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士兵们见自己落入了敌人的圈套,却并不慌张,也没有人去拿那些随手扔下的兵器,只把手里的馒头一股劲地往口里塞着。显然,他们只想赶紧填饱肚子,好在走进地府之后不至于做一个饿死鬼。
“慢着,兄弟们,别噎着自己!”清兵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叫道,“只是风水轮流转,眼见得你们明朝已是日月西悬,气息奄奄,何不投降了大清?你甭管将来怎么样,最起码眼下不会饿肚子!”
“对啊!兄弟,你们当中有人杀了领兵的头儿,这叫犯上作乱,继续留在明朝军队里,也是死罪呀!”清军中一个较为年老的士兵附和着他们的将军。
“他该死!”明军中那个军官模样的人吃饱了,开始说话,“兄弟们,我们继续留在明军中,早晚也是饿死;还可能等不到饿死,就被人宰了吃肉。唉!一切都是这个何副总兵带头造的孽啊!”
李恒方和无极道人看得清楚,这个将领就是刚才挥刀割断了何可刚喉咙的人。
明军将领说完,回身就对那些正在狼吞虎咽的士兵们说:“兄弟们!明朝的将领我是不当的了,谁愿意跟着我归顺大清朝,就说一声啊!”
“张将军都说要归顺大清,我们跟着你就是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示赞成。
“张将军,你是——”清军将领听了,诧异地看着那个明军将领。
“在下张存仁,愿意领兵投降!”
“太好了!”清军将领赶紧向他施礼,“正白旗将领多隆阿代表大清国对张将军和您的部下表示欢迎。都是自己人了,你们就尽管吃饱,一会儿我就领着大家到我们兵营里去,万岁爷还要亲自迎接大家,有烤羊肉和好酒招待呢。只是有一件事我还要办,不知能不能帮忙哟?”
“什么事?”降军纷纷相应,“清国皇帝这么好,我们能做的,一定尽力!”
“万岁爷说,城里的明军肯定饿够了,我们本来早就想向里面扔些白面馒头救济的,可是到不了墙边,城上的士兵就会放箭。如果有人归顺了大清国,就请他们到墙脚去,向城里扔几个白面馒头让里面的兵丁垫垫肚子,大家都是娘生父母养的呀!当然,如果城里人也会向你们放箭,就不要去冒这个险了。”
“何可刚死了,其余将领绝对不会下令向我们放箭的,”张存仁说,“这样的好事,我替大家答应了。还有,城里的参将吴三凤和我最要好,说起来我还和他的弟弟吴三桂还磕头拜过把子呢!以后我可以帮忙大清朝劝降他们!”
“吴三桂?”多隆阿的眼睛亮了起来,“就是传说中那个勇冠三军的吴三桂吗?我们万岁爷常提到他呢!那好,就请张将军领兄弟们做了这一件事,我就领您去见万岁爷!”
隐身在空中的无极道人和李恒方看到了这里,立即移步到了大凌河城南城门楼上来。
城门楼上,祖大寿、祖大乐和吴三凤正看着外面的场景发呆。他们目睹了何可刚领兵过了第一道壕沟,目睹了自己的士兵们纷纷跳进第二道和第三道壕沟后就全部消失。还看到第一道壕沟和第四道壕沟中突然爬出无数清军,张弓搭箭却没有往第二和第三道堑壕里射。
“这……这是怎么回事?”祖大乐问,“远处那些前来救援的明军怎么也一下子就……就消失不见了?”
“我不是说过我们中计了吗?”祖大寿只应了一声,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远处。
“要不要再派兵前去救应?”这时吴三凤说到,“要去,就由我领兵!”
“不!”祖大寿终于说话了,“赶快关上城门!
有人听了祖大寿的命令,赶紧往城楼下跑。
“关上城门?”祖大乐不解。
“鞑子们没有向壕沟里射出一箭,何可刚领出去的五千军应该是全部投降了,说不定一会儿就会带着清军前来攻城。”
“那么,那些援军哪里去了呢?”吴三凤忍不住又问。
“哪里有什么援军?”祖大寿绝望地说道,“肯定都在来的路上被满人包了饺子。满人还就势用明军的旗帜,赚我们出城!”
“你是说我爹他们……”
“你爹应该没事,旗帜里没见你爹的姓字啊!”
祖大寿的话才说完,就见那些清军纷纷收了弓箭,把一块块长长的木板伸进了壕沟里。
一会儿就见张存仁带头,领着五千明军士兵鱼贯而出。他们的兵器没有了,两只手里各捏着一个白生生的东西往回走。
“怪了,”祖大乐说道,“这些人出城时一个个萎靡不振,做了人家俘虏后怎么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他们真的是要干什么?要做鞑子的挡箭牌,领着清军来攻城?”
祖大寿又不说话了,只是盯着那些士兵手里的东西,眉宇间拧出一个疙瘩。
张存仁领军过了搭着木板的第一道壕沟,头也不回地往这边走。
“馒头!”还是吴三凤眼尖,“张存仁他们手里拿的是馒头,就我对这个人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
祖大寿和祖大乐都没说话,眼睛依旧盯着城外。
“祖将军——祖将军——”张存仁大喊,“清军的馒头我们吃过了,剩余的人家答应叫我们扔进城里来,大家吃了,该怎么办您就拿一个主意啊,反正我们五千人是不打算回来了,已经选择归顺清营!”
“王八蛋!”祖大乐愤怒地骂了一声,就要从肩上取出弓箭来,却被他的哥哥一把摁住。
“人家要往城里扔馒头,你却要往他身上射箭。我敢保证城头上的士兵马上就会拿箭射向你!”祖大寿对他的兄弟说,“何可刚可能就是死在自己的下属手上。”
“那我们怎么办啊!”
“回去等着,从今晚开始就有人顺着城墙垂下,投降清军!”祖大寿回头就走,“这样的兵器,我无法防范。”
这时,城墙上噼里啪啦下了一阵馒头雨。
三个人咽着口水往回走着,走着。
他们听到张存仁的声音在喊:“祖将军,大清的万岁爷最为看中您啊!”
李恒方看着这一切,心里很不是滋味。
“历史上好像有记载说,祖大寿后来投降了,却以到锦州招降为名,只身逃了出去。”当徒弟的问无极道人,“是这样吗?”
“是的,”无极道人说,“祖大寿逃出后,明朝还是让他做了锦州总兵。后来皇太极再一次用围点打援的办法,把祖大寿围在锦州城里,多尔衮在路上设伏,大破了明朝十几万援军,作为主帅的洪承畴也俘获。这些事件,却让年纪轻轻的吴三桂迅速地崛起了,演绎出了一代枭雄可叹又可悲的人生故事!”
“吴三桂的经历,好像与他的舅舅祖大寿有几分相似啊!那么,又是什么造成他们降清又反清这样不可理喻的曲折经历呢?”
“中国的历史上,汉人总以正统自居,他们压根就不愿受到少数的族群统治,”无极道人说,“这个,你还是仔细留意吴三桂的人生历程好了!”
李恒方听了,又一次在师父的指导下念咒,掐诀。
他们胸腹上的太极图案旋转了起来,天地黑黑白白地变化。
等到一切静止,两个道士便已经立身在了一个月后中后所吴三桂的老家。
吴三桂和他的二舅祖大弻,在校场操练完自己招来的兵丁后,并排着往家里走。
“救援大凌河城不力,你爹被罢了总兵职位后整日在家里生闷气,”祖大弻对他的外甥吴三桂说,“你看上去却好像不太在意的样子,还有心拉着我来给你们家的兵丁示范刀法,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我爹受到的处罚够轻的了,你不见张春被斩首,王朴被削职为民吗?我爹虽然被免了职,朝廷不是还让他继续带领本部军马,戴罪立功吗?”吴三桂说,“国家正在多事之秋,我们很快就会有仗要打,我爹一定也能官复原职,说不定还能继续升迁啊!二舅您也用不着给他着急。”
“也是,朝廷现在是既无可调之兵,又无可调之将了,”祖大弻说,“要不然你大舅丢了大凌河城,把我三弟祖大乐和你哥吴三凤他们都留在了满人的阵营里只身逃出后,朝廷还让他做锦州总兵呢!”
“是啊!”吴三桂接着说道,“我的几个表兄都应召去锦州了,要不是我挽留二舅,只怕你老人家也要走呢。你现在是真的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一个人无法劝导我那个倔强的爹啊!”
“你啊你,让我劝你爹是假,留我下来,陪你练刀是真吧?”祖大弻说了,哈哈大笑起来,“说真的,我也只想让你陪陪我,其余的人除了你大舅之外,没有哪个我瞧得上。”
“清军中不是还有一个鳌拜吗?”吴三桂笑笑,“也不知我有没有机会,会会那个鞑子。”
他们正说着,却见一个兵丁飞也似地跑来。
“二少爷,二少爷!”那个兵丁边跑边喊。
“什么事?”吴三桂赶忙答应,“是不是我爹不开心,做出了什么幺蛾子来?”
“没有,是朝廷来了文书,叫老爷领兵去山东平叛。”那个士兵赶忙说,“老爷叫我来找你和祖将军!”
“哦,我说是吧!”吴三桂看了一眼他的二舅祖大弻,脸上露出了喜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