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棒,这个词语曾经很长的是一段时间内被用于赞美一个人,包括但不限于行为,品德等方面做的鹤立鸡群,卓尔不凡。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词语虽然依然在绝大部分情况下被用于褒义,但偶尔,偶尔的偶尔,还是会出现让人觉得有些不太舒服,或者浑身难受的场合。
比如现在,宇智波泉奈听完了这个形容之后,感觉全身如遭雷击,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她脸上从被扫地出门开始就没有挥发完的懵逼更加浓烈了,一张俊秀的脸上表情如同现实版黑人问号,看着千惠说不出话。能见到一个宇智波露出这样的“一点都不宇智波”的表情,真是说不清楚是幸运还是不幸,但这个表情显然很大程度的愉悦了千惠,她一边嘻嘻的笑,一边轻轻的将手五指分开在泉奈眼前晃了晃。
突然回神!
什么心中的烦恼,倾诉的欲望,现在全部给我靠后站!泉奈表情狰狞一步上前,双手说不清楚是拍着千惠的肩膀还是抓着她的领口,不住的左右摇晃。口气依然是宇智波式的严厉,然而预期当中却多了一丝焦虑和崩溃:“什么真棒,你说说清楚,你跟宇智波斑到底有什么…你接近他有什么意图。”
千惠被摇的七荤八素,晃荡着脑袋虚弱的拍打着泉奈的手。
艰难的讲清楚一切后,好不容易,两个人又重新坐在了野餐毯上。千惠跟泉奈讲清楚,她跟宇智波斑相识的前因后果之后,泉奈只觉得一阵崩溃。不知道宇智波一族是不是都受不了这种天生爽朗的人,他们虽然都有一颗火热的心,然而面上拒人千里的寒冰就能劝退相当一部分人了。
当时,怀着一颗驱散妖魔鬼怪的心的宇智波斑,见到千惠的时候摆着宇智波一族标志性的不高兴脸,意图以此吓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族人。然而对方确实是没有查克拉的普通人,宇智波一族自持身份,也不愿意威胁对方,因此只是用冷言冷语询问。
千惠不知道是天生鬼胆大还是神经太粗,面部阅读理解不过关的她只能看出【这个人可能不高兴】这个零分答案,于是稍微往后退了一步后想了想,从自己的篮子里拿了一串丸子出来,告诉宇智波斑:要是心情差就多吃点东西。
“说不定吃点东西你心情就能好点了。”她如是说。
宇智波斑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被羞辱了,他想要将那串丸子狠狠地掷在地上来表达自己不屑与之为伍的情感。然而,千惠用她的神逻辑,从【他跟内轮长得像→他也好看→内轮是好人→他虽然生气也不迁怒别人→他也是可以沟通的好人】等一系列推理,得出了宇智波斑是个好人的结论,自然而然的上前了一步,从篮子里也拿出了一串丸子吃了起来。
“你不喜欢丸子?内轮就很喜欢哦。”她这么说。
宇智波斑一下没反应过来该怎么接招了,他面色冷到冰点,然而千惠天生就是一团火,不怕他的寒冰。空调是的放了半天冷气的宇智波斑,最后只能重重的用鼻子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这里――可能是行走匆忙,他忘记把丸子扔到地上了。
回到家之后的宇智波斑,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竟然还拿着一串丸子,并且保持这个愚蠢的姿势走了一路,几乎恼羞成怒。盛怒之下可能人的脑子都有点不对,比如他就做出了另一个平日绝不会做的举动:他咬了丸子一口。
叮。
一盏灯亮了。
从来没想过能用一串丸子收买自己凶神恶煞的哥哥,泉奈脸色相当复杂。
这复杂的脸色一直持续到她跟千惠的见面结束,回到家看见被案牍所劳形的宇智波斑。她复杂的看了斑一眼,有谴责,有费解,有稀奇,最后归于深深的无语。凭宇智波斑的感知能力,在泉奈毫无掩饰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莫名其妙的全身汗颤了一下,他回过头去,征询的看着泉奈。
只见泉奈动作夸张的叹了一口气,她走过来,拍了拍斑的肩膀:“哥哥…平时都是我的疏忽,忘记你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了。”
说着,她又一边摇着头,一边轻轻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手腕被擒住了。即便被拉住不让走,泉奈的目光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宇智波斑觉得自己身为兄长的尊严正在被挑衅,虽然原因不明他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有点不踏实,但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也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发生。
“你到底怎么了。”他皱着眉头问。
泉奈,沉默地看着他,确认了对方这是“你不说出一二三我就绝不发放你走”的延伸后,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她轻轻握住斑的手腕,字正腔圆:“丸子,真好吃啊。”
宇智波斑:……
他放开了手,却发现泉奈的手握紧了。主动变为被动,斑突然明白自己刚才究竟为何有点心虚了。
这种时候继续抵赖就没意思了,也不符合宇智波斑一贯的行事作风,于是他咳嗽了一声,色厉内荏的教训泉奈:“我只是去探查她究竟是不是可疑的人,毕竟是你的密友,还是个外族人,我怎么能轻易的放下心来!――这样的亏吃一次就够了。”
之后的话出口时便引得两人都愣了愣。气氛一下尴尬起来,被这句话牵引出各自心思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不自觉得将目光避到了另一边。
是啊,因为外族人的亏,吃一次就够了。
一次,就足够了啊。
斑心中怀着心思,并没有注意到泉奈不同寻常的沉默,他的思绪也票的很远,飘向曾经还能肆无忌惮的做梦的时候。他想起那个时候泉奈执着与幸福的问题,并且怀着觉悟投向自己,愿意为了自己“做梦是会感到幸福”而背叛自己的责任。
幸福,幸福。忍者哪里有什么资格谈论幸福,忍人所不能忍,可是忍者过的哪里是什么正常人的生活呢?其他常人也不需要整日与鲜血为伴吧。
他曾经却是幻想过,曾经与柱间描绘的,那个没有斗争,所有人都可以和睦相处的环境。孩子不用过早的直面死亡,泉奈可以没有负担的穿上所有女孩都喜欢的美丽和服,自己也能稍微放松一下,享受着美味的丸子吹着风而不用担心突然被人袭击。
可是这一切幻想都因为他斩向千手佛间的那一刀戛然而止了。以己度人,宇智波一族绝不原谅伤害血亲之人,更别说他当着千手柱间的面将刀子递进了千手佛间的脖颈。谁会原谅不共戴天的仇人?大概只有圣人才能做到吧。
思绪被手腕上突如其来的巨力唤回,泉奈很少用这么大的力气对自己人,班皱着眉头看她,目光有点不满。
然而就是这一眼,他看见泉奈的试探和动摇。这与自己当时询问泉奈“是否有一天会有不用斗争和睦相处的理想国”时如出一辙。他看见自己的妹妹小心翼翼,眼睛如同第一次看见野狼的小鹿一般试探,神情有点怯怯的,带着压也压不住的期待和忐忑。
还有一丝自己也没发现的雀跃。
他听见她问了和自己当初一模一样的话。
“哥哥,战争…会有平息的一天吗?”
宇智波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目光如何,但他觉得一定与当初的田岛和泉奈有些相似。怜悯,愤怒,自责。还有心痛,心痛和心痛。
他无法给出泉奈她所期待的答案,也无法保证她想要的结果,他所能做的只有撕裂那层温情的伪装,将血淋淋的真相再次摆在她的面前。
“不会的,奈奈,战争不会平息,只有胜利和失败。”他尽量让口气温和一些,然而却失败了。他看见泉奈的雀跃渐渐熄灭,被一种“果然如此”的笃定取代。
――心痛。
他看见泉奈释然的笑起来,十分的爽朗中有一闪而过的惨然。他听见她耸了耸肩,十分轻松地说:“我就知道,什么平息战争之类的话,都是骗人的。”
――心痛。
他看见泉奈扬起了头,用飞扬的神采掩盖落寞,她认真询问:“需要我把那家伙处理掉吗?”
宇智波斑没有回答。他轻轻的抱住了泉奈。
“不用了,奈奈。”他无法安慰泉奈,经历过相同的事情,他明白此时泉奈的心情,但他无法安慰她。他能给出的保证只有“让那个人活着”,仅此而已。泉奈为了宇智波一族已经牺牲的够多了,她做出了这么多的成绩,如此忠诚的人却要背负上不忠的骂名,他不忍心让她失去更多的东西了。
她爱喜欢谁就喜欢谁吧,谁都可以,只要然觉得高兴就行了。那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外族人,就算别人都不赞同,等到宇智波赢得了胜利,他作为首屈一指的强者一定会给出祝福。有了宇智波斑的祝福,还有谁敢说这两个人不般配。
她是个这么好的孩子,这么好。
她应该幸福的――至少应该比自己更接近幸福。
这个怀抱当中有熟悉的温暖,泉奈依偎着宇智波斑,莫名的想到那个寒风肆虐的夜。她轻轻地问了一句:“你会抛弃我吗?”
回应她的是收紧的手臂和坚定地回答。
“我是宇智波斑,我是你的哥哥――我绝不抛弃你。”
这就够了。感到寒冷的时候能有两个人的体温依偎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泉奈闭上了眼,将那些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的东西重新压下去,压下去,直到沉入海底,埋入土壤之中。
肆虐的寒风终止于一场几乎要将世界掩埋的大雪,仿佛要将世间一切的血迹污秽悉数埋葬,白茫茫一片,看得人眼晕。当这场皑皑白雪被阳光融化,温暖的春风吹过树梢,土地里冒出嫩绿的芽,冬天终于结束了。
冬日过去,休战期结束,千手和宇智波你死我活的生死之战,又一次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