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馥清咳一声道:“诸位都别争执了,我意已决,就答应那个郭潇的要求,用粮食换取他释放我军的全部俘虏。”
刘惠急道:“使君,万万不能资敌以粮啊!”
韩馥皱起眉头道:“刘从事,难道你想让我失去民心吗?”
“属下绝无此意。”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你等休再多言。”
刘惠见韩馥面有不悦之色,便只得悻悻然地退回去。
这是,州牧府掌管粮库的佐吏李历站出来拱手道:“使君,邺城如今只剩下不足二十万石精粮,已经无法满足那个郭潇的要求。”
韩馥一听这话,顿时就愣住了,他望着李历,疑惑地道:“李掾佐,我冀州向来都是粮食富足,怎么会缺少这区区三十万石精粮?”
李历:“使君,前不久,您才刚下令调拨了三十万石粮食前往黎阳,准备转运给关东联军。”
韩馥闻听此言,才想起来确有其事,这下他可就头疼起来了。
从事审配上前一步拱手道:“使君,此事容易,使君可下令向城中的大户人家借粮,区区十万石精粮,不出半日,便可凑齐。”
韩馥喜道:“审从事,此事便交给你去办理。等凑齐粮食之后,让闵纯尽快押运出城,换回我军被俘的士卒。”
审配:“诺。”
…
议事结束后,
韩馥将闵纯单独留了下来,待到众文武全都走后,韩馥这才关心地问道:“闵主薄,你此次见到那个郭潇,觉得他这个人究竟如何?”
闵纯略一思忖便道:“使君,这个郭潇年纪虽轻,却野心甚大。”
“哦!何以见得?”
“使君有所不知,我在前往荡阴县的路途之上,看到的并州军军纪严明,训练有素。他们虽然深入我冀州境内作战,沿途却不见有士卒劫掠百姓,毁坏农舍的现象。就连道旁的农田也少有被士卒踩踏过。”
“还有这事?他们不是白波贼出身吗?怎么可能不抢劫百姓?”
“属下所言句句属实。使君若是不信,等战事结束之后,您出城一观便知。”
韩馥感叹道:“若果真如此,这个郭潇还真是所图甚大啊!”
闵纯点头道:“以属下想来,他投靠董卓也是被逼无奈之举,并非是真的想要助纣为虐。”
韩馥:“那你觉得我是否该与他结盟?”
“使君,当然应该。我冀州虽然地广人多,粮食充足,可也是处于四战之地。袁绍、公孙瓒都对我冀州虎视眈眈,使君只有联合郭潇,对抗袁绍和公孙瓒,才可保我冀州免受战乱之苦。”
韩馥皱着眉头道:“就怕这郭潇也有谋夺我冀州之心啊。”
闵纯笑道:“使君放心,在他还没有能力对抗袁绍和公孙瓒之前,他是不敢强取我们冀州的。”
韩馥:“如此便好。”
闵纯又道:“使君,属下此次在荡阴县还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奋武将军曹操和济北相鲍信领兵前来救援我冀州,结果在荡水以南被那郭潇率军所击败。曹操得以逃脱,而鲍信为救曹操,留下来断后,最终被郭潇俘虏了。”
韩馥闻言颇为感动,“曹孟德、鲍允诚皆义士也。闵纯,等粮食筹齐之后,你可携重金前去将鲍信给我赎回来。”
闵纯拱手应道:“属下尊命。”
韩馥慨然叹道:“闵纯,你说我们冀州旁边为何就没有一个忠厚仁义的盟军呢,左邻右舍全都是虎狼之辈。”
闵纯闻言心中暗道:“在这个乱世,忠厚仁义之士都难以生存,也只有虎狼之辈才能发展壮大下去。”
韩馥这时想起一事来,他向闵纯问道:“你这次在那边有没有见到郭图?”
闵纯摇头道:“属下并没有见到公则。不过,属下已经确认公则他确实是被并州军俘虏了。”
韩馥急道:“那你有没有同郭潇提起,让他将公则放回来。”
“使君,我早就和郭潇说定了,只要粮食交给他,他那边就立刻放人,不但是公则,就连张南、马严这两员鞠义的部将,他也答应全部放回来。”
韩馥连声道:“那便好,那便好。”
…
议事结束之后,审配便骑着马,领着两名随从来到甄府,求见甄家的家主甄俨。
甄家祖籍是中山郡,乃是冀州本地最大的粮商,只要甄家能答应出手相助,筹集十万石精粮则是易如反掌。
审配在甄府门前下了战马,命随从上前去叩门。
一名年轻的随从快步上前,抬手叩响了门上粗大的铜环。
过不多时,甄府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甄家的家主甄俨亲自从门里迎了出来。
甄俨走到近前,朝审配躬身施礼道:“原来是审从事大驾光近临,请恕在下迎接来迟。”
审配笑着还礼道:“下官冒昧登门打扰,还请甄君不要见怪。”
“审从事说哪里话来,您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快里边请。”
“甄君请。”
甄俨将审配请至自家的客厅里面落坐,又吩咐侍女端上清茶。
待到侍女和仆役都退下去之后,甄俨这才笑着问道:“不知审从事这次登门有何事吩咐?”
审配讪笑道:“甄君,在下确有一件小事,想要请甄君出手相助。”
“审从事直说无妨,只要是能帮忙的,在下必不推辞。”
“甄君爽快,事情是这样的…”
当下,审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甄俨解释了一遍。
甄俨听完之后方才问道:“这么说,韩使君是想要向我甄家借调十万石精粮?”
审配点头道:“不瞒甄君,韩使君是想要尽早筹齐粮食,将那个郭潇先打发走,以免我冀州的百姓遭受并州军的屠戮。”
甄俨好奇地道:“这个郭潇打仗很厉害吗?莫非连鞠义将军都打不过他?”
审配压低声音道:“何止是打不过,鞠义带兵出城去迎战,结果被人家给连锅端了。”
“什么意思?难道鞠义将军率领的部曲全军覆没了?”
“可不是,不但是全军覆没,就连鞠义本人都战死了。”
甄俨吃惊地道:“这个郭潇竟然如此的厉害?”
“那小子真是太能打了,他从一出世,牛辅、皇甫嵩、张杨、於夫罗这些名将,全部败在他的手下。如今连鞠义也被他给杀了。现在我冀州的武将全都不敢出城去与他交战,只能设法与他何谈。送给他一些粮食,好将他早点打发回并州去。”
甄俨点头道:“审从事,韩使君有难处,我甄家自然不会做视不理。只要州牧府能出具一封借粮的公文,我甄家自会尽力相帮。”
审配喜道:“如此,下官便多谢甄君了,还请甄君尽快让人将粮食调拔好,我这便回去向韩使君讨要借粮的文书。”
审配说完,便起身告辞。甄俨也跟着起身相送,两人一路走到门外的时候,甄俨忽然问道:“审从事,在下曾经听人说起,这个郭潇原先就是一名白波贼,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审配停下脚步道:“确有此事,说起来这个郭潇,他与你们甄家还有一点渊源。”
“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接着,审配将郭潇假扮甄家子弟,智取马邑城的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说完之后,审配冲甄俨调侃道:“当初应该派甄君出城去与那郭潇谈判才是,这样说不定他还能少要点粮食。”
甄俨连连摆手道:“在下不过是一介文人,可不会同这样的人打交道,审从事切莫要害我。”
“说笑了,甄君请留步,下官先告辞了。”
“审从事慢走。”
…
送走审配之后,甄俨叫来家里的管事甄濯叫过来,吩咐他带上家仆去城中各处的粮库里面调齐十万石精粮,等待州牧府派人前来清点和装运。
处理好这件事后,甄俨独自来到府中的后院,走到一间房门前,抬手敲响了门扉。
稍后,房门一开,一名红衣侍女屈身将他让了进去。
甄俨走进屋内,朝坐在案几后面的一位美貌的中年妇人施礼道:“母亲,刚才州牧府的审从事来见孩儿,他说韩使君要向我甄家商借十万石精粮,孩儿自作主张,同意了这事。”
这位美貌的妇人正是甄俨的母亲,也是甄家实际的掌权人张氏。
张氏抬头放下手里的竹简,皱眉问道:“十万石粮食,可不是个小数,他可有说过做什么用吗?”
甄俨苦笑道:“母亲,是鞠义将军在城外吃了败仗,韩使君要拿粮食去交换敌人退兵。”
张氏讶异地道:“鞠义将军竟然被人家打败了?那些并州军真有这么厉害吗?”
“何止是打败了,就连鞠义也被人家杀死了。”
张氏吃惊地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愣了半晌,她问道:“那个并州牧郭潇听说就是一个少年,他真有这么厉害?”
甄俨忽然笑道:“母亲,说起这个郭潇,我今天还听到一件趣事。”
顿了顿,甄俨又将审配所说的郭潇冒充甄家子弟,智取马邑的事情对自己的母亲复述说了一遍。
张氏听完之后,不由地莞尔一笑道:“这孩子还真是胆大包天,他也不怕在马邑城里撞上我甄家的人,将他给揭穿?”
甄俨笑道:“马邑地处偏远,他才敢如此的行事,若是换到中原哪个地方,他肯定不敢如此的孟浪。”
“这到也是,唉!倘若我甄家真有这样的子弟,那我也就不用再费心劳力地处理这些俗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