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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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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七滚鞍下马,气喘急急:“姐……姐夫!”

“不要急,有什么事慢慢讲。”吴三桂有些意识到了那天张存仁和吴国贵告诉自己的事成了现实,还是保持着镇静。

“吴……老爷子被大顺皇帝抓起来了,每天遭受着夹……棍的刑法!”

“扯球蛋,大顺皇帝既然派使节来安抚我,在城里扣住我的父亲,无非是以此要挟我赴京。我到了京城,父亲自然没事,怎么会对他老人家动用刑法?”

“千真万确,这是陈圆圆姑娘在刘宗敏的汝侯府探得的消息,吴老爷子和许多过去的官绅都被关押在哪里,被严刑压迫着出资资助大顺军饷呢!”张小七回答,“陈姑娘还从刘宗敏的嘴里探得李自成正在往北京东头调兵,要灭了姐夫所领的关宁军以绝后患呢!”

“陈……陈圆圆,他怎么去了汝侯府?”

“大顺军进城的第一天,那边的牛金星、刘宗敏等将领就来到了我们家里,搬走了老太爷从崇祯那里领取,等待着发放关宁军的一百万两饷银,还把老太爷和陈姑娘一起用轿子抬进了过去的田弘遇府邸,说是要为京师的官绅唱戏。哪知道田弘遇府邸已经被刘宗敏占据,成了汝侯府。官绅们到了那里就被扣押了起来,严刑追饷;陈姑娘却……却……”

“陈姑娘进了汝侯府,就……被汝侯刘宗敏霸占,”张小七说,“要不是他冒险回到吴家,换出了我姐和两个侄儿,我们一家命皆休……”

“你是哪里来的小人,为什么要编假话挑拨大顺与平西候之间的关系?”张若麒不等张小七把话说完,厉声把他的话截住,“你不会是鞑子的奸细吧?”

张小七抬头看着打断自己说话的人。对方穿着大顺的朝服,文质彬彬的样子,身边却又两个保镖,却也有着几分英气。

“你一定就是鞑子的奸细,再胡说我李甲就不客气了!”一个保镖盯着张小七,按住剑柄的手动了一下。

“再胡说我李乙就割掉你那张臭嘴!”另一个保镖也怒视着张小七。

张小七打了一个寒噤后,却突然发现身边静得出奇,所有人都惊恐地紧盯着吴三桂。再看那个刚刚被封为平西伯,意欲进京勤王的人,张小七不禁害怕起来,要说的话被硬生生堵回到肚子里。

吴三桂的脸上的肌肉抽搐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显然,他在竭力压住怒火。

“来我汇报的是我的小舅子张小七,谁他妈再打断他说话,老子马上就拧下谁的狗头!”他厉声说了一句,就把脸转向张小七,“你说的是真话吗?”

“这——”

张小七看了看张若麒和他的保镖李甲和李乙。这三个人现在是一脸惊骇。

张小七又看了看吴三桂的脸,那完全是一只狂怒了的狮子,呲牙咧嘴,好像要扑过来把自己吃掉一般。张小七再看吴三桂的眼的眼睛时,那两只眼就像两把刀,仿佛要把自己捅出无数透明窟窿的样子。

张小七的声音颤抖了一下:“千……千真万……!”

张若麒和李甲、李乙三个人看着张小七,身子却也在发颤。

张小七的话没有说完,却见正前方尘土飞扬,一骑快马往这边飞奔。

来人到了队伍之前,滚鞍下马,拱手半跪在吴三桂面前,“前朝京师御林军旗鼓傅海山,受吴老将军托付,有要事前来禀报吴将军!”

“什么要事!”

“吴老将军被闯贼关押在过去的田弘遇府邸中,已被折磨近死;还有将军的小妾也被那边的汝侯刘宗敏强占了!”

“你怎么知道?”

“在下也被扣押进了田府,受尽了夹棍的折磨,后来把家里仅有的五千两白银拿出后才得以脱身。”傅海山一边说,一边抬起了他那满是伤痕的脸来,“刘宗敏是天天来给我们用刑啊,一边用刑一边还当着吴老将军的面说什么田府的顾寿、杨苑等都没有陈圆圆有女人味!”

“真有这样的事?”吴三桂问。

“千真万却!”

傅海山的话才说完,眼里却突现惊恐——一道白光向着他的咽喉奔去。

吴三桂眼疾手快,把手中早就握紧的大刀一举,当啷一声就把一把脱手飞向傅海山咽喉的剑放飞,回头见到张若麒呆若木鸡,他身后的李甲和李乙已经在打马奔逃。

“哪里走?”吴三桂把大刀往地上一插,取下了挂在一旁的弓,拈弓搭箭。

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咔嚓一声,箭矢带着怒气一下子插进了跑在后边的李乙后脑。李乙的身子往前一扑,带着空空的剑鞘滚下马来。

跑在前面的李甲这时已经拔剑在手,李乙滚落地上的声音让他的马惊跳了一下,跑得更快。

吴三桂却没有立即向他放箭,握着箭矢的右手只是虚扯了一下弓弦。

李甲听到后面弓弦响,急忙转过声,把手中宝剑做了一个隔挡的架式。不想这一隔却落了空。吴三桂随后放出的箭却带着风声飞过来了。噗呲一声,那支箭贯入了李甲左眼,从后脑穿了出来。李甲往后一仰,四脚八叉倒在了地上。

吴三桂看着李甲倒下了,挂了弓,握着刀,回头怒视着张若麒。

张若麒浑身颤抖。

“不……不关我的事啊,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他说话结结巴巴。

“是不关你的事?”吴三桂一字一句,“只是作为你的学生,我自认为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一个,我不能保住一个女子,没脸见你啊!”

吴三桂一边说一边勒马走近张若麒。

“不……不……不,你要能屈能伸,能却能……”

张若麒的话没有说完,吴三桂那口大刀刀片却以头颅为圆心转了一圈,如同旋风落叶。一个磨盘盖顶,张若麒的头颅离开了脖颈,飞出了一张开外。

噗呲,没有头颅的颈子往外喷着一丈多高的鲜血,仿佛是谁家燃放的焰火。

扑通,落在地上的脑袋骨碌碌转动着,后来脑袋停住了,上面的眼珠子却还在转动,越转越慢,停止时完全变成了死鱼一样的白。

吴三桂却又接着下令:“扫荡周边闯贼军营,然后返回山海关!”

“返回山海关,再举我大明旗帜,是身为大明将军而表现忠义的举措,我们都举双手赞成,”副将高第这时说,“只是山海关现在已被唐通、左懋泰防守,他们即为闯贼降将,见我们返回,一定知道我们已经重举一旗,肯定会紧闭城门坚守不出。如久攻不下,李自成肯定会自提大军往东进攻,我们会受到左右夹击啊!这样,我们不在北京东郊遇伏,却会在山海关城下受困,该怎么办呀!”

“这个我早有后路了,”吴三桂气哼哼,“我早就知道闯贼不义,出城时就已经预留了内应,他们见我们返回,肯定会在唐通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打开城门的!”

“真的这样,那我们暂时可无忧了!”众将拜服。

“只是这样一来,将军留在京城中的家眷可就凶多吉少了,”傅海山又向吴三桂拱手行礼,“吴老将军很后悔在闯贼入城后就急于投诚,要将军不要挂念他的安危,以为大明复仇为重。不过听说在平西伯府中还有三十多个家人。”

“管不了这么多了,眼下关宁兵四万人的性命都担在我的肩上,他们可比我家三十多口人要重的多!”吴三桂摇着头说,“不过我还得委托先生去一趟北京,设法把我写给父亲的信错送到李自成或者刘宗敏手里,这样或许能救我父亲一命!”

“将军托付的事,我一定会尽力!”傅海山回答,“我就在这里等着,请将军快些写好信,不论是正送也好,错送也罢,我一定叫它落到了李自成手中!”

吴三桂跳下马来,抬眼看着那几个文官。

文官们也慌忙下马,急急忙忙地从褡裢里取出了文房四宝,有的铺开了宣纸,有的却在帮忙着磨墨。

吴三桂接过纸笔,找一块平整的大石板把纸摊开,然后紧锁眉头,一挥而就。

众人看时,宣纸上写的却是与吴襄绝情的一段文字——

不肖男三桂泣血百拜,上父亲大人膝下:儿以父荫,熟闻义训,得待罪戎行,日夜励志,冀得一当以酬圣眷。属边警方急,宁远巨镇为国门户,沦陷几尽。儿方力图恢复,以为李贼猖獗,不久便当扑灭,恐往复道路,两失事机,故暂羁时日。不意我国无人,望风而靡。吾父督理御营,势非小弱,巍巍百雉,何致一、二日内便已失坠?使儿卷甲赴关,事己后期,可悲可恨!

侧闻圣主晏驾,臣民戮辱,不胜眦裂!犹忆吾父素负忠义,大势虽去,犹当奋椎一击,誓不俱生。不则刎颈阙下,以殉国难,使儿素绱号恸,仗甲复仇;不济则以死继之,岂非忠孝媲美乎!何乃隐忍偷生,甘心非义,既无孝宽御寇之才,复愧平原骂贼之勇。夫元直荏苒,为母罪人;王陵、赵苞二公,并著英烈。我父唶宿将,矫矫王臣,反愧巾帼女子。父既不能为忠臣,儿亦安能为孝子乎?儿与父诀,请自今日。父不早图,贼虽置父鼎俎之旁以诱三桂不顾也。

男三桂再百拜

隐身在人群中的无极道人和李恒方看得明白:吴三桂的这封信,明里是针对父亲刘襄,实则却是却对李自成、刘宗敏而写。他直斥父亲隐忍偷生投降,对他前面的来信训以非义,表示拒绝,并宣布自写信之日即与父亲断绝关系,即使李自成将父亲置于油锅或菜板之上,他也毫不动心,义无反顾。

这封信不仅是写给父亲的诀别信,也是写给李自成,刘宗敏的决裂信。吴三桂在感情激越的情况下倾注了他的全部心声,悲壮慷慨,气冲霄汉,读来还真是撼人肺腑。

那么这封信能不能被李自成见到,能不能像吴三桂所说,救回他父亲吴襄的命呢?无极道人和李恒方相互看了一眼,他们的心里已经决定:跟着傅海山再去一次京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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