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父亲竟然难得的在家吃饭,可是直到吃饭的点唐梅雅竟然还没有回来,她父亲有些不耐烦,可郁秋坚持再等一会儿,这番小且温和的争执发生还不到一分钟,就听见下人通报道:
“老爷、太太,小姐回来了。”
话音刚落,唐梅雅便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红红的,额头上都是细密的小汗珠。
这个家的男主人不乐意了:“你看你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唐梅雅不敢顶嘴,乖乖的坐了下来,接过下人盛好的饭。
她父亲接着说:“我们一家人等你吃饭到现在,你出去干什么去了?”
唐梅雅抬头瞥了他一眼,好嘛!他们一家人。
郁秋忙说:“家里人等家里人吃饭是应该的,梅雅,来吃这个鱼,海生你也吃。”
唐梅雅和她父亲都被郁秋的话说的没有发作起来,这顿饭得以继续和平的吃下去。
少倾,她父亲开口道:“梅雅,听说你要回北平?”
唐梅雅头也不抬:“是的。”
“那样也好,你回去多陪陪你母亲。”
“嗯。”
“南京现在的局势……也许不久……算了。”他看看一桌妇孺,没有说下去。
“总之,等局势平定了,你想来再来。”他用比较慈和的口吻说。
唐梅雅却被他这样一句,讲的喉咙一酸,他严厉久了,难得慈爱宽和起来,真是让她险些承受不起。
看来,就为这点温情,做那样的决定,还是正确的。
“这样,我找个属下护送你回去。”
唐梅雅急忙抬头:“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行。”
“现在外面很乱。”
“可是我也平安来南京了不是吗?我听段……听说现在你们那边人员都紧张,别为了送我浪费人力。”
她父亲欣慰的点点头:“终于知道为我分忧了,学会为别人考虑了。”
唐梅雅撇撇嘴:“总之,送我到车站就好。”
她父亲不再多话,郁秋接着说:“到北平给我发个电报。”
电报?该死的,唐梅雅皱皱眉头,好吧,也不是不可解决的。
三天之后,唐梅雅提着来时的箱子,被一辆军车送到了火车站,她客气的对送她的军官说:“你请回吧,我自己就可以。”
“唐小姐,这怎么行?我要把你送上车的。”
“不用了,这口箱子不重,这里人太多,多个人反而不方便。”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那军官看离站台也就几步之遥,唐梅雅又坚持的紧,于是就没有坚决要送,而是转身离开了。
唐梅雅看他离开的背影,吁了口气,把箱子搬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里,怡然自得的欣赏起来来往往的忙碌人群来。
十分钟后,她重新提起箱子,施然走出车站,抬手叫了辆人力车,便投入到街上滚滚的车流里去了。
人力车在秦淮河畔一座小楼前停下,唐梅雅提了箱子下车,满意的打量眼前这古朴却又整洁的建筑,不由微微一笑。
一个礼拜前她便找到段水生,央他悄悄帮她找一处房子,而且要瞒着她的父亲,段水生虽然讶异,却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正好离他的住处不远的地方,一家人赶着回苏北,上好的一间小居室转手卖给了他的一个朋友,而他朋友便以平价租给了唐梅雅。
这座小楼离秦淮河几乎只有一个转弯的距离,它所在的这条与秦淮河垂直的街道很短,但既宽阔,又干净,青石板的路面上,看上去似乎一尘不染,两旁都是一式一样的建筑,黑瓦白墙配上暗红的窗。
唐梅雅刚看到这个处所便很喜欢,那天回去迟了,就是因为段水生陪她来看这所房子,那天她到这里时是下午,夕阳斜斜的射在这边的墙和窗上,唐梅雅抬头看着,想象曾经的江南佳丽推开这样的窗,对往来的行人巧笑嫣然的模样。虽然唐梅雅知道古代的正经人家女子八成不可能做这么出格的举动,但还是忍不住心向往之,毕竟好一副古典画卷,管它这样的画卷是典雅还是香艳,秦淮这条河,本来就是集两者于一身的吧!
这座小楼对着这条街的外观是平头整脸的,方正而大气,搁在以前大约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宅子,可是内里已被分为了许多不相干的斗室,供一些不太有钱也不穷苦的人家住宿,大部分都是一些知识分子,或是小商人,现在这里面的人竟然已经搬走了一半,唐梅雅进去之后,里面都是静悄悄的。
今天这里仍像那天似的,整个楼几乎没什么动静。
她并没有因为这个受到什么影响,她反而怕一屋子吵吵嚷嚷,扰了她的清净,至于为什么会如此冷清,她就懒得管了。
从今天开始,她就要住在这里了,她进到二楼她的房间里,环顾四周。
大约这里原来住的,也是个齐整的人家,这房间虽然小,但干净清爽,*墙上几乎一点污迹也没有,窗上由于一段时间没人住,稍稍蒙了点尘,但看的出只要稍为擦拭就可以恢复明净,许是走的急了,家具也留了些下来,桌椅案几都在,唐梅雅早找人买了一张木床和一张小梳妆台,今天下午就可以抬过来。那张床和梳妆台据说还是某位秦淮名艳留下的,是真是假唐梅雅当然也无从考证,至于它们前主人的身份,她也就笑笑,并没觉得是种冒犯,心里多少还有点猎奇之意。
她走到窗前,起了个好奇的意头,拢了拢头发,略微抬手,姿态优雅地徐徐推开木窗,接着便朝着前面的青石板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可下面一个人影也不见,唐梅雅笑的脸都有点僵硬,开始真的觉得好笑起来。
她最后风情万种的做了一个顾盼的姿态,然后笑着扭头准备关窗,却一眼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