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关了门，走到了电梯前，站在电梯按钮处的斑马却不动。
“怎么不按？”白医生问道。
“咱们真的要去看恐怖片吗？”斑马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白医生盯了斑马一会儿，却是笑出了声来，她说：“真的很难想象诶。”
“什么？”
“你一个杀手，居然会不敢看恐怖片。”
“你这是什么逻辑，难道屠夫就一定会喜欢看动物世界吗？真正的黑社会才不喜欢陈浩南勒！”
“可你这比喻有些不恰当啊。”
“我大概每天都会成为恐怖片的主角，而且全他妈的是悲剧收尾。”斑马脸上并没有太多消极的表情，但白医生却能明白他的痛苦。
或许，那种被噩梦缠绕的感觉并非只是出现在熟睡以后，她相信那些梦魇无处不在、无所不在，斑马是个异常坚强的人，所以他还能笑。
“好啦！骗你的啦！”白医生踮起脚尖来，摸了摸斑马的脑袋，说道：“我定的是大话西游啦！”
“大话西游3？”斑马哀嚎道：“你有没有搞错？”
“不是啦！是星爷那部的重置版！”
“这个好。”斑马说着，按动了电梯。
“你有时候真的像个小孩一样。”白医生继续微笑着。
斑马倒也不反驳，只是说：“谢谢你。”
“有什么可谢的？”白医生有些疑惑。
“这是对人性的肯定。”斑马微笑道：“我很受用。”
“其实你大可以不用把自己放在这么低的位置。”白医生没来由的有些心疼，她说：“毕竟……”
毕竟什么？白医生也说不出来。
她也曾经怀疑过自己，拯救一个杀手是不是对的，也曾经有过罪恶感。即使她很清楚的知道斑马有痛苦，即使他清楚的知道在斑马内心的角落里有比大多人都干净的地方。
但……
“杀人不赦。”斑马接话道：“我想如果没有那些噩梦的存在，我可以心安理得的活着，但如果有一天我死于非命，就算是下了地狱，我也绝对不抱怨。”
是的。白医生也清楚这个道理，可她还是无法抑制帮助斑马的冲动，她很想在斑马不知所措的时候抱住斑马，因为斑马的过去、以及斑马的现在，白医生爱上了这些故事，所以，她想出现在斑马的未来里。
无论以什么样的身份都好，但，也许可以有一点点多余的小奢求。
“电梯来了。”斑马等着电梯门缓缓打开，用手臂抵住了电梯门，说道：“请。”
“你平时可没这么绅士。”白医生笑。
“吃人嘴软嘛。”
“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今天我们就去吃一点好的。”白医生走进电梯，可步子才迈到一半，又退了回来，吐了吐舌头说道：“啊！我钱包往了带，你等我会儿。”
说着，就往诊所的方向跑去。
“喂！我说，我请你就好了呀。”
“不行。”
看着白医生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斑马不由得苦笑道：“你才是像个小孩一样。”
斑马继续用手臂挡住电梯，电梯停留的时间已经过长，它发出嘀、嘀、嘀的提醒声音，斑马一开始并未在意，想来只是拿个钱包而已，大概用不了多长时间。
可那机器的提醒音却似乎越来越快，其实没有。
斑马干脆放掉了电梯，想来白医生就是那种迷迷糊糊的女孩，大概又记不起钱包放在哪里了吧？
斑马来回渡步，想要伸手去再一次按动那个向下的箭头，却在手指触到那冰冷的铁皮时停了下来。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像是一根原本松散的弦忽然紧绷了起来，可还有震荡的空间，它震荡着，用无与伦比的速度震荡着，在斑马的胸腔中奏出令人烦躁的声响。
嘀、嘀、嘀、嘀、嘀、嘀、嘀……
不是电梯发出的响声。
斑马回身，猛地往诊所的方向狂奔而去，而那股弦音却一直在他的耳朵里徘徊，当他冲到诊所门口的时候，那跟弦被崩断了。
一个持枪的人影从窗口跃下，斑马清楚的看到了那人的脸。
是极恶。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躺在血泊里的白医生。
那一刻，斑马已经看不到白医生到底是哪里中了枪，只是觉得白医生身上的血液像是蝴蝶一般在自己模糊的视线之中飞舞着。
斑马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手掌触到的是渐渐冰冷的温暖。
“白医生！你千万别睡，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白医生原本已经要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她用极为微弱的力量抓住了斑马的袖口，她说：“斑马，我好冷。”
“不怕、不怕！”斑马将白医生抱起了，转身就要往外跑。
“别。”白医生这样说：“我已经没救了，我想死在这里。”
“一定还有机会的、一定还有机会的。”斑马充耳不闻，而那些划过自己指尖的血液却让他的心越来越凉。
“我都要死了，你还这么不听话吗？”白医生的语气就像在教训自己顽皮的男朋友。
斑马停住，这才看清楚白医生身上的枪口，那是他自己惯用的死亡公式，他深刻知道这种伤口已经完全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了，但或许还有说说话的时间。
“回去，好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斑马点了点头，将白医生带会了诊所，放在了躺椅上。
“我有些冷。”白医生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白。
斑马急急忙忙的脱下衣服，却听见白医生虚弱的说道：“真是有够笨的。”
斑马停住动作，看着白医生不知所措。
“都到这个份上了，你就不能继续抱着我吗？”
斑马的嘴角弯起微笑，眼泪顺着那个弯曲的角度划了进去，他弯下身去，将白医生抱在了怀里，就好像那天白医生握住了他的手一样。
“你很少哭吧？”白医生这样问。
斑马点头。
“那我真的很高兴。”白医生笑了。
“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的，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本来也是要来杀我的人，对吧？”
“你怎么会知道？”此刻的斑马根本不想知道这些事情，但白医生想说。
“你被催眠的时候不小心说出来的呀。”白医生说：“不过，你也说了，你根本不会让我死掉，所以我也一点不担心。”
“对不起，我骗了你。”
“不需要的，如果不是你接了这张单子，我可能早就被杀掉了。”白医生努力的挤出笑容，她说：“不过，我现在想知道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选择保全我……我可要听实话。”
斑马拿起白医生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有些颤抖、温暖的颤抖。
他说：“白白，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不多的，斑马喊了她名字。
白医生的目光温柔如水，她默默的看着斑马，说道：“谢谢你，谢谢你愿意骗我，我很开心，也觉得自己很幸福。”
其实，处于催眠状态的斑马早已经回答过了这个问题。
“我没有骗你。”斑马握着白医生的手，又紧了几分。
“好啦。都无所谓了，不是吗？”
“对，都无所谓了。”斑马强制的让自己不再颤抖，他说：“我也有一个问题。”
“说吧。”
“认识我，你后悔吗？我也希望你说实话，你知道安慰的话对我来说是没用的。”斑马承认，他后悔了。
“我后悔了呢，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