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诗姐我回来了!”
空旷的大厅突然对我的喊声进行了回应。
我愣了愣现客厅里少了很多东西空气骤然少了很多通行的阻碍所以竟然已经可以对我的声音进行回响。
但是客厅里仍然很是整洁地板似乎是刚擦过不久的亮晶晶的墙壁上也是一片赤白茶几没了沙还剩两张铺排得很干爽墙壁上的大屏幕液晶电视没啦但旁边那个神龛还在似乎还有着一柱刚刚燃尽的香所以空气中没有一点灰尘的土味有的只是淡淡的清香。
我的鼻息越来越浓重呼吸紧巴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开始喘粗气我大喊:“商诗姐你在哪里?”
除了轰隆隆的静息和空悠悠的回响没人回答我。
我的精神终于开始散乱了因为头脑里有热的感觉有一种精神即将失控的意味我再一次挣扎着喊:“商诗姐你在哪里?小智回来了!”
我已经预感到我的呼喊将是徒劳的我身子歪扭着扑进了商诗的房间那里面很整齐井井有条床是床柜子是柜子的一点都没有动过这里依然是我和商诗的洞房床上挨挤在一起的两个绣花枕头就象一对形影不离的鸳鸯互相吻触着那上边还荡漾着我和商诗爱抚时遗留在上边的气息。那个方方正正的被包安静地摆放在一张似乎刚刚更换过的淡粉色床单上显得那样地端庄秀丽我恍惚间甚至要以为那就是我的商诗了。
因为我在房间里找不到商诗在床上找不到商诗我的精神终于开始不正常了我和商诗曾经在那床被子里紧紧拥抱着恩爱缠绵无数个日夜睹物思人我残存的精神自然要对她进行幻想了。我扑过去紧紧地揽住它打滚我认为我抱着的是商诗滚了几个来回之后我不经意间看到了刚才被包压住的床单处有一张折叠的纸片我的心一跳回来了一点精神我一把将它抓了过来颤巍巍地打开了它在眼前展现我的脑子还不算太坏只是有点慢我终于认清了上边的字懂得了其中包含着的意味那一个个娟秀的小字最后在我眼前幻化成了商诗精美绝伦的容颜我从床铺上癫狂地跳起来扑到房间门口撕心裂肺地喊一声:“商诗姐求你告诉我你在哪里?”
空旷大厅也撕心裂肺地回我一声:“商诗姐求你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怅然独立片刻开始想商诗姐会到哪里去呢?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离开我的就象她的遗书所说她的灵魂会在我每一片栖息的地方为我唱念福音?那么她肯定还会在这屋子里我快回想了一下和她在这个屋子里相处的那些难忘的点滴然后我心念一动在心灵的指引下我向二楼走去飞奔到了那个棺材小屋门前。我推了推门纹丝不动我没有脑力做什么思考了我的体力也完全失控我飞起一脚门板轰然一响我再飞起一脚门板应声而开我飞扑到那口朱红大漆的棺材盒子前将棺材盖子一把揪开探头那么一看我的女人商诗她正无比娴静地躺在棺材底部的锦缎上她绝美的脸盘略微有点白神色却很安逸她的眼睛微微闭合着就象只是睡熟了一样从眼角泛散出她内心深处荡漾的轻悠和平和。我的女人她竟然走得如此安然!
她走了吗?她真地就这么走了?不绝对不怎么能让她走呢?我仰天狂喷一口淤积在胸口让我不能思考的苦郁纵身一跃施展开了我翻爬棺材的高本领我站在棺沿上尽可能地俯下身来探摸我女人的鼻息和脉动我认为我是触摸到了生命的气息的这让我心里无端的一喜。我小心翼翼地将我女人横抱了起来她软软地沉睡在我坚强的臂弯里。我一抖身形从棺材上跃下轻轻着地后我一转身足狂奔。
我不可能再等老王师傅或者欣月过来接我出山了我跑出别墅颠簸出庭院跑向那个我和商诗共同开辟的出口它曾经是我生命的出口它这次也一定会是商诗生命的出口的!
我终于来到了马路上老天爷还不算吝啬立刻就来了一辆老乡的农用车我在农用车上紧紧地抱住商诗的身体任我自己颠来倒去不让商诗在我怀抱里移动分毫。她已经不再年轻的生命实在经不起波荡了!
最后我转乘的士一路急驰直接抵达了外科楼底下我抱着我的女人迅下车我象个无比冷静的疯子面容冷凝成水牙关将嘴唇咬出血印我的世界里只有我和我女人两个人我们在急奔。
冲进病房我来到护士站向丁兰呐喊:“丁兰这是我爱人她不行了求求你帮帮我!”
护士们纷纷抬头看我人群里顿时一片哗然最后还是丁兰仗义她从一片轰闹声中突然爆她的声音惊天动地她尖声嘶喊着:“你们要相信他看这真地是他爱人上次来的那个女人你们一定知道无论正常人还是精神病人对爱的感觉是不会有区别的他再疯也不会用他自己的女人来开玩笑的!相信他相信我!”
她惊心动魄的话喊完护士站立刻就鸦雀无声了丁兰则扑进准备室将急救车推了出来人群中的老胡突然也冲了出来跑到我身边向我伸出手说:“小李子把她给我!”
我惊愕地看他一眼他沉毅地点头我看着他眼里温和的光心里感觉到了同志的力量就沉静地点头将商诗放到了他的臂弯丁兰迅疾将车推进了病房里的一个病室还好那不是关兴管辖的病室我的心得到了些许安定。
老胡抱着商诗迅跟了进去。我看着他沉稳的步伐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我如此着急惊慌之下是绝对不可能胜任医生的工作的这是医学上一个绝对的规则:抢救自己的人那一定是他人的活!
还好我的同事们虽然不相信我但是她们相信了爱情是爱情的力量使商诗得到了最后一次被拯救的机会。
我不敢进那个病室我怕影响老胡的抢救同时我也不敢面临那种每况愈下的绝望。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我的心沉到了底。我的精神也跟着一点点往下坠落。根据急诊抢救经验半个小时过去了回不过来那就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过不来了。而且那个百分之零点一还基本上不会生。所以一般抢救也就半个小时。
果然半个小时多一点点后老胡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来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李子节哀对不起但我已经尽力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竟然又不觉得有多少痛苦了就好象我内心深处其实早就对此做好了充分准备一样而我的精神世界又深入到了另一个境界我对老胡眨了眨眼睛突然呵呵笑道:“老胡这次我没有骗你我没有抱着一具尸体让你来救!”
老胡本来是不惊讶的只是平静和伤感这一下子就又目瞪口呆了望着我不知所措。他肯定又打算当我是精神病人了!
我有点不满不想理他了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真切所有人在我面前都是虚幻的都不是活生生的人他们要么是身体已死要么是精神已死而只有我和商诗活着因为她虽然身体已死但精神活着我虽然精神已死但身体活着。
我要用活着的身体抱着她活着的精神出走。
所以我静静地望着我的同事们正儿八经笑了笑便悠然向着我女人身体所在的病室走去。
我的女人还是那么娴静地躺着面目一片清幽身体一团和气微垂的眼角有着放眼一切的从容。我的女人她生前不惧一切邪恶死后也照样睥睨天下。真不愧是我的女人!
我俯下身来把她垂落在床沿的玉臂轻轻地搭在我的肩上然后伸出我健壮的胳膊将她悠悠地抱了起来我在走出到病室门口的时候我听到有同事在惊呼:“天啦!这次他估计真地是疯了!”
老胡阴冷着脸横他一眼道:“闭嘴他爱人刚才确实是有生命的只因为服药量实在太大无力回天了失去了爱人的剧烈痛苦你以为你还能表现正常?”
我听老胡在帮我打击坏人心里很开心就冲老胡笑道:“老胡谢谢你!”
老胡皱了皱眉头就冷静地跑到我旁边伸出胳膊拦住我说:“小李子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是不管怎么说你要冷静下来人一旦死了就不能随意搬动了必须由太平间工作人员暂时拉到太平间保存的你要听话!”
我就对他眨眨眼睛调皮地笑道:“老胡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当然知道这个规矩不过这个规矩不适用于我的商诗因为她还没死的!”
老胡愣了愣然后悲叹一口气道:“小李子面对现实人生总是要面临各种挫折和不幸的你是一个男人要勇敢地承担起来!”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还很沉静的样子说:“老胡你放心虽然我知道我爱人没死但我也还是要把她放到太平间里去的这不会违反你们的规矩的不过这去太平间的最后一程路我总不能让她还离开我的怀抱?”
听到我这话人群轰响起来有人说:“听他这么说又象疯又不象疯的样子呢!”
有人说:“应该是疯了的只是对爱情的感觉让他说出这么正常的话?”
有人说:“应该没疯我不敢想象一个疯子能有这么深刻的感悟!”
我听他们辩得有趣就嘿嘿笑了一下甩掉正在愣的老胡大踏步走出几步后又回头对他说:“对了老胡把帐记在我头上等我把后事处理完了就来还医疗欠费!”
然后我转身就走再没有一个人拦我了但我听见他们在后边七嘴八舌地说:“可惜啊这么好的一个人到底被谁给逼疯了?”“肯定没疯哪有这么理智的疯子?”“让他走我觉得他应该会去太平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