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峡谷并非自古便存在。
典籍之中,千年前有一段时间是没有明确记载的,只是寥寥数笔提了个灭世之劫。
之后,嬴王朝失势,诸侯开始争雄,硝烟弥漫四野,也伴随着无数血肉的铺垫,又有十二处禁区先后现世。
可以说,十二处禁区实际上都是几百年前的战场,用白骨成山血洗黄土来形容也不为过。
而黑暗峡谷便是这十二处禁区之一。
战火连天近百年,嬴王朝终是覆灭,诸侯正式称霸,百家各自辅佐明主,此阶段也正好顺应大势,百家争鸣渡过前期,进入中期。
在这期间,诸侯国相互吞并制衡,十二大禁地便纷纷被无心天下的各势力占据,经营。
后来,诸侯国元,秦,夏,周,蛮五国逐渐分庭抗礼之时,十二大禁地内势力也已扎根稳固,五国回头再想染指便要出点血本了。
于是,便没人再敢妄动。
再后来,天下格局趋近平衡,十二大禁地势力之人也开始外出走动,名声便也渐渐传扬出来。
缥缈阁存世几百年,在外名声最是诡秘,可以说几乎无人知晓缥缈阁内部情况,名声在外,却似隐世。
这种势力,要么是与世无争,要么是大有所图。
就像虚无洞天那样。
宁君惜原本对这次老头子的安排只是想着熬过去,如今隐隐觉得,或许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这个信仰,到底要牵扯多少人?”宁君惜仰面躺在树枝上,轻轻叹了口气。
人越多,他越觉得心累。
那么多人的信仰,他扛得起来吗?
要是扛不起来,又会怎么样?
“发愁!”宁君惜坐起身,抽了抽鼻子,顿时大喊,“丝丝,糊了!”
“你过来看好了没。”树下灰头土脸的少女也喊回去。
宁君惜跳下树,看到那冒烟的一坨黑乎乎东西,嘴角抽了抽,从腰间解下水囊,倒进装那一坨黑乎乎药泥的粗糙泥器里,拿根枯枝搅和了搅和,变成了一片黑浆泥,“把火灭了。”
丝丝抠了几把土,丢进火堆里,火堆里很快冒起黑烟,熏得两个人一阵咳嗽。
“我不是说文火吗?”宁君惜很无奈看丝丝。
“火又不是小青,不听我的话,它自己想着,我能怎么办。”丝丝理直气壮。
宁君惜哑口无言,拿两块破布将泥器拿到一边,“你还是去玩吧,我自己熬。”
丝丝哼哼起来,“宁君惜,你说过教我的。”
“药它自己会熬,不用教。”宁君惜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丝丝顿时怒目,“小青……”
“我错了,不过丝丝能不能先不要插手,毕竟就算丝丝很厉害,也不会生而知之,对吧?”宁君惜无奈笑笑,一份都九成火候的膏药就这么熬瞎了,他真后悔啊。
丝丝哼哼了两声,还是不情不愿道,“我放点枯枝那火就呼呼往上窜,我不放那火好像随时会灭了,我当然多放一点了,否则灭了,我还要折腾半天才能点着,很麻烦。”
“所以,我说很无聊嘛。”宁君惜叹了口气,伸手给丝丝抹了抹脸上的灰,也怪他,不该偷懒的。
“要不你再教我一次。”丝丝眸子又亮晶晶起来,就像毛球看到肉的表情。
宁君惜眼角一抽,勉强笑笑,“那等最后了再教,材料要是不够了,还要去采,麻烦。”
丝丝立即又跃跃欲试,“你告诉我是什么,我去帮你采。”
“不用不用。”宁君惜连连摇头,这丫头真是说一出是一出啊,“现在不知道哪里会有猎杀,碰上了很麻烦,还是尽量别分开。”
“我才不怕他们。”丝丝挥了挥拳头。
“我怕。”宁君惜干脆道,“我打不过他们。”
丝丝一愣,又一脸鄙夷,“宁君惜,你骗谁呢?”
“我真怕,否则会弄这些玩意。”宁君惜搅和着黑泥浆,寻思着还有没有回收利用的价值。
“话说,都不算毒药,真有用?”丝丝也拿了根枯枝戳了戳。
“这里的东西,除了蛇,没什么剧毒之物,做毒药太浪费了。”宁君惜将黑泥浆沾在枯枝上,凑在鼻子前嗅了嗅,猛地打了个喷嚏,又连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在这里,我也碰上过剧毒的东西,应该是那个蛇蝎美人弄出来的,碰到了三次,不过也不知道他们用得什么配方,应该很难炼。”
“那就直接用蛇呗。”丝丝眸子又亮了。
“关键是蛇不一定咬得到他们,你以为每一条蛇都是小青吗?”宁君惜将黑泥浆抹在手背上,感觉略有些刺痛,“话说,你有事没事吹蛇笛,不是虚张声势吗?”
丝丝眉头一皱,“胡说八道,它们也很厉害的,好不好?”
“好。”宁君惜吹了吹手背上的药膏,一屁股坐下,毫无诚意回答。
“你要不要试试?”丝丝沉了脸,在宁君惜耳边阴恻恻道。
“有小怪啊。”宁君惜蹭了蹭耳朵,一拉丝丝坐下,“好了,你休息一会儿,然后我教你怎么让火稳定下来。”
“这还差不多。”丝丝脸色缓了缓,哼哼了两声,又问,“你觉得还剩多少人?”
“应该还是那些数,毕竟黑暗峡谷很大,而人很少。”宁君惜歪歪头,“你不是不在乎这些吗?”
“这里很无聊啊。”丝丝脑袋靠到宁君惜肩膀上,“我想阁主爹爹了,想师父了,还有明渊,仙儿姐,他们应该出任务回去了。”
宁君惜早已习惯了这个毫无男女有别意识的小丫头片子有事没事拿他当肉垫子的行为,也没心情提醒,叹了口气。
他又何尝不想老头子,岳叔,小齐叔他们,只是想起来就满满的压力,头大如斗啊。
“宁
君惜,你说什么时候结束啊?”丝丝拿脑袋撞撞宁君惜肩膀。
“要很长时间吧,不过要是有人搅浑水,也就两个月的事。”宁君惜斟酌道。
“搅浑水?”丝丝立即精神起来,“怎么搅?不如我们搅啊,那就能早点出去了。”
宁君惜无奈笑笑,看来这丫头从未怀疑她自己能出去,也没怀疑过他能出去,只是要是他想得那般,他们两个想轻易出去可不太可能。
他忽然想到一事,“对了,我记得杀手之狱一般是寒露时将人送进来,今年怎么早了两日?”
“才两日,也没什么区别吧?”丝丝不在意道。
“好吧。”宁君惜轻轻吐出口气,算他没问。
丝丝皱皱眉,“喂,你还没说怎么搅浑水呢。”
“猎杀。”宁君惜摸了摸手背上的药膏,那药膏韧性极好,已经形成凝固状的东西,就像落霞藓那样,“嗯,不是没章法的猎杀,而是先去猎杀那些形成同盟的。他们抱团,不一定是他们是内定之人,也可能不是内定之人。”
“什么意思?”丝丝有点没听懂。
“草履说,他们是排除异己,如果换一个思路可以是,他们为了避免被内定之人猎杀,聚在一起,不给别人机会。”宁君惜将那药膏一点点揭下来,下面皮肤一片通红,他便又吹了吹,伸手摸了摸,微有湿黏,那就是有点腐蚀性,微毒,“这样的话,我们若猎杀他们,会让他们害怕,联系得更紧密许多,若是我们再去猎杀几个其他组织的成员,他们或许会觉得,嗯,那些人心虚。”
“宁君惜,没想到你挺阴险啊。”丝丝以一种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的玩味表情看宁君惜,啧啧感慨。
宁君惜咧了咧嘴,“前提是我们能猎杀着,别被人家反猎杀了。”
只是这点时间,小葫芦已经爬到宁君惜手背上,抱着宁君惜的手舔那点宁君惜并不怎么在意的小伤起来。
丝丝对小葫芦的金色小舌头很感兴趣,伸手戳了戳,自然是没戳着,也不在意,意气风发道,“这算什么,一群小喽啰,手到擒来。”
宁君惜看着这丫头一脸嚣张的小表情,不由哑然,“一边去,我准备炼药了。”
“这个东西呢?”丝丝踢了踢泥器。
“留着。”宁君惜将手里那一片膏药拍在丝丝手上,伸手将泥器倒翻过来,在下面敲了敲,然后又正过来。
那药膏竟然已经结冻,微有圆弧,被整个倒出来,看着还有点小漂亮。
丝丝眨眨眼,捏了捏手里的膏药,又伸手想碰那块大膏药。
“别碰,有毒。”宁君惜指了指自己手背,低头开始捣鼓那半熄的火堆。
丝丝皱皱鼻子,缩回手将那膏药拿在鼻子前嗅了嗅,连打了几个喷嚏,扬手就将那膏药丢了。
然后她又嗅嗅自己的手,也是那顾刺鼻味道,不由咦一声,一脸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