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琴是聪明人,当她收拾好行礼走出安立亲王府的大门的时候,她已经想明白了并已经做好打算了。
昨夜里她和安立王妃说的那些贴心的话并不是全都没有听进王妃的心里,她的方法已经奏效一半了:安立王妃对小世子妃已经不再完全的信任,对她也不再是完全的抵制了。现在王妃命她前去无垠轩打探消息,这等事关王府财政的事情本不该轻易交给他人处理的,但安立王妃既然派了她来,那便就是试着把信任交给她了。
所以,安立王妃交给她的第一项任务,她一定要完美解决!
这是一个非常好、而且可以任她随意发挥的差事:她只需跑一趟千里外的无垠轩,回来时,她爱说世子妃说谎就说她说谎,这也没人能说她不是呀!不不不,若安立王妃是存这等心思要试她的忠诚的话,那定会考虑到她是否说谎了——关键不在于她是否能借这一件事离间安立王妃和小世子妃的关系,而是在于她是否能取得安立王妃的信任呐!
她相信自己是个聪明人的,一定会想出两全之计,能取得安立王妃的信任,并破坏掉王妃和世子妃之间的关系的!这种事情对她而言,可是拿手好戏了。深宫之中,为了往上爬,她可是没少害过其他人。
一想到这个,她就激动地攥紧拳头,快要蹦起来了!世子妃那小丫头还想和她斗?再多吃几年盐吧!
她出门雇了辆马车,拿出了从宫里头带出来的私房钱打赏马夫,并许诺马夫,回程到达京城之后,会另付一笔钱:这一个女子单身出门的总归不安全,宁愿破财消灾,也不要在路上吃半点亏的好。
她抱着包袱,安稳地坐在马车里,在马车的摇晃中,她不断地想着回去该如何交差,把差事交上去之后,安立王妃从此之后便就信任她,府里面什么大事都交给她来办,就连那总是用鼻子看人的侍棋都得乖乖听她的话,不能再捧着个账本过来和她数落她今日的开销,就那她那副阵势,多磕了一颗瓜子都是罪!
王妃会对她言听计从,她指东,王妃便往东去,这样就算她的身份是小小奴婢一个,但谁敢说她与王妃没什么区别?
不,她不能再只是一个奴婢了,还有两三年的时间,小世子便就成大男人了,若能接他的风,当上正正经经的主子,那王府便就名正言顺的是她的囊中之物了!那才是真正的出人头地!
侍琴打定了主意,不管无垠轩的掌柜如何说法,她回去就如实禀报,只是个中缘由可曲解可添油加醋,没有的事便掺些有的进去,这真真假假的掺和在一起,那就难以分辨了。再说了,安立王妃是个多疑的人,若是心里面不打算再信一个人了,事情平顺反而更让她怀疑。
在世子还未长成的这两三年里,她要好好地打好基础,第一先与王妃打好关系,如今她也就十五岁,两三年后年方二八,正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龄,安立王妃到那时候若怜惜她,也许会把她赏给世子……不,就算安立王妃没有这个意思,她也要让她有这个意思去!
这两三年来她就先熬着吧。
***
当侍琴抵达无垠轩,寻到吴掌柜,把事情的发生过程都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没错的、没错的!那叫小冉的小姑娘带着弟弟来寻她父亲的遗产,的确是带了一包袱的信物来,但不管怎么查,就是没有查到有关她父亲‘龙浩’的财产。”像个招财猫似的吴掌柜不厌其烦地说道,面上那和气的笑容已经有些许僵硬了,小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像是压抑着不耐烦,是人的都知道他已经濒临爆发边缘了,都会识趣地避开了,偏偏侍琴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怎么想也想不透,所以她忍不住开口好声再问:“掌柜的,你确定你没记错?那姑娘真的没有查到她父亲的财产?她真的没有在贵庄拿走一分钱?”
吴掌柜翘翘的山羊胡顿时垂下来了,脸也拉下来了,笑眯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也睁开了,饱含怒气地看着侍琴:“侍琴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不是看在你是小冉姑娘的家里人的份上,这些事情我是说都不会和你说的!你可要知道,本庄的规矩可是不会把客人的消息透露给任何一个人的!”
侍琴瞧吴掌柜生气了,赶紧好言说道:“掌柜的,你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主子要我问个明白,所以才来问你的。吃口茶,消消气。”她说着就扶吴掌柜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吴掌柜喝了茶之后,脸色稍缓,她打量着他的脸色,心里疑惑未解,又忍不住问道:“掌柜,我们家小主子真的没有在贵庄拿走一分钱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吴掌柜稍缓的脸色顿时下拉,拍着手掌大声斥责道:“你这姑娘究竟是什么意思?同样的问题你已经问了我七八遍了!若不是看在你是小冉姑娘家里的人的份上,我真以为你是居心叵测,非要问出个什么毛病来才甘心。你再这么问下去,我看有问题的不是小冉姑娘,而是你自己!难不成你想老朽把你扭送到官府去,再问个明白?”
听到“官府”二字,侍琴就慌了,这无垠镇离京城千里远,这儿的官府可就不会看她主子的脸色了,再说了,现在安立王府如落难的凤凰不如鸡,那还能威慑地方官府呀?所以她自然不能在这个地方进官府去。她赶紧低声下气地说道:“掌柜的,您消消气,我不问了,我不问了便是!我并不是想挑小主子的毛病,您别误会!”
吴掌柜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对候在一旁的下人道:“来人,侍琴姑娘来了也有半日了,该回去了,送客。”
“掌柜的!”看见下人过来,侍琴急了,她赶紧掏出自己的私房钱——一绽沉甸甸的银子,就要塞到吴掌柜的手里:“掌柜的,要不,我也就不和你多说了,说实话的,我就想来和你说件事,你改个口风吧,我们家主子想听的是另一件事。您要知道,我家主子才是正经八百的亲王妃,而那白小冉不过就是个媳妇儿,王妃想要什么,咱们这平民百姓也就只能给她什么了,听我的,你别和王妃顶撞,改个口风好么?改口了,这一百两的银子就是你的了!”
吴掌柜轻蔑地看着塞到自己面前的银子,哼了一声,把手揣到袖口里,碰都不碰侍琴的银子:“侍琴姑娘啊,你这是什么话儿呢?我这无垠轩的掌柜的,一天见的何止是一百两银子,上万两的都见过!这儿是哪呀?这是全国第一银号!我们这做生意的讲究信誉,你这让我撒谎的,就是破坏我们无垠轩的信誉!你走,马上就走,再不走我真的、就要叫人把你送官府去了!”
侍琴吓坏了,握着银子的手缩了回来,一张小脸吓得苍白——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宫女,除了要看主子脸色的,可有其他人给她脸色过?更何况还是一个低贱的平民!
但她不管再怎么生气,她都被无垠轩的奴仆“恭恭敬敬”地请出了无垠轩。
茫然地站在无垠轩外,侍琴茫然了:她想借这事情与安立王妃拉近关系,并挑拨掉王妃与世子妃的关系,可是……可是没想到那世子妃当日说的事情居然都是真的,她事先声明便就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不管她回去怎么添油加醋,都会变成居心叵测了!
***
无垠轩内。
仆人送完侍琴出门,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家掌柜在悠闲地喝着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怒气,不由得觉得惊讶,便走过去问:“掌柜的,您这是什么意思呀?那日白姑娘的确是拿走了他父亲的遗产,怎么您没说呢?”
吴掌柜斜了他一眼,哼了哼:“傻小子,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们无垠轩的规矩是什么?就是绝对要对客户以外的人保密!今日破例和那姑娘说了那么多已经是违反规矩啦。再说了,那姑娘只是问白姑娘是不是找到了‘龙浩’的户头,拿了银子,这白姑娘的确是没有找到‘龙浩’的户头,拿走银子呀——这我没说谎。唉,她毕竟不是白姑娘,不是咱真正的客户,能少说些事情,便就少说些事情吧!”
仆人想了想,赞同地点点头:“的确,同样的事情,那姑娘都问了七八遍了,怎么看都是居心剖测,我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掌柜的你把她赶走实在太对了!”
“就是。”吴掌柜喝了一口淡茶,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这是怎么了?怎么最近人人都来找白姑娘?前面刚走了一个来和白姑娘做生意的,后头就来了一个找茬的,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