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马和陈医生聊了很久。
关于自己的失忆、关于自己杀人还愿的习惯、关于安儿的杀手梦想、关于自己要写的那本小说，而关于自己的噩梦，斑马只是胡乱的编造了一些恐怖电影中的情节。
就聊了这么多，却已经用了很久的时间。
“就只有这么多吗？”陈医生问道。
“怎么？难道你还嫌你赚的钱不够多？”斑马嬉皮笑脸的说道。
“这些都不是秘密。”
“秘密的话，怎么能随便乱说？”
“只有这些的话，我帮不了你太多。”
“你尽力就好。”
“好吧。”陈医生微笑着叹了一口气，说道：“杀手出现心理疾病的原因很多，但大多都只是两种情况，一是杀人成瘾、二是出于愧疚。”
“那么？我属于哪种呢？”斑马觉得好笑。
“你……大抵都不是。”
“哦？”
陈医生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猜测，只是猜测而已……你的噩梦大约来自于你混乱不清的过去、抑或忽如其来的改变、在或者是……对未来的恐惧。”
“恐惧？我有什么可恐惧的……”斑马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
等一等！这些话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代表混乱不清的月亮、代表改变新生的死神、和那一张被火焰吞噬的不知名的塔罗牌。
在自己第一次与鳄鱼见面的时候，鳄鱼邀请他玩的小游戏、一个令人烦躁的塔罗占卜。
看到斑马忽然愣住，陈医生开口说道：“如果你不介意，要不要试一试我的催眠疗法呢？”
“改天吧！我还没有病入膏肓。”斑马拿起外衣，直径离去，他本身就已经很恐惧睡觉这件事情，更何况是在一个心理医生的面前睡着。
“我相信我们会在见面的。”陈医生停止转动手中的笔，似乎是有意无意的敲击着桌面。
“最好不要了。”斑马笑笑。
“其实，如果我真的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你完全可以杀了我。”陈医生敲击桌面的笔似乎变得有旋律起来，他继续道：“而且我说不定能从你的脑袋里挖到你那段空白的记忆。”
“需要开颅手术吗？”斑马停下身来，此刻的他很容易多疑、也很容易被说服。
“你只需要睡着而已。”陈医生笑了笑，说道：“躺下吧。”
虽然这个词听起来很怪，但斑马还是照做。
陈医生停止用钢笔敲击，用遥控器打开空调，并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香炉，点火焚香。
“那是一种迷幻剂吗？”斑马有些不安的问道。
“不过是一种用安神作用的熏香而已。”香点燃看了看斑马，说道：“可以闭上眼睛了。”
“闭上眼睛？”斑马质疑道：“难道你不需要拿个怀表在我面前晃一晃吗？”
“如果你想试一试的话。”
“不必，太蠢了。”说完，斑马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或是十几秒、或是一分钟，陈医生才缓缓开口问道：“想睡一下吗？”
“当然。”斑马实话实说。
“千万别睡，否则你又会被噩梦缠身。”陈医生轻轻的说道。
“好。”斑马闻到那股檀香的气味，原本想要挣扎着新来的念头慢慢消散。
“想象一下，你最有安全感的环境是怎么的？”
“床。”
“什么样的床？”
“一张大床，白色的。”
“床上还没有什么？”
“枕头和棉被，也是白色的”斑马嘴角微弯，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好，那你现在就想象自己在这样一个环境里。”陈医生的声音放入被揉进了那股淡淡的檀香之中，从斑马的每一个毛孔钻进了他的心肺和大脑，他说：“你躺在一张白色的大床上，是白色的枕头、白色的棉被，天气很凉快、你只是抱着棉被的一角。”
“嗯。”斑马轻声答应，歪了歪脖子给自己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有光、是白色月光。”陈医生继续说道：“不是很亮、却很温柔，你的身边睡着一个女人？”
陈医生用的是问句。
“女人？”闭着眼睛的斑马微微皱眉，却又在瞬间舒展开来，他说：“对，我的旁边睡了一个女人。”
“穿着白衣服的女人？”陈医生问。
“对，是白色的睡裙。”
“你是第一次见他吗？”
“不……我们常常见面。”
“见面都做什么？”陈医生的嘴角也泛出微笑。
“什么都不做，只是躺在床上，她会抱住我，然后……然后，我就会睡的很香。”
“你想好好的睡一觉吗？”
“当然。”
“那你为什么不转过身去抱住她，然后让她永远不要离开？”似乎是习惯，陈医生又开始敲击桌面，这一次是用手指。
“可以……吗？”斑马的脸上出现了犹豫的表情。
“为什么不可以？”
“她好像一直都不想让我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为什么不试一试呢？”陈医生说：“至少让自己勇敢一次。”
“不需要，这样就很好。”
陈医生沉默良久，发现斑马的呼吸逐渐的平稳，才缓缓开口道：“她现在抱住你了吗？”
斑马没有说话，嘴角却泛起了微笑。
“可她终究会离去的。”陈医生说：“或者说她已经离去了。”
斑马嘴角的笑容僵住。
陈医生用手指掐灭了香，说道：“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见到她了……所以，试着看看她是谁、试着挽留她。”
“……”斑马没有响应，只是手指不规则的乱动着。
“回头啊！”
“抱住她！”
“回头啊！”
“抱住她！”
抱住她、抱住她、抱住她、抱住她、抱住她……
陈医生的声音失去了刚才的温柔，越来越大、越来越凶！
斑马的身子猛然一震，然后接着是一声惨叫！
“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医生忍不住站起了身来。
“被烧着了，被烧着了啊！”斑马开始疯狂的乱动、颤抖！大量的汉浆涌了出来，他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来。
“谁……被烧着了？”陈医生一字一句的问。
“被烧着了、都被烧着了，到处都是火。”
“为什么不跑。”
“我要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