,不仅得知了不少秘闻,还学会了一些法术。
王邙试了几次发现这些法术对他来说并不实用,因为都是千年前的,天地大环境发生变化的情况下,如今连用都用不出来。
譬如说一个简单的火术,千年前,在单位时间内能聚拢十个单位的灵气从而进行下一步反应,最终释放出一片火海,如今却只能聚拢两个单位的灵气,这怎么弄?
但也有几个对灵气要求不高,更倾向于肉身侧的法术让他感觉很有意思,老龟遗憾地说:“这都是龟族的法术,两千年前龙族根本就没有龙去学什么法术。”
话讲到最后无话可说,王邙心头一动:“那我就先离开了。”
“日后我若有缘成为真龙,必来此为你解开束缚,只是担心短时间内不能功成……”
老龟面上的皱纹一松,笑道:“我族寿元近八千年,如今我才两千岁,只是个少年。即使刚刚为助殿下花去不少命元,依旧有两千余岁好活,有什么不能等待的呢?”
“我只要此生能在出海面看一眼,就了无遗憾。”
老龟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已经向上游去的王邙大喊:“殿下,您若真想追寻真龙陛下的踪迹,或许可以去找找那些古老的神祇,只是要小心,当年不少古神和龙族的关系都很是恶劣!”
“好!”
王邙已经临近泥沼层,闻言回首大声回应。
本来他还打算回去问问新听到的古神是怎么回事,但想到以后可以随时再来,而白鹿在外面又等得久了怕出事,也就决定下次再说。
他轻而易举,没有受到半分阻碍地通过了黑沼层。
老龟奋力扬起头,怔怔地看着白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视线里,喃喃自语:“还没来得及问殿下您的名字,也忘了跟您说其实我叫鼋戊……”
它是龟,也是鼋,从南方的南方来到汾河,从此上千年。
黑沼层内又恢复了平静,一切都没有变过,只是从前那会发光的东西也没了,老鼋一时有些不适应。
“忘记提醒殿下了,近几百年来,可有不少强大的生物企图打破那层黑沼层。
唉,要是数千年前,那些家伙见到龙族的东西就得绕着走,如今都快忘记龙族的威严了。”
老鼋嘟囔着,又陷入了沉睡。
……
王邙看着在气泡里睡得正香的白鹿,繁复沉重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他轻轻卷起这个气泡,将其推到远处去。
“诶……”白鹿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不明所以地望着王邙。
“阿谣,站稳点。”
王邙嘱咐了一句,然后体内神敕光芒闪过,水流湍动,一股股巨大的水流如千军万马冲击在黑沼上。
暴躁的水流冲到黑沼面前就变得温柔起来,凛冽寒风变成拂面春风,黑沼巍然,连波纹都没有泛起。
王邙叹息,躲在远处的白鹿没有受到什么冲击,滚着气泡来到了王邙身边,问道:“大蛇,怎么了?”
大蛇这种称呼在王邙听来怪怪的,他曾因此数次威逼白鹿,终于让其改口,白鹿就把称呼换成大龙。
王邙想了想,还是让她叫大蛇吧,起码大蛇不会像大龙那样每天都要死很多次。
“完事儿了,咱们可以走了。”
“啊,终于好了吗?”
王邙颔首,一边听着白鹿向他抱怨他不在的时间有个很丑的东西把她吓得很惨,一边把她卷到老地方。
然后腾空而起。
Ps:感觉自己的肝坏了,正在想该怎么卖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