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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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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宝没有回到学校,而是回到了老家王洼。很久没有回去了,作为宋家唯一的儿子,也应当适时回去看看,自己又不是什么薄情寡义之人,再说今天又是那么高兴,对于高兴的事情,憋屈在心里,太浪费了,宛如好处,别人是不配施与的,只能给与家人来分享!

到了王洼,天已不早了,春暮迟迟,炊烟四起,“鸡已于埘,牛羊下来”,小村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大宝进了村,闻着自己再也熟悉不过的农村气息-----稻草腐烂和着猪牛尿屎的味道,鼻子一个劲向外喷着冷气。

到了家,老宋见了,依然只是“呵呵”地笑,算作欢迎,老宋老婆瞧着儿子,笑意鱼吐气泡似的从心中涌了出来,挂在脸上,挥之不去,蒙娜丽莎的笑算作什么!她赶忙去重新做饭,儿子永远是家里的贵客!

大宝趁着天还能看得见,去村外挑水,遇见二蛋扛着锄子一晃一摆地从地里踱着回来,他不想搭理这个从小就欺负自己的人,低头自顾走路,佯装没看见。

“噫,宋老师回来啦!见我们也不吭声,裤头改汗衫-----上去喽!” 黑孩洪量的声音能吓跑田角处的野兔,他光着膀子,身上黑黝黝的肌肉随着声音一颤一颤的。

大宝只好说自己没看见,忙掏出香烟递与他,他半开玩笑地说:“这才象话”扭着屁股走了,身后留下拖鞋“吧嗒吧嗒”的声音。大宝吃了苍蝇似的用眼斜望着他的背影,把他推进黑暗之中。

吃饭了,老宋老婆心疼儿子,说学校里没什么好吃的,好象心愧自己天天在家吃山珍海味似的,只把鸡蛋往大宝碗里夹,大宝不要,只说中午在县城饭店吃多了。老宋夫妻俩互相对视了一眼,会意地一笑,心里的甜啊象泉水------“咕咕”向外冒!只可怜大女儿、二女儿不在-----不能分享这快乐!

吃过饭,一家人难得地坐在一起拉家常。大宝问老宋水稻苗应该移栽了吧,老宋默不吭声,他娘道:“没有水怎栽啊?水塘里的水都被二蛋黑孩他们姓王的放了,只有等上面水电站抽水了。”接着大家的话好象都死了,白天的快乐被这夜淹没的无影无踪,吞噬的无声无息。屋里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那十五瓦的电灯满脸的灰尘在微微地摇头叹息着!呆头呆脑地发出昏黄的光,映着一家三口短短的身影。家里的那条大黄狗象似得到了消息,从外面赶了回来,乖巧地跪蹲在大宝身边的地上,张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要给宋家报仇似的。

“他们不会欺负我们多长时间的!”大宝放出话来,语气坚定,把手“叭”地拍了一下面前的小桌子。电灯上的灰尘簌簌下落,洒满了一地。那条大黄狗吓了一惊,抬头望了望大宝。

“你打又打不过人家,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老宋吐了一口烟,低沉着说。

“哼,我才不信呢!我会让他们好看的,你们等着瞧,等我.......”后面的大宝顿住了,他在想是否要把自己和范蓉的事情讲出来。

“小声点,小老子,别让他们听到了!”老宋老婆小声地说。把眼向门外望着,好象自己家在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似的。

“我才不怕他们呢!我现在...... ”

老宋夫妻又对视了一眼,心中仿佛有了答案,可又不愿也不敢把这窗户纸捅破,他们在等,等儿子自己说出来。儿子大了,有出息了,出息大的人比如高官,有高傲的心,强烈的权利欲,勉强不得,那样可能会适得其反的,除非他自己愿意说出来。

“娘,我给你们说了吧!我在外面新近谈了一个女朋友,她是组织部范部长的妹妹。”眼睛环里一扫,领导作报告样,等着底下的惊叹和鼓掌。可惜听众太少,家里的犁儿、耙儿不知道算不算,大宝说的事情关乎宋家的前途,他们也是宋家的一分子,有权利和义务伸出手来狠劲地拍巴掌的,反正那条大黄狗听懂了,“汪汪”叫着喝彩,蹿着出去告诉他的情人去了。接着大宝一口气,把自己和范蓉的事情向父母作了简要通报。语气里无不渗透着骄傲与自豪。那三间破草房沾着的光最大,因为大宝的好消息在其梁上可绕上三日而不绝了。

“ 那组织部长是什么样的官啊?”老宋问道。上次他没从自己的女儿口中得到满意的标准答案,心中一直牵挂着这事,要象考古学家要考僻,天文学家要探索宇宙。同时又怕亲家的官小了,不足于使宋家扬眉吐气,到头来老猫衔了个猪水泡----空欢喜一场,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们的老宋可把一切的希望都压在这门亲事上了啊!马虎不得的,千万!

“组织部长是管全县干部工作的,是县委常委,官大的很啊!”大宝自豪地说,好象自己就是部长,不!可能比那还大!

“听你大姐大群...咳咳...说...和公社书记...差不多,是吧?”老宋叭哒着嘴陪着小心问。把女儿的话搬了出来进行间接证明,反正错了也不是自己的。他研究了老牛一辈子,对于牛的习性和结构堪比苞丁,而官僚这样的机构对于他还是个崭新的领域,不知道县委常委是什么,以后亲家结成,万一人家问起来,好有个响亮的回答。

“公社书记?!”大宝一个眼光扫过去,X光镜把老宋全身透析了遍,嘴巴一撇,文学大家是不愿回答《红楼梦》的作者是谁的,大学生不屑讨论小学的问题的,只能表现出对问者的藐视,对问题的蔑视:“公社书记算得了什么?”大宝吹着烟,向后躺靠在小靠背椅上道。

“哦!”老宋似是在打饱嗝,只把晚上卡在食管处的粳米饭“咕噜”一声翻进胃肠里-----心中的疑惑彻底地打消了。亲家是如此地有权势,儿子是如此的有出息,心中的激动在脸上翻滚着,一根青筋蚯蚓样爬在额头,载婀载袅,庆祝胜利!

“那女的是干什么的?长得好看吧?”老宋老婆关心自己未来的下属,不!是上司,笑着问道。

“是妇联干部科的科长,管人事的。”父母是不会知道次类事情的,又补充了一句“以后还要升的!”

这一下,宋家是彻彻底底的恢复了生机,不!是膨胀了生气。老宋颤抖着,烟火只跳跃,快要燃着到手指了,浑然不知,只到“黄蜂”一样“叮咬”了一下,他才扔了,把手拍着“啪啪”地响,算作向王家对自己欺负的回应。老宋老婆把手托着下巴,游魂似的,仿佛自己的儿子开着小轿车,带着媳妇,当然还有孙子---这缺不得,回到村来,众人都来围观,只羡慕得要死!

以后里,老宋夫妻又要问这问那,比如怎么结婚,婚后在哪住等等,大宝担心父母榆树的脑袋,枣树的思维恐怕跟不上时代,懒得与他们讨论,说瞌睡了,洗了脚,回到自己那破屋里了。

大宝这只青蛙,刚才鼓足了气地带头地叫,引得父母也跟着振奋地叫,这么多年来,宋家那有如此样的兴奋过,难得啊!难得!大宝对此的贡献可以使他的列祖列宗们引以为豪了!他静静地仰躺在那张小木版床上,悠闲地抽着烟。

大宝住着的老屋,很有年头,屋顶所铺的高粱杆,饱受风雨,历经寒霜,有的已由黄变黑,象老烟鬼长久没有洗刷的牙齿,上面挂满了蜘蛛网,如同他烟瘾发作时淌的哈喇子,这老烟鬼,闻着大宝的烟味,面目狰狞,龇牙咧嘴地看着大宝。大宝瞧了,只觉恶心,转过脸来,不要看他,可这并没有使他摆脱困境,四周的土墙,宛如乡下没人管的野顽童的脸,上面尽是灰尘,那张大画像上的电影女明星,被大宝外甥用黑色钢笔实实在在地按上了浓密的胡子,身上做手术似的打了两个X,依然是甜蜜地冲着大宝笑,大宝张口“唿”地让她享受了一口烟,闭了双眼,脑中出现了范蓉的宽大敞亮的住所,心里不禁感叹曰:“天壤之别也!”

想到了范蓉,大宝大脑中不停地回味着和她在床上的每个镜头,“她的那个.....呵呵,那个......嘿嘿......”满足满意地笑,兴奋又起。

“噫,她说的城里人的求婚是怎么样的?恩...什么时候问一下王大一,他应该知道的”大宝想着,只把那棉被当作范蓉,紧紧地楼在怀里,把自己的脸埋在其中,尽情地享受去了!

大宝脑海中过电影一样回顾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又想到了在自由市场和杨丽萍之间的惊心的一幕,只感万份幸运,他把手向着那盏电灯轻轻地一扬,算作对幸运女神惠顾的道谢了。接着又在盘算着:自己和范蓉已经这样了-----生米煮成熟饭了,和杨丽萍之间不能再拖下去了,呃,怎么张口呢?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呢?......大宝这样地想着,慢慢地疲劳战胜了问题,不知不觉中跌入茫茫的梦海里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宝来到学校,赶在上课之前给老同学王大一打了电话,他只说:现在我们这地方,春光正浓,鸟语花香,广大革命群众干劲正高,祖国形势一片大好,特邀请老同学到基层来指导革命工作,深入到广大的贫下中农中接受再教育,进行思想改造,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王大一听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是大宝请自己明天晚上到他那里喝酒,笑着爽快地答应道:“我非常愿意做这样的革命工作!”只觉得大宝今天有些反常,以前这小子和自己说话,总是象成绩不好的学生回答老师的问题-----底气不足,今日说话绕着道儿,居然能侃侃而谈,不知这小子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脑子开化了!

放了电话,大宝也为自己今天的滔滔不绝、引经据典、唱浪笑傲而诧异,进而开心,只觉余犹未尽,他用眼角余光扫描着周围,想看到别人惊诧、赞叹的表情,只可惜只有校长张大土一人在场。

“宋老师,真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张大土听说了大宝明天晚上有宴会,心中一怔,只觉口中涌出一弘潭水,他瞧着大宝,想象着饭店里的那些鸡儿,鱼儿……,不知明晚有没有自己,于是放出探子打探一下道:“要做新郎官了,说话都不一样了,可喜!可贺!明晚来人啊?”后一句字珠玉润,表达清晰,要比上课读课文的感情正确多了!

大宝听了,心中苦笑,只觉这马屁拍错了方位,赶忙掏出香烟塞与他,以免事态扩大,象上次一样闹得沸沸扬扬,让全校都知道,解释道:“明晚县里同学来。”又象想起什么道:“张校长,你明晚如果有时间也来吧?”张大土听了,容光涣发地应道:“有时间,我有时间!好!好!”看了大宝望着自己好象要说什么似的,问道:“还有什么事吗?”大宝不好意思地说自己的工资早花完了,要校长借点活动经费。张大土叹道:“谈恋爱真费钱啊!”又为自己身为不在其列而庆幸了!

晚上大宝坐在办公桌前整理学生资料,脑子里开了小差:“恩,第一件事已有点着落,可和杨丽萍的事情怎么办?怎么好开口?寻什么合适理由啊?”左思不来,右思不至,不由的烦躁起来,把手不停地拨弄着资料,突然学生名单中一串红印映入眼帘,心中一喜,心中叹道:“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无绝人之路也!”他稍作思索,拿起笔来,给杨丽萍写起信来。写完之后,甚觉满意,自觉语气委婉,道理充足,可以泣鬼神,感天地了。他把那信当作杨丽萍的脸似的一亲,算作和她作最后的吻别,把两手高高地举着,只为自己这样的高明而欢呼了!两件事都有了眉目,要庆贺一下,于是关了门,踏着朦胧的月色,踩着浓郁的春景,欣欣然来到校长家,寻人打麻将了。

周二下午放学时,王大一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人,西装革履,一尘不染,雪白的衬衫,紫红的领带饱满的让大宝看了企羡的绝望。经介绍此人是县实验小学的教导主任,常年累月,一心为公,偶得闲暇,便生雅趣,愿意随王大一到乡下转转。

此人表情严肃,神情兀傲,不苟言笑,校长张大土迎来,笑哈哈地和他握手,恨不得象情人似的拥他入怀,而他只是蜻蜓点水,宛如吃了亏的漂亮女人害怕好色男人借握手之名揩油,冷淡地碰了他的手一下。一望便知他是隶属于那种正统正派的风范师者,治学严谨,训练学生有素有荤。他到了大宝学校后,当然没忘了顺便捎带的公事,于是象美国的国家总统视察贫民窟一样,提纲挈领地东瞧瞧,西看看,嘴中啧啧有声,竟没想到大宝的的学校这样的偏而小,旧而破,一阵野风吹来,他只把那厚深的眼镜取下,掏出手帕擦拭着眼圈,算作对大宝等教师之不幸的同情。

校长张大土看了不悦,自己的学校好比是自家的孩子,自家的孩子自己打是可以的,而别人来打是万万不行的。他“咳咳”地吐了两口痰,回应着他的眼泪。

吃饭时,又来一人,是校长张大土的远房表侄,叫梁欢,是属于那种丢到人群中再也找不到踪影的人,大宝嫌他老实,看得起自己,因而彼此交往甚密。五个人来到饭店,那教导主任没等张大土来请,径自去了上座款款而落,张大土只翻白眼,象田里的棉桃开了花,上碗筷时,他最后一个递与那教导主任,当作对他的鄙视。

上了菜,大宝开了酒,给每人斟满道:“今晚不喝多,只喝一斤”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紧接着说道:“美(每)人一斤,丑人免谈。”大家哈哈地笑,只说不行,纷纷动手下筷。

农村宴席上的上座,只是有名而无实,服务员上菜,只是把菜放到最次要的席位----屁股向着门外的人面前,就不在过问了。等到大家夹了菜,临到上座时,那菜早已容貌不齐----犹如受了玷污的大姑娘,可味道却更全了,因为保不住参入了他人的唾液了。张大土也没请示上座,自给自足,大口剁颐着,“咔嚓咔嚓”地作响。那教导主任要保持县里领导及上座的风范,吃韭菜炒豆芽,徐徐地只夹一根,还要当作几口来吃!那真似小心着里面的“骨头”!

一斤酒下去,大宝要来开第二瓶,教导主任道:“我上午喝多了,不能再喝了”说着把酒杯宝贝似的攥在手心。大宝那里肯让,赶过来就夺,梁欢也来帮忙,三人一抢一夺一躲,好个热闹。那小酒杯,市场上两毛钱一个,今日倒没想到如此的珍贵,真是浮沉有运在,沧海变桑田,看来大宝之类也不可妄自菲薄了!

忽听得“啪嗒”一声,那小酒杯正得意忘形时,猝然落地,玉骨粉碎。张大土瞧了,仗着酒兴------喝过酒说过的话可不算数,大声地说:“就你上午有酒喝,我们就没酒喝!”教导主任听了脸色变红,以后再也不抵抗了,只管喝酒!张大土没想到自己的那两句话威力如此之大!看来还是校长厉害,更没让他想到的是,他的这两句话竟成了张桥这地方,乃至整个水田县酒桌上的经典名言,以后每至遇到今日教导主任之情况,别人都拿张大土这两句话来呛他,被呛的人吃了这话,还要吃酒,让后来者莫不敢言,于是张大土这两句话真成了劝酒的万能公式了。

张大土刚才看了教导主任吃菜的神情,自以为能察言观色,认为教导主任对今晚的菜不满意,要为张桥的饭店挣回面子道:“上次县里组织部范部长......的妹妹,也来这饭店吃饭,她还说这儿的菜烧的不错的。”

一鸡爪正向王大一嘴里迈,听了这话,止住脚步,停在半空,那嘴没吃到,惊讶地问:“范蓉来过了?”

大宝听了,大脑中“喀嚓”一个响雷,响雷过后,余音嗡嗡,机械地答道:“来过”稍停又说:“从这里路过.....来不说她了,喝酒。”说罢站起,端起酒杯,向众人探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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