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诚惶诚恐的说完这些话之后,静静的低头矗立在那里,不敢抬头,因为这一次确实是他有些放肆了。
诚然景帝说过田可以听一听,说一说他的看法,但这种话一般都是场面话,就好比你去领导家“拜访”,领导要留你吃饭,你能留下吃吗?
反观景帝和晁错听完田的意见之后,对视一眼,两人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不是田的意见不好,而是实在太棒了。
汉高祖五年,徙齐王韩信为楚王,以东海郡、会稽郡、泗水郡、薛郡、陈郡置楚国。
次年,废楚王韩信,分其地为二国:立刘交为楚王,以彭城郡、东海郡、薛郡置楚国;立刘贾为荆王,以东阳郡、鄣郡、会稽郡置荆国。
由此可见楚国三郡之中,以彭城郡为首,东海郡次之,薛郡最后。
现在楚王刘戊已死,削藩已成定局,推恩令也将先在楚国推行下去,若是按照晁错先前的说法也没有错,但他们三兄弟都会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因为是按长幼顺序排列的。
甚至会因为刘戊之死继续憎恨长安朝廷与景帝,这不是削藩的本意。
而田将分封之地这么一变,刘宁必然痛恨两个弟弟而大于长安朝廷,因为楚国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现在他只能成为一个薛郡鲁王,他焉能心服?
虽然无论如何,刘言都是分封在东海郡,但是一个是长子当楚王,一个是三弟当楚王,这是不一样的,他肯定也不服,因为只能看到自己的长处,看不到自己的短处,三弟做的了尊贵的楚王,为什么他就只能是一个二字的东海王?
虽然东海郡比薛郡更为富庶,但刘言不会甘心的,这是人的本性使然。
至于刘林则必然抱紧长安朝廷的大腿,否则在两位兄长的夹击之下,只能被驱逐出楚国,他能坐稳楚王的位子吗?
若说让刘林让出楚王的位置,这更是不可能的,陈胜吴广起义时对天怒吼出的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到出了其中的真谛。
更何况他们三人都是高祖子孙,刘宁只是痴长几岁,若是他是世子,楚王刘戊自然病死,刘林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是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刘氏宗亲,纵然他心有不甘也无法。
可现在景帝下圣旨了,刘林为什么不遵守?那他就是傻子,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的野心。
田这一下就将刘戊的三子各个击破,不仅让他忘记了父亲死在长安的仇恨,而且还解决三王的隐患。
可谓是一举两得,所以景帝才有一些愣神,因为他发现他确实是有些小看田了。
其实不是景帝小看田了,天可怜见,田这个人大才能是没有的,你让他治国、修文显然是不行的,但是这种下三滥或者说是琢磨人、陷害人的手段那是不少啊!
就仿佛水浒中的吴用一般,若说排兵布阵比不过朱武,毕竟吴用的大招没几个,但是那些鬼蜮伎俩,那是一弄一个准,因为吴用和田是一类人,都是毫不利人专门利己,没有下限的人。
景帝神采奕奕的看着晁错,一点也看不出死了堂兄弟的悲伤说道:“大夫,以为此策如何?”
晁错点头说道:“不错,非常不错,田郎中果然有大才,陛下理当重用。”
田听到景帝和晁错的话,不由得心中暗爽,不过他还是紧绷着脸,使自己表现的十分的严肃,不敢露出丝毫的得意之色。
这不由得使晁错又高看了他一眼。
景帝也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表态,而后有将刚才田诉说的晁补之的计策说了一下,末了说道:“大夫,你认为这个谣言我们放出去如何?能否起到迷惑匈奴人的作用?”
晁错一听这是晁补之的主意,当下又接着补充道:“臣以为这不是谣言。”
景帝闻言眼睛不由得一亮,而后说道:“大夫一语中的,不错,朕这就派人联系伊稚斜,化虚为实,没准还能迫退军臣单于。”
说道这里景帝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要知道当年文帝在位时,老上单于凭借塞外的地理优势,看准了汉军无法远追匈奴,故而对汉朝采取“敌休我袭,敌进我遁”的游击政策,发起一些十分突然性的骚扰、入侵、掠夺,使汉朝防守上疲于奔命,每次整顿好兵力求战匈奴,匈奴就带着既得的掠夺品逃回塞外,使汉军求战不得。
最大规模的一次是汉文帝十四年冬,老上单于挥兵十四万直抵彭阳,其先锋人马火焚大汉回中宫,远哨铁骑逼近长安。
汉文帝大怒,当即部署反击,以中尉周舍、郎中令张武为将军,发车千乘,骑十万,驻军长安旁以备应战匈奴。
继而拜昌侯卢卿为上郡将军,甯侯魏为北地将军,隆虑侯周灶为陇西将军,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成侯董赤为前将军,大发车骑往击匈奴,内史栾布亦为将军。
老上单于胆怯,畏惧汉兵,避不敢战,不敢与汉军进行正面决战。
老上单于畏惧汉兵,遁逃出塞,汉军追出塞外后就撤军了,不能有所杀。
那是文帝进行的最漂亮的一次战役,打了还是军臣单于的老子老上单于。
现如今文帝刚刚病逝不久,自己这个皇帝不仅没有击破匈奴,反而要向军臣单于委曲求全,这使得一向自比于明君圣主的景帝有些恼怒,他都没有脸面前去宗庙告慰祖宗了。
这一次让景帝看出了希望,如同文帝一般驱逐老上单于,做儿子的哪有不想超过父亲的?
当然了景帝的这些心理活动,晁错与田是不知道的,但不妨他们理解景帝这种求胜求面子的心情。
把两件重大的事情定下了基调,晁错与田就纷纷起身告辞。
当田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景帝淡淡的声音传来,“田卿,月初之时窦王孙因病辞去詹事一职,现如今宫中詹事空缺,你也是皇亲国戚,这个空缺就由你来补吧!”
田闻言心情激动万分,一步登天啊!
而后他急忙回身拜谢道:“臣田必不负陛下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