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觉这几天一直在留心观察,
来住了这几日,三娘子的丈夫始终没有露过面,连房间都没有离开过,更是不曾听到房间里有任何的动静。
人再怎么生病,也不可能不吃不喝,不拉不撒。
只要活着,必然留下痕迹。
牵着驴来到隔壁,一推门,房门却是从外面上了锁,方觉拔出剑轻轻一挑,锁应声而断,
推开门,只见不大的卧室里,光线昏暗,四面窗户都用厚厚的帘子挡住了,
一张大床,一个梳妆台,衣柜之类的家具,可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人呢?”又不轻不重的抽了一鞭子。
“昂昂昂……”三娘子牌驴冲着衣柜的方向努嘴,眼睛里依旧都是哀求的神情。
打开衣柜大门,一阵很浓的香风扑鼻而来,只见里面挂着许多衣服、内衣,却全是女人的,没一件男人的装束,
“你这驴倒是也奇怪,衣服需要熏得这么香吗?凭你的姿色,随便抛几个媚眼就有人上钩,何必搞得这么麻烦,熏香又贵。”方觉奇怪的说。
撩开衣服,只见一扇木门,再打开后门,是一条通向地下的通道,
又是一股香味从地下扑鼻而来。
但是这股香味,和衣服上的熏香,截然不同,
更像是药香。
难道是故意用衣服的熏香,掩盖药香?
方觉心中微微一动,驱赶着三娘子钻进柜子,顺着通道朝下爬,
自己也提着剑,小心翼翼的跟了下来。
刚走出几步,便被眼前情景惊住了。
一个地下室,也不算特别大,和上面的卧室差不多,
但中间站着一个浑身不着片缕的男人,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那男人手脚上都长出像树一样的根须,深入泥土之中,皮肤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纹理,像是木头。
一个,树人?
更准确的来说,这人让方觉联想到上辈子游戏里的一个著名角色,德鲁伊。
在男人的周围地面上,生长着许多名贵的药材,什么人参、灵芝、虫草之类的,
还有许多方觉也不认得,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边缘,还长着一丛绿色荞麦,
很可能就是用来做绿光荞麦饼的‘作料’。
感觉整个地下室,就是以树人为中心的,一个药圃。
“这是你丈夫?”方觉用剑尖指着德鲁伊,问三娘子。
“昂昂昂!”三娘子也不晓得是在点头,还是在磕头,总之表现的十分激动。
方觉想了想,提剑在树人大腿上轻轻一划,
那树人看起来长着树木纹理一样的皮肤,可是却极为柔软,嗤的一下就被‘割下’了一块‘肉’来,
伤口处也不见流血,反而渗出淡青色的汁液来,
地下室的香味更重了。
“昂昂昂……”看见方觉伤害树人,之前还算是老实的三娘子,开始挣扎起来,猛地用头去撞方觉,挡在树人面前。
“你休要激动。”
方觉退开两步,说道:“我并不想害你,也不想多管闲事,更不贪图什么,只是看到你用幻术害人,实在好奇,想查看个究竟。”
三娘子拦在德鲁伊身前,双蹄抱着,一个劲的哀求,硕大的驴眼睛里,竟然留下泪来。
方觉也玩的差不多了,就问:“我看那些人,最后都还能变回来,你且说,怎么能给你变回来?”
“昂昂昂!”三娘子俩只蹄子胡乱比划着,
不过方觉也看懂了,拿出半块绿光饼抛了过去,
三娘子连忙低头去吃,两口就把大半块饼吃了个一干二净,
片刻之后,三娘子原地一个打滚,又变回了之前风情万种的独居女人,
只是臀部的裙子破了,明显是刚才被方觉用鞭子抽的,露出了白花花的肉来。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奴家只是想让丈夫活命,骗了些钱财,实在未曾害过人性命,大侠绕我这一次。”
“你且起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觉提剑再手,“若被我听出有一字虚言,莫怪我不教而诛,直接动手,送你夫妻去地下开店。”
“不敢不敢!”
三娘子跪着说道:“奴家和相公,本是百五十里外冯家庄人士,相公开着一间小药铺,时常进山采药,奴家操持家务,日子和和美美,本也能过得下去,没想到两年前,庄上沈员外想要纳妾,看上了奴家……”
后面的事,典型的恶霸欺人,
冯员外看上三娘子,三娘子不从,于是便联合当地的官府,罗织了一个‘庸医害死人’的罪名,把她相公抓进大牢拷打,
等在放出来的时候,人倒是活着,却不能言不能动,吃喝拉撒一概无法自理,听说是在牢里受到拷打伤了脑子。
“哦哦,伤了脑子,成植物人了。”方觉自言自语一句。
三娘子抹着眼泪,继续说,
眼看着就要被逼迫得活不下去,这日家中来了个白发老者,说他相公年轻时候进山采药,曾经有恩与他,得知他家有难,因此特来管一管。
“那老神仙给了我一根好大的参,让我熬汤给相公服了,又传了我做荞麦饼的种子,说再有人来欺负我,便做成饼子给他吃,保管对我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奴家不敢和冯家做对,就搬到这里,开了个小酒肆,一边照顾相公,一边度日。”
三娘子抹着眼泪说:“奴家这几年日子过得苦,悟出一个道理,人若是没钱没势,便要人受欺负。因此才动了歪心思,骗了许多路人的钱财,奴家愿意把这些钱全部奉给大侠,还请大侠饶过我这一次,以后再不敢了。”
方觉倒不是贪那点钱,而是好奇的问:“你相公吃了人参,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老神仙说过,那人参药性极强,吃下之后,可保我相公一条命,不过能不能就醒,还是未知之数,让我做了眼前的安排,一开始看到这样,奴家也怕的狠,这哪里是活人,岂不是变成了树木?可是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心想,只要能有口气,总胜过死了。”三娘子说。
“这些灵芝什么的呢?”
“我相公这样之后,地面上就长出许多灵芝、人参,我有时候采一些,拿去城里卖,也能换些钱。”
“可有功效?”方觉好奇的问。
“这却不好说了,奴家自己身子粗壮,平时少得病,从未吃过,不过听城里药铺的大夫说,品相都是好的,若是有,他们都收。”三娘子道。
方觉微微点头,靠近树人,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
心想那个老头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但给他吃的人参绝对不是俗物,这玩意药性大约大到吓人,光是残留在体内的药性,就能不断的催生一大堆品相好的灵芝、人参之类的名贵药材。
现在看来,连这树人本身,说不定,也变成了一颗‘药’,
至于吃下去,是直接挂掉,还是狂流鼻血,这就不好说了。
再捡起地上刚才割下的那一小快肉瞧了瞧,
短短时间内,已经变成了木块一样的东西,紫黑色,闻起来有股淡淡香味。
就在此时,上方响起脚步声,
“夫子,夫子,你在下面吗?”李贤如临大敌,举起小剑,小心翼翼的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