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长春,草木郁郁葱葱,新修剪的草坪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青草味道。春雨在迫不及待地装饰他和丽萍的新房,看着满目一新的家和忙里忙外的丽萍,他的心甜蜜蜜的,“萍,看看还有哪儿不满意的地方,我改!”他的声音温和,在丽萍面前总是情不自禁地低八度。
“这个屋子里有你我就满意了!”丽萍深情地抚摸春雨的脸。
这个男人并不完美,甚至有些残缺,有些粗俗,但是他却甘心停留在你受伤的路口,不管你多窘迫,他都守候在那里,只等给你一个最真实的依靠!
“春雨,你才是我的终点,我离不开你。”春雨的骨头酥了,血往上涌,压抑多年的情爱在瞬间爆发,热烈疯狂,把丽萍的身心全部融化了。
春梅陪同丽萍在医院做了复查,医生给出的诊断是:肿瘤已长太大,并且多个,形状也不对,恐有癌变,必须立刻摘除子宫。
医生严肃的表情,春梅恐慌的神色,大难临头的预兆直袭她的心头。她眼前忽然一片漆黑,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天塌了的那种感觉。她才刚刚找到自己的幸福,人生的路还没走到一半呀!
丽萍踟蹰独行在雨里,她想起了父母,想起了一对女儿,想起了春雨。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爸妈,如果有来生,让我做你们的父母,让我来呵护你们。逍逍遥遥,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给你们一个完整的家。春雨,如果有来生,我会早早地嫁给你,给你生好多孩子,绝不会让你空等这么多年。雨水混合着泪水从脸上恣意淌了下来。
夜阑听雨心下凄然,娘仨相偎在床上。“孩子,不要记恨你爸爸,有许多错不应该全加在他身上,妈妈也有责任,不管怎样,他是给了你们生命的父亲,他从心底里是爱你们的。记得离婚时,我曾说把小房子留给他,他没要。他说你们用钱的地方多。咱们在北京时,他也曾打过电话要去北京看你俩,是我没让,怕影响你俩的心情。还有前天的那个红包,他的生活并不富裕,还给你们两万块钱,他的确是爱你们的,长大了一定孝顺他。妈妈现在很感激你爸,是他给了我这样平常温暖的家,然后又把你们送给了我,让我的生活充满了快乐与希望。今天,妈妈终于亲手把你们送进了美院的大门,妈的心里好踏实。孩子,人这辈子啥都可以不学,但不能不学感恩,永远不要忘了你们春雨舅舅的好,他虽然不是你们的亲舅舅,但在你们整个成长过程中,他倾注了无数心血,他是你们至亲至爱的亲人,记得回报他。”看着两个曾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已变成羽翼渐丰的凤凰,丽萍百感交集。
第二天早晨,逍逍在手术通知书上签了字。
手术前,丽萍迅速地给春雨发了信息:我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是个好人,应该有更好的女人陪伴一生。我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也没有这个福分了。忘了我,不要再来找我,我不会嫁给你了。你知道我的性格,说出去的话是不会更改的。
春雨的心一阵悸动,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或者是她受到了莫大屈辱,不然丽萍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打过去电话竟然关了手机。立刻又发出一条信息,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今生一定要娶你。他的心突然慌乱无比,手一直在抖。打了春梅的电话也是关机,总算打通了大明的电话:“丽萍怎么了?”声音急切得甩出了哭腔。
“在医院,在做子宫摘除手术,而且还有癌变的可能。”大明的声音无奈悲怆。
春雨疯狂开车赶往医院,心里在不停地喊:萍,我来了,我来了!
等候室里,大明夫妇,春梅,冬强,两个孩子焦急地等待着。春梅一直站着,两只手胡乱地抓搓着。冬强的手一直拉着两个孩子恐惧得冰冷的手。春雨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着,心痛如椎刺一般: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让丽萍活下来吧,她所有的苦难让我替她承担吧!
“李丽萍家属签一下字,手术做完了,来领东西。”值班护士喊着。两个孩子急忙跑过去签了字,一个黑色手提袋展现在孩子们面前,那是丽萍刚刚切除的子宫,孩子们的手颤抖着拎起。“阿姨,现在我们能看到妈妈吗?”
“现在不行,她必须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五个小时才能回病房。”
“护士,那病理什么时候出来呀?”大明急切地问。
“一周后!”
五个小时后,丽萍被推回病房。麻药劲一过,便疼得不停地呻吟,打了杜冷丁才稍稍安静,昏昏入睡。吊瓶一个接一个地打着,两个孩子不停地倾倒尿袋。
“已经很晚了,大家都先回去,明天再来,今晚我和俩孩子在这儿就行。”冬强边说边推大明夫妇走。
“我不回去!你在不在这儿我都不回去!”春雨说着拿了凳子坐在丽萍床边,手拿棉签蘸着水擦拭丽萍干裂的嘴唇。冬强无奈和众人离开。
半夜了,丽萍又疼得呻吟起来,她紧紧抓着春雨的手,身体不住地颤抖,头上的汗淌了下来。两个孩子在一旁流着泪,用纸巾轻轻地擦拭丽萍脸上的汗,坚持好一阵子,丽萍终于又昏昏入睡。
“舅舅哇,你说要是恶性的咋办哪?我们就没有妈妈啦!”
“闭嘴!乌鸦嘴!”逍逍用力打了一下遥遥,两个人抱在一起低声抽泣着。
“没事的,没事的,孩子,你妈妈吉人自有天相,没事的,没事的!”春雨絮语着似在安慰自己。
病房里有三张床,一张床是挂床。春雨强行把两个孩子推到床上休息,自己守在丽萍身边,更换吊瓶,倾倒尿袋。很久没有这样凝视这张脸了,他的家园他的爱,他轻轻抓起丽萍的手,放到自己脸上。
萍啊,我再也不离开你半步了,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你!萍啊,你要好好地活下来,不要扔下我!不要扔下我……好好活下来,不要扔下我!春雨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呼喊着。
吊瓶一直打着,丽萍一直睡着,春雨一夜未眠。
早晨,丽萍醒了过来,逍逍打来温水,遥遥给丽萍擦脸擦手。春雨买来了早餐,“逍,遥,你俩先吃,我给你妈揉揉胳膊腿,躺累了吧?”
“别怪春梅,是我让她等手术做完了再告诉你,怕你一时接受不了。”丽萍显然有气无力。
“嗯!”
“如果有来生,我会早早嫁给你,不会让你苦等那么些年。”丽萍泪流不止。春雨双手抓着丽萍的肩,俯身贴近她:“别怕,没事的,你欠我太多了,老天不会让你这样就离开我的,它会安排你的后半生陪伴我。别说话了,歇会儿,等出院有的是时间说。”
“得说,怕以后没有机会说了。”
“别瞎说!”春雨轻柔地按揉着丽萍的腿,连脚都搓过。
丽萍心里痛楚难耐:这么好的男人,可惜我已无福相伴了,亲爱的,来生吧,我给你生一帮孩子。她嘴唇翕动着那三个字。
“我知道,我知道。”泪水滴落到丽萍脸上。
丽萍抚摸着两个孩子:“宝贝,快长大,别忘了爱你们的人!要善待自己,更要善待他人,要最大限度地与人为善!要尊重长辈,尊重师长,尊重弱者,更要尊重自己……”
“妈,我们记住了!”
丽萍终于熬过了最难熬的时刻,排了气。已经能进食一些稀软的东西了,吊瓶也减少了,但大家的心依旧煎熬着,恐惧不安地等待病理化验结果。
几天后,大明拿着病理化验单,飞跑进病房,“姐,良性的!没事了!没事了!”
“妈妈,没事了!妈,你快点好起来,我们旅游去。”
“舅舅,这回你该剃剃胡子了吧?”
“不能剃,等和你妈结婚时显得成熟!”
“我都这样了,还咋嫁给你?”
“丽萍,你不会是好了,又不想要我了吧?”
“丽萍,别再难为春雨了,你要是反悔,我弟就得疯。”春梅一脸恳求。
春雨无视满屋人的存在,放下男人所有的自尊与矜持,单膝跪地:“丽萍,我不管你现在什么样,将来什么样,反正我永远都一样,我要娶你,今生我就是为你而来的,嫁给我吧!”
一个善美的女人在经历过生活的风霜雨雪后,终于等到了生命里最对的那个人!
金秋九月,在距离两个孩子开学一周之际,春雨和丽萍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XX大酒店内,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宾朋满座。化了浓妆的丽萍神采飞扬,时尚经典的韩国发式妩媚贵气,新潮典雅的白色婚纱尽显雍容大方。平生第一次穿西装打领带的春雨满面春风,气质昭昭,深情款款地挽着他的新娘。三位老人端端正正地坐在舞台下第一排,当春雨丽萍一声爸妈刚出口,三位老人都老泪纵横,台下响起一阵阵掌声,几个孩子更是激动地站起,撒着欢儿地鼓掌,赵斌夫妇鼓着掌一直泪流不止。
“感谢生活,感谢经历过的所有无奈,让我有幸嫁给了春雨,我会珍惜的!”
“我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也没有名车豪宅,但我有一颗陪你到老的心!”
看着台上两个人幸福缠绵的眼神,大明的心里五味杂陈:这才是我姐应该过的生活,一定是!
冬强没有来,之前给丽萍发来了信息:我最希望你能幸福,但却不敢面对那幸福的场面。此生,我将永远受到良心的谴责!祝福你!
大厅里回荡着司仪字正腔圆的声音:祝福二位新人永结同心百年好合爱河永浴,幸福的日子唱着过……
春雨早已请了天香的老公做厨师,他要和丽萍一起到北京送两个孩子上大学,然后开始他和丽萍的蜜月之旅……
飞机在蔚蓝的天空上飞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