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戌时左右,许攸刚睡下不久,就被袁绍身边的侍卫叫了起来。
许攸从侍卫的口中得知袁绍白天再次吐血,便知道情况有点不妙,他连忙穿好衣服,跟随侍卫赶到袁绍在馆陶城内的临时府邸,探望袁绍的病情。
袁谭站在府门外迎接他,一见到许攸,袁谭忍不住落泪道:“许先生,白天悔不该不听你的忠言,至使我父亲再次病倒。”
许攸急切地问道:“长公子,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主公再次吐血,医工们都怎么说?”
袁谭抬手伸衣袖拭去脸上的泪水道:“父亲白天登上城楼后,见到我母亲和弟妹在城外苦苦哀求,他心有不忍,便下令将他们放进城来。谁知刘、李二位从事进城之后,告诉父亲说曹操害死了我内兄高干,占据了兖州,父亲闻信之后,再次吐血昏迷了过去。”
许攸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他一边朝府内走,一边愤怒地质问道:“长公子,你跟随在主公身边,为何不加以劝阻?”
袁谭:“先生,那可是我的母亲和弟妹,我怎能忍心劝父亲将她们拒之城外。”
许攸:“长公子,你好糊糊,让她们留在城外,郭潇爱惜名声,必不会伤害她们。如今将她们接进城中,反而是害了她们。”
袁谭叹口气:“先生,话虽如此,可我身为人子和兄长,于情于理都不能加以阻拦。”
“罢了,事到如今,多说也无用,领我先去探望主公吧。”
“诺。”
二人来到袁绍的卧室外面,许攸一眼便看到刘惠和李历心情忐忑地跪在卧室门外。
袁谭走到卧室门前,对守在门前的侍卫吩咐道:“你进通传一下,就说许攸先生到了。”
那名侍卫轻声答道:“长公子,主公有令,许从事来了之后,不必通传,让您直接领许从事进去。”
袁谭闻言冲许攸抬手道:“先生,既然父亲有令,咱们快进去吧。”
许攸点点头,和袁谭一前一后地往卧室里面走去。
许攸和袁谭走进卧室里面的时候,看到逢纪、辛毗、文丑、吕旷几人都侍立在袁绍的榻前。
床榻边,有一名容貌俊美、酷似袁绍的少年正跪在榻前给袁绍喂药。
似是看到许攸和袁谭走进来,袁绍语气虚弱地对喂药的少年吩咐道:“尚儿,你先退下,父亲有话要同几位先生和将军们商议。”
“诺。”
少年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冲袁绍躬身施了一礼,又回身朝众人一一行礼,然后才转身退了出去。
待少年退出去之后,许攸快步上前,双膝跪倒在榻边,红着眼眶喊道:“主公!”
袁绍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许攸忙伸手按住袁绍劝道:“主公,请您好好静养,切不可再呈强。”
袁绍苦笑道:“我袁绍英雄大半生,竟也有卧榻不起的时候。”
许攸强忍眼泪道:“主公只管安心养伤,待身体恢复后,还可以带领属下众人征战四方。”
袁绍摇头道:“子远,你我相交莫逆,你也不必再用这样的话来安慰我。我自知大限将至,欲托付后事给子远和诸位。”
袁绍这话一出口,逢纪、辛毗、文丑、吕旷等人全都跪倒在榻前,请袁绍保重身体。
袁绍抬手伸向大将文丑,文丑连忙跪移到榻前,伸手握住袁绍的手道:“主公,您有何吩咐?”
袁绍抓住文丑的大手,将其与许攸的手放在一起,冲二人叮嘱道:“子远、叔恶,我有三子,次子有甄家照顾,料想也无忧。剩下的长子谭和幼子尚就交给你们了。望你们在我死后,护送他们前往扬州,投奔那个人去。”
文丑闻言落泪道:“主公放心,如果您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众将定会齐心协力,保护着几位公子突出重围,以图后事。”
袁绍摇头道:“叔恶,我这两个孩儿都没有大才,他们只要能活下去便好了,我也不做他想,你们以后还是扶、扶佐公路去吧。”
袁绍说完这句话,脸上露出一丝心灰意冷的表情。
逢纪:“主公,为何不让我们保护着少主前往兖州?兖州多有主公的旧部,只要长公子一到兖州,必定从者如云。”
袁绍痛苦地闭上眼睛道:“元图,孟德此人心机极深,我儿倘若去了兖州,必定难逃一死。”
文丑:“主公,有末将在,曹操定不敢伤害长公子他们兄弟。”
袁绍看了文丑一眼,随即摇摇头道:“叔恶,你不是孟德的对手,你千万要记住,不可前往兖州。”
逢纪看了许攸一眼,还想要开口相劝,却见许攸冲他使了个眼色,他将快到嘴边的话又强自忍了回去。
袁绍又冲袁谭吩咐道:“谭儿,快去叫你弟弟进来,一起拜谢各位先生和将军。”
“诺。”
…
半个时辰后,许攸、逢纪等人拜辞了袁绍,出府返回自己的住处。
走出府门的时候,逢纪冲许攸问道:“子远兄,刚才你为何要阻拦我劝谏主公?”
许攸神色凝重地道:“元图,主公现在对曹操成见很深,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既然多说无益,咱们何必惹主公烦心。”
逢纪长叹一口气道:“后将军比之主公,差得远了,咱们保护少主去投奔他,只怕是难逃兵败身亡的下场。”
许攸却道:“元图,你此话差矣,就是因为后将军不如主公精明能干,咱们保护少主去投奔他,或可成就一番大事。”
逢纪闻言惊讶地道:“子远兄,你是说咱们保护少主借后将军的势,再图大事?”
“我正是此意。”
逢纪越想越觉得可行,他对许攸拱手道:“子远之谋,我不如多矣!”
许攸苦笑着摇摇头,二人刚在府外骑上战马,就见袁谭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
袁谭看到许攸和逢纪、辛毗三人,他立刻跑过来冲三人跪拜道:“三位先生,我父亲命文丑将带人去杀我母亲和几位小娘,还请几位先生快去救救我母亲。”
许攸三人闻言都大吃一惊,许攸长叹一声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