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8日上午,狂风突袭,天降暴雨,雷声阵阵。
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本就忙得不可开交的秦可铟意外地再次接到张氏兄弟的电话。
张家老二无比悲愤的向她控诉:“秦律师,报警根本没用!警察跟他们是一伙的。”
“不可能?!别瞎说!“秦可铟本能驳斥这种言论,心里却隐隐不安起来:莫非,难道,真的是蛇鼠一窝么?
“鬼骗你!……我们报警后,警察抓人速度是快,两个小时就抓住了那帮人。但放人更快,一个小时就放他们出来了。昨晚十二点半,他们这帮人找上门来,狠狠打了我们两兄弟一顿。”
秦可铟忍不住惊呼起来:“怎会这样?!你们人不要紧吧?”双方撕破脸皮,势单力薄的张氏兄弟之处境必然危险起来。
果然,张家老二哭诉道:“比前几次打得狠多了!老三躺床上都起不了身了!……他们还要加钱,开口要四万!说进派出所受了惊,要加一万块精神安慰金!”
“无赖!”秦可铟气得牙痒痒。
“秦律师,还有别的办法没?……要是没有,我们准备用自己的土办法来对付他们这帮天收的!”
“千万不要冲动!”一想起他们那买刀抗暴的土办法,秦可铟竭力阻止,“先别急,让我打电话问问派出所究竟怎么回事。”
随后,秦可铟拨通了受案派出所电话,以张氏兄弟律师的身份咨询这起快抓快放的原因。
起初,值班人员拒绝透露承办警察姓名、联系方式。
无奈之下,秦可铟厚着脸皮委托了另一个私交较好的派出所副所长,七拐八转找到了承办警察。
那承办警察碍于熟人面子,推心置腹地回答:“我们知道这帮人多半有问题,但执行拘留的证据很不充分。你也知道,我们这辖区范围有多大,警力有限。现在上面要我们配合交通部门搞‘打击非法营运’的专项活动,目前,实在抽不出人手来搞这个小案子。我们警告了那帮家伙,但你最好叫张氏兄弟保持警惕,注意随时跟警方联系!”
听着这官方回复,秦可铟黯然的挂掉电话。
白道走不通,难道要走黑道?
秦可铟一时犯难,到哪里去找这种有能耐的人呢?
恰巧,就西部地区的股权收购项目,李峥通知蔡经理、方主管、秦可铟等人上顶楼开会。
开罢会,李峥悄悄拉住秦可铟,塞给她一个礼物盒,说是云总姑妈从马来西亚带回来送她的礼物。
秦可铟接过礼物,心弦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而生:“李特助,我想当面亲自感谢云总。”
李峥犹豫了一下:“不用吧?”
秦可铟嘴角噙笑,道:“反正在同一层楼,我过去问一下他秘书,看看云总有没有空召见我。”
李峥呵呵一笑:“去碰碰运气吧。”
秦可铟走到总裁办公室外面,向小徐表达了见云总的的请求。很幸运的是,云瑉同意召见她。
秦可铟拎着礼物盒,迈着轻快的步伐,笑盈盈的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埋头看文件的云瑉听到脚步声,未抬头,只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匆匆道:“坐。”
“云总好忙!真打搅了!”秦可铟嘴里说着“打搅”二字,屁股却落座于云瑉办公桌对面,转而扬了扬手中的礼物盒,“感谢你姑妈送的礼物。”
云瑉仍未抬头,张口接话:“喜欢吗?”这份礼物,他也提供了一点意见,真心希望她能喜欢。
说实话,她还没空看。秦可铟愣了一下,旋即快速笑答:“非常喜欢。”
云瑉用余光瞥见桌面那尚未开封的礼物盒,不由抬头:眼前女子的笑容分明是客套有余、真诚不足。不知怎的,心中划过一丝不快。牵动嘴角,勾出笑弧:“喜欢就好。这是姑妈的意思,感谢你照顾昊昊两个月。”
“马来西亚好玩吗?”
“就那样,还凑合。”云瑉松了松领带,慵懒道。想起那日机场与她一起回家的帅哥,想起姑妈对他们的评价,他一时求知欲大增,微笑反问,“你黄金周怎么过的?”天天和那帅哥呆一起?
秦可铟立刻想起阈哥哥的求婚插曲,笑容微滞,不自在的摆摆手,大声道:“嗨,还不是老三样——吃饭、睡觉、走亲访友!”
人家的隐私,摆明不愿多说,云瑉垂眸,继续浏览文件,周身上下散发着“你可以走人了”的气息。
秦可铟瞥了一眼不再作声的云瑉,咬了咬唇,决定单刀直入:“云总,还记得张氏兄弟不?”
“谁?”云瑉茫然。每天忙忙碌碌见那么多人,谁晓得是哪根葱?
“就是上次闹跳楼的两民工,我俩一起上去谈判劝下来的。”
“哦,他们呀!”云瑉立马想起了那天两人并肩作战的场景,想起了眼前女子的精彩表现,灿然一笑,“当然记得!”
“他们现在被烂仔敲诈!”秦可铟简明扼要地把跳楼事件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云瑉听罢,冷冷一笑:“这关云氏何事?”
秦可铟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悻悻笑道:“多少还是有点关系的。”
云瑉把面前的文件一推:“愿闻其详。”
“照这样搞下去,恐怕迟早出人命案子。到时,云氏怕脱不了干系!”
“笑话!云氏已仁至义尽,垫付了相关费用!”
特意忽视云瑉的怒气,秦可铟冷静的分析道:“民工权益保护问题本身就是社会热点,一炒一个准!……你作为云氏老板,做到目前这份上,确实可算问心无愧!……但,公众会怎么想?普通人多半会想成——由于云氏发包不当,用人失误,导致民工被拖欠工资,最后酿就惨案。如果是这样的话,对云氏的企业形象打击太大了。”
云瑉盯了她几秒钟,似笑非笑道:“你们律师真爱夸大其词!”几年的商海沉浮,他深信这类事情的发生机率是微乎其微。
这样的反驳简直是污蔑她作律师的操守!秦可铟低头闭眼,做了几下深呼吸,抬头张眼,道:“绝非夸大!我深信,你完全摆得平传统的报刊杂志,但网络呢?你堵得住吗?!网上这类消息少吗?!”
云瑉哑然,凝视眼前的女子数秒。能让一个律师这么关心陌生人,最大的可能铁定是——“张氏兄弟找你做他们的律师?”
“严格来说,不算律师。”看着眼前男子的不解样子,秦可铟特意强调:“出于人道主义,我无偿提供法律帮助。”
“无偿?!”云瑉愕然。募地,想起她那有偿答疑游戏,想起每答案一百块的价格,他又气又好笑,道:“人道主义?!没看出你这财迷还有这么高的情操!”
这么明显的嘲讽语气,傻子都能听出!秦可铟恨不能冲上去打掉某人的嚣张气焰,碍于身份,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意思?!”
云瑉低头喝茶,两肩直抖。
秦可铟拳头握了握,又松开,急急道:“云总,我直说吧。来找你,是想请云氏出面防患于未然。”
“云氏出面?”
“对!警方没办法处理,我又不认识什么道上的人,想看你有没有这个关系摆平。”
云瑉立刻摇手,正色道:“我是正当商人!”
他拒绝了!秦可铟大失所望,起身鞠躬,彬彬有礼道:“对不起,打搅了,我再想别的办法。”转身,出门。
她脸上的失望如此明显,连告辞的时候都不愿看他一眼。云瑉轻叩桌面,沉思片刻,终于拿起内线电话:“小徐,接一下保安部……”
***
A市魅影KTV,以大胆开放的热歌劲舞而闻名。
外面大厅,彩灯旋转,光线变化无穷,摇滚乐声震耳欲聋。舞台上,穿着暴露的舞娘疯狂的扭动身躯,上面是波涛汹涌,下面是若隐若现的雪白的大腿。舞台下,时不时响起不怀好意的口哨声、叫好声。
KTV最里面的大包厢却截然不同于外面的嘈杂环境:三十坪的空间,灯光明亮。以红木条几为界,这边环坐着十余人,那边站着两人。
一个身体强壮、左脸刻着一道疤痕、脖带粗项链的中年男子居中而坐,左手对着怀里的辣妹上下其手,右手端着一杯酒,大大咧咧的把*叠搁在条几上,大声“赞扬”对面的男子:“老溜,如今出息了!”
对面的国字脸惊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说:“哪里,哪里,虎哥言重了!”掏出一包软中华,抽出一根烟,走到虎哥身旁,双手敬上,低眉顺眼:“虎哥,抽根烟。”
虎哥也不推辞,放下酒杯,张嘴接了香烟,让国字脸点燃,狠抽了几口,旋又喷出烟圈,喷了国字脸个正着,斜睨着他,道:“连我罩的地盘都敢动,还不叫出息?!”
国字脸吓白了脸,几乎站立不稳,焦急道:“虎哥,冤枉呀!就算跟天借了个胆,我也不敢动你老人家的地盘!……肯定是误会!”虎哥本身是“三进宫”的刑满释放分子,在道上以心狠手辣出名。手下养着百十号人,不少是有案底的狠角色。他老溜,不过是街头小混混的萝卜头!萤虫岂敢与日月争辉?!
虎哥凑近国字脸,故意弹了弹烟灰,有火星飘向国字脸,但后者一动不敢动。看着这么弱的对手,虎哥没了说话的兴趣,冲旁边的手下丢了个眼色,自顾自的跟辣妹调情去了。
虎哥手下起身,拎着国字脸衣领,道:“XX路的XX楼盘是虎哥罩的!”
“啊”国字脸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很快,变跌为跪,跪着前行几步,抱住虎哥的腿,哀声求饶:“我不知道不知道呀!虎哥虎哥,饶了老溜这回吧!”说完,竟然自己抽起自己嘴巴来,“啪啪啪”格外响亮,脸上一拍一个红印。
响了七八下后。
“算了,饶你这回!”虎哥嫌弃的挥挥手,厉声道,“别再找那什么姓张的兄弟麻烦了!要不然,自己掂量掂量……滚!”
“是是是,马上滚!”国字脸爬起身,一边点头哈腰附和,一边满头大汗倒退着和手下小弟走出包厢、走出KTV。
走至离KTV大门十余米处,国字脸狠狠的反身,冲大门狠狠吐了一口带血丝的浓痰,咬牙切齿道:“有什么了不起的,黑社会一个!”
身边的手下小弟怯怯的问:“溜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国字脸狠狠赏了手下一巴掌,语气不甘道:“算姓张的好彩!”
包厢里,虎哥手一伸,手下立马递上手机。他拨了个号码,邀功:“于经理,搞定了!”
“虎哥,谢啦!有空喝茶!”电话那边赫然是云氏保安部经理的声音。
***
话说秦可铟,为了张氏兄弟的事甚是头痛。翻遍通讯录,把那些能耐人的电话打了个遍,却一无所获。所有人都认为她已尽力提供法律帮助,无需自责。可她偏偏钻了牛角尖,教张氏兄弟采取正当手段自保本是好意,岂料……。
秦可铟不禁长叹一声:早知这山芋这么烫手,打死她也不会发那劳什子同情心,那也不至如此为难。
当晚,秦可铟噩梦连连:一会儿梦见张氏兄弟被人打得血肉模糊;一会儿梦见张氏兄弟来掐她的脖子,质问她为何不出手相助;一会儿是张氏兄弟拿刀捅了国字脸,鲜血满地……
清晨醒来,秦可铟的头发、睡衣已经湿透了,整个人宛如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走进卫生间,一照镜子,镜中女子顶着两只熊猫眼。
冲完凉,换好衣服。
打开手机,铃声响起。一按接听键,对方几乎是用吼的:“秦律师,他不要钱了!不要了!哈哈!真是太谢谢你了!好人有好报呀!……”
秦可铟愣了片刻,听明白后,心中大石落地。开心之余,另一个念头升上来:究竟是谁学雷锋做好事?!莫非……
秦可铟赶紧发了短信去问那人,却石沉大海,对方一字未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