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途中千手扉间感到有些恍惚,不仅是为了自己被拒绝的邀请,更是为了少女最后的回答。
他总是忍不住想起少女的神情――像极了宇智波斑得知柱间姓氏是千手时的模样。
不,不对。他觉得这样形容不合适,更像…更像…得知了自己是千手后,不知如何是好,放过了杀死他的最好机会。那神情太复杂了,有对无所作为的自己的憎恨,有对一族的愧疚,有对被放过的人的庆幸释怀,还有很多很多无法描述的。
太复杂了,他想不到为什么一次分别,她会这样平静的绝望。
莫名的,他又想到了那个毫无关系的人。
内轮。
“是的,我是忍者。”
这肯定的话语当时并没有给千手扉间带来多大的震惊,他甚至完全没有设想过【假如这种情况是真的】,他在这是还在等待对方的下文。换句话说,当时身份表明之后,如果泉奈暴起刺杀千手扉间,极大可能会成功,并且自己还能全身而退――那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是她并没有任何心动的意思,甚至主动将自己毫无防备的后背暴露。宇智波泉奈没有任何防备,如同千手扉间一样,用近乎疯狂的一腔孤勇迎向了对方。不甘落于下风,不甘就此退让,不甘,不甘,她心中有太多的不甘,汇聚在一处,让她暂时将所有的一切都往后退了退,现在只想在与千手扉间的这场交锋上获胜。
不自觉得,泉奈忍不住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这套和服。光滑的布料上因为刺绣和晕染变得有些粗粝,被冷风浸透触手冰凉。
也许相比起令人目眩神迷的温暖,这彻骨的冷能让理智尽快苏醒过来。
她已经做出了自己身为宇智波泉奈个人能做的,最大的剖白和坦率了,没有欺骗,没有偷袭,作为自己来说……这一次对峙即便没有取胜,也不会输得难看。现在,梦已经醒了,她要作为一个忍者来处理剩下的事务。
拢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注意力似乎随风飘散到了别处,无法集中又无处不在,唯独避开了后方的千手扉间。说不清的原因和情感,明明是死敌,最大的愿望就是对方比自己更早的倒下,此时却连防范也不愿意做了。她心中甚至闪过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千手扉间此时已经发现自己其实就是宇智波泉奈,或者发现自己是“内轮”,从而从后方递来一把穿胸而过的刀,也许胸膛中的热血能让风染上一丝温度。
可那把刀始终没有递出来,泉奈也没有停顿,继续说了下去:“忍人所不能忍,我此时虽然还活着,可丈夫却将我作为一件礼物晋献给了他的上官。从此我在我交往的圈子当中永远抬不起头,低人一等。从出生开始就只会装扮自己风花雪月的我,除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自尊之外也没有剩下别的东西,因此仅仅是忍耐流言蜚语就要消耗我的全部力气了。我忍耐着其他人无法忍耐的事情,因此我这样也算是忍者了吧。”
“可尽管如此,我依然不能跟您一起走。我想即便是忍者,也并不是如风一般自由自在的,我带着陌生人回去会为人诟病,想必您也是一样。然而我拒绝,不仅是为了您,更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自己,无法脱离的玻璃水缸。”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泉奈的态度太过坚决,她提出的条件对于扉间来说是完全无法达到的苛刻。无关感情,只是因为物质条件无法达到令她满意的程度,因此拒绝。千手扉间完全可以理解,他作为一个忍者,奢求一个贵女跟他一起赶赴被鲜血浸透的土壤实在太过荒谬――只是这样的拒绝实在太过冰冷。
千手扉间原本以为自己会感到恼火或者被羞辱的愤怒,然而这些情感并未出现。那个背对着他的背影太单薄瘦削了,仿佛一阵冷风就能将她吹走。他无言的伸出手去,想要上前一步将自己胸膛当中的温暖分一半给她,然而此时他的理智也正在渐渐苏醒,手伸到一半便重新放下。
“谢谢你愿意回答我。”他说,拳头在身侧握了半晌,最终还是松开了。他走上前,动作生涩而小心翼翼轻轻拍打了一下泉奈的肩膀,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这样的拒绝让我感到了一丝希望,如果我现在继续问你关于这个话题的其他问题,你会回答我吗?”
泉奈平视着前方,双眼仿佛在捕捉着风的轨迹:“你不问我怎么知道会不会回答你。”
那大概就是会了。
扉间飞快的瞥了泉奈一眼,他很少这样看人,过人的感知能力让他可以察觉到来自死角的风吹草动,无需用眼睛去看也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可是他就是想去看。既想看,又害怕被察觉。
一瞥之下,他觉得泉奈脸上无悲无喜的时候与另一个号不相干的人更相似了,那个象征着鲜血与死亡的人,他的劲敌,那个“内轮”。然而这个本该深思下去的猜想在出现的瞬间就被否决了,为了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他移开了眼。也因此,他错过了泉奈的目光。
与他同样的一瞥,只是泉奈偏过头看向了更远方的树木,余光扫过千手扉间脸上不太自然的神情。
扉间咳嗽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稳而平静:“如果有一天战争终于平息了,到时候也许我的生活依然比不上这里富庶,那么…你愿意离开玻璃水缸,去池塘里看看吗?”
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是棉花糖的糖丝,细的几乎看不见却带着微小又无法忽视的甜味。然而泉奈更在意的是他的用词――并非是【胜利】而是【平息】,这意味着也许两个人都可以保持站着的姿势继续说话,也许可以再晚两年再埋进土里。
风吹的眼睛发干,泉奈用手背轻轻揉了一下眼睛。
“我不知道。”她说,几秒后,像是重新思考后却得出了相同答案一般,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
之后千手扉间原本打算送泉奈回去,然而却被拒绝了。那是一个令扉间无法反驳的理由。
“上次忍者先生不告而别,这次就让我看着您离开的背影吧――也算是跟你告别了。”
于是一个忍者,用普通人的速度走了一半后想起风太冷了才加快速度,几次起落便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屋顶之中。而那个冷静的忍者离开许久后才想起,他似乎又忘记问“小黑”到底叫什么名字了。
泉奈依然穿着那套绀琉璃色的和服。木屐的哒哒声格外悦耳动人,她一步一步走的很慢。路上时她忍不住想,自己也许不适合这种类型的衣服,好像每次穿上和服,都会有不符合现实的梦幻发生,让她产生乱七八糟的念头。这种直筒状的服饰是不是真的如同那些普通少女梦想中的那样,只要穿上就会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她又摸了摸和服上的刺绣。
罢了。
她想。
这个冬天之后,与千手的战争就又要开始了。
那么在这之前,自己也许依然可以有一段时间,恰到好处的放松神经,未来日的战斗做准备。
到时候,内轮的尖刀依然锋利无匹,心中所求,依然是割断千手扉间的喉咙。
但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她不想去想这些――她不想去想千手扉间或者千手一族,也不想去看那么那个丑陋的族徽。
她只想再好好的,好好地看一看这件和服,和穿着和服的,处于梦幻当中的自己。
仅此而已。
又拖磨了两天,终于到了回程的时刻。泉奈脚程很快,到家的时候正好天刚刚擦黑。宇智波斑今天工作结束的特别早,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虽然外人看来这依然是一张不苟言笑的不高兴面孔,然而面部阅读理解大师泉奈只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同。
泉奈回去的时候,他刚刚取了外套,看起来好像要外出的模样,只是在泉奈问出口之前,斑就严肃地将自己的长袍用力地拍了拍,又挂了回去。不仅如此,他还好心的提醒的提醒泉奈“要是要出门的话就赶快”。
泉奈:???哥哥我还没吃饭。
斑:哦知道了,最近南贺川水流有点急你出门注意点。
泉奈:???哥哥???
刚回家就几乎是被宇智波斑扫地出门的泉奈一脸懵逼,她可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啊!而且这次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虽然途中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但是结果还是很完美的啊!
为什么!!!
虽然懵逼又郁闷,可是发生了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她心中有许多话想要跟千惠讲一讲,也没抗议就欣然奔赴河边。
没想到的是,她心中关于斑为何如此反常的种种疑问在见到了自己的小伙伴之后,终于得到了解答。
千惠提着一个装着食物的小篮子,一副专门过来野餐的样子,看到今天来的认识泉奈之后楞了一下,随后高兴的挥了挥手。两人将野餐用的小毯子在地上铺好,坐下,开始说正事之前,泉奈先就上次爽约的事情跟千惠道歉(宇智波式),被千惠爽朗的摆着手一笔带过。
“没关系,正因如此我才结识了你的哥哥呢。”千惠爽朗地说:“你哥哥真棒!”
泉奈:“哦,是吗,那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