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贾府后宅的小花圃内,贾诩正在为一株葡萄树苗搭着架子。
贾诩的次子贾玑在一旁帮忙,贾玑一边往架子上扎布条,一边小声地冲贾诩埋怨道:“父亲,这种小事让仆役来做便是,又何必咱们父子亲自动手。”
贾诩皱眉斥责道:“玑儿,你总是这样好高骛远,如果你连这些农事都不屑为之,将来又如何能出仕为官?”
贾玑:“父亲,孩儿现在连个小吏都不是,还谈什么做官?”
贾诩:“现在不是,不代表将来也不是。”
贾玑陪笑道:“父亲,您那位弟子那么年轻,都已经做了参军,您能不能在使君面前举荐孩儿出仕?”
“急什么?你今年不过才十六,再等两年也不迟。”
“父亲,您那位弟子今年也是十六岁,他不是在使君身边混得很好嘛。”
贾诩呵呵笑道:“玑儿,你要是能有法正一半的聪明,为父早就举荐你出仕为官了。”
贾玑心中不服气,正欲同贾诩争辩,却见兄长贾穆双手捧着一只白玉陶瓷罐从门外走了进来。
贾穆看到贾诩在这边搭架子,他连忙捧着陶瓷罐向这边走过来,道:“父亲,这种小事,让孩儿与二弟来做便是。”
贾诩一摆手,“为父就是活动一下筋骨,不仿事的。穆儿,你这陶瓷罐里盛得是何物?”
贾穆:“父亲,这是新制的炒茶,使君特意让孩儿带回来给您品尝的。”
贾诩惊讶地道:“我前几日就听说使君带人在制作这个炒茶,想不到还真让使君他们给炒出来了,却不知这炒茶的味道如何?”
“父亲,你等着,孩儿这便去为您泡茶。”
贾穆说完,急匆匆地朝府中的后厨房走去。
等贾穆走后,贾诩叫过一名侍女,让她取水来给自己洗手。
贾玑:“父亲。孩儿能不能先歇息片刻?”
贾诩一脸嫌弃地道:“等你搭好了,再休息也不迟。”
贾诩说完,迈步向石几那边走去,贾玑则眼巴巴地看着父亲和兄长坐在石几旁谈话、品茶。
…
这边,贾穆为贾诩泡好一壶茶,双手递给贾诩道:“父亲,使君今天告诉孩儿,他有意任命孩儿做解县县令,还让孩儿回来询问您的意见,父亲觉得孩儿该不该前往?”
贾诩接过茶盅,斟酌了片刻才道:“穆儿,这是使君放你去下面历练,先积累治理地方的经验,将来才好重用,你自然要去。”
这是,贾玑凑过来小声地道:“父亲,解县彼邻长安,随时都可能有危险,孩儿觉得兄长不该去接任解县县令。”
贾诩皱眉道:“玑儿,为父让你搭架子,你跑过来做什么?”
贾玑:“父亲,孩儿已经将架子搭好了,请父亲过目。”
贾诩点头道:“既然搭好了,你就回屋去读书吧。”
“啊!”
贾玑心道:“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就蹲在那边听你们说话。”
贾玑正要告退,却听见贾穆冲他叫道:“二弟,你稍等一下,我这里也有一件事情与你有关。”
贾玑忙停下脚步问道:“兄长,是何事?”
贾穆:“蔡主薄下午告诉我,说是使君的意思,想要让你来接替我在蔡主薄手下担任佐吏。”
“啊!”
贾玑吃惊地望着贾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贾诩摇头道:“此事不妥。”
贾玑听到贾诩要阻拦自己出仕,他立刻急道:“父亲,这是孩儿出仕的好机会,您为何要阻拦?”
贾诩:“玑儿,你生性跳脱,不似你兄长这般的稳重,这案牍工作,不太适合你。”
贾玑:“父亲,您不让孩儿试试,又怎知孩儿不行呢?”
贾穆也在一旁劝道:“父亲,孩儿觉得可以让二弟试试。不在官场历练一番,他永远都稳重不起来。”
贾玑在一旁连连点头,眼神乞求地望着父亲。
贾诩抿了一口茶道:“也罢,就让你去试试吧。不过,为父可有言在先,你要是在外面给我丟人现眼,为父定不轻饶。”
贾玑见贾诩答应下来,他长舒了一口气,躬身冲贾诩拜谢道:“孩儿多谢父亲成全。”
贾诩一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同你兄长说。”
“诺。”
贾玑答应一声,兴奋地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等贾玑离开之后,贾诩向侍立在一旁的贾穆问道:“穆儿,你此去解县,可知要先从哪方面入手吗?”
贾穆恭敬地答道:“父亲,孩儿这一下午都在思考此事,我觉得眼前最迫切的事情就是安置流民,垦荒屯田,兴修水利。”
贾诩点头笑道:“穆儿,不枉你呆在使君身边这么久,总算是知道一点使君的心意。一直以来,使君最关注的事情就是流民的安置,前任解县县令杜袭之所以被破格提升为渤海郡太守,就是因为他在这方面做得很好。”
贾穆:“父亲,使君在解县吸收三辅之地的大批流民,难道就不怕董太师怀疑他有二心吗?”
贾诩:“穆儿,董太师老了,早已没有了斗志,他恐怕离死期不远矣。”
贾穆吃惊地道:“父亲何出此言?”
贾诩压低声音道:“穆儿,长安即将有大乱。此事是机密,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可,切不可外传。”
贾穆这下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愣了半天,他才道:“父亲,那孩儿此去解县,会不会有危险?”
贾诩:“按理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你在解县那边要多留个心眼,万一有西凉军杀进河东,你就赶紧跑回来。”
贾穆摇头道:“孩儿守土有责,怎能私自弃官潜逃呢?”
贾诩厉声斥责道:“你这个蠢材,你一不会打仗,二不会守城,留在那边又有何用?”
贾穆:“父亲这话,孩儿不敢苟同,若是人人都贪生避死,使君又怎能取得如今的成就。”
贾诩被儿子这话堵得是哑口无言,贾穆见父亲脸色难堪,便连忙提出告辞。
望着贾穆离开的身影,贾诩长叹一声,心中暗想:“自己这个儿子原本是多么的听话、老实。如今竟然也敢同自己争辩了,看来这使君的身边不能久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