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匹马迎着飞卷而来的烟尘奔了过去。
果然是胡豹引军到来。见李元贞的侍卫在前面站立,就“得儿”一声勒住了马。
“你们不是李将军的亲信吗?敢问李将军现在在哪里?”胡豹高声问。
“李将军领着胡将军、韩将军已经过了罗渡河,正在向南诏的要塞龙尾关方向进攻;我们奉李将军之令,要往渔泡江去保护他的家眷,让他们随大军一起往南诏进发。”领头的侍卫对胡豹说。
“李将军和胡将军他们已经过罗渡河去了?”胡豹兴奋地问。
“是的,李将军说,只有拿下了龙尾关,眼下的三万大军才有转危为安的机会;要不然,我们一旦离开渔泡江东岸前往南诏地界,姚州的彝军就会尾随而至,让我们陷入包围之中。只要几天没有吃的,我们这三万多人就是三万多个地狱里面的饿鬼!”
“这,李将军真是说对了:我们过鱼泡江时,南诏彝军还真的就在后面向我们后军发起了攻击,”胡豹有些悲哀地说,“我们后卫人马过江过得慢了些,就被那些穷凶极恶的南诏彝裸?射杀了两千多人马?”
“哦,那李夫人和她的孩子们安全吗?现在在哪儿呀!”
“这个你们尽管放心:她们已随大军过了渔泡江,我们可是专门派人护送着他们呢!”胡豹似乎有些抱怨,“这个李夫人啊,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们在帐篷外找到她们母子三人时,却都已经换好了平民服装了,大概是意识到了我们与南诏决战时间的到来,正准备着逃命呢!你们来得正好,既然你们是李将军的亲信,那就由你们去保护她们母子的安全,大家也都放心些!”
“那好,”领头的侍卫再一次问,“李夫人他们在哪里?”
“你们只要在这里等着,过一会他们就到了!”胡豹说。
领头的侍卫估计留下的士兵已经收拾好了李元贞将军的遗体,便让在了路旁:“那胡将军请!前面的李将军和胡将军他们叫后军要快些跟上!”
胡豹听了,两腿一夹马肚子,一边抖着马缰“驾”的叫一声,领头在前猛跑。
五尺道只够两匹马并排着奔跑,马蹄咔嚓,尘烟飘飘。
马军过了好久,才见步兵到来。
步兵其实也在奔跑,他们中有两乘轿子,正一颠一颠地往这边来了。
无极道人和李恒方悬空而立。他们在管军头顶不过丈把来高的地方隐者身子站定。
李恒方猜测:“那一定是李元贞的夫人和儿女到了!”
轿子一路颠颠簸簸,晃晃悠悠的来。
那乘轿子来到跟前时,李元贞的亲信们才看清:那时两顶分别被四个士兵抬着的轿子。
“这是李夫人和李将军家孩子们的轿子吗?”领头的侍卫问,“李将军叫我们来接了!”
“正是,”抬轿子但士兵们看着这十几个人,“你们......”
“我们是李将军的侍卫队!李将军和胡将军他们已经杀过了罗渡河,正向南诏的要塞龙尾关开进。要我们来保护好他的夫人和两个孩子!保证他能不至于分心,一心杀敌!我们就在这里遇到胡豹将军,胡豹将军要我们在这里等着你们到来!”
说话的时候,八个侍卫连忙下马,走上前去,从那些士兵的肩头换下了轿子。
“李老六,是你们啊!”这时李夫人从轿子中探出了头,问那个领头的亲信侍卫,“你们李将军呢?”
“李将军.....”李老六泪光闪闪,硬生生把要崩出嘴巴的话吞了进去。
“李将军究竟怎么样了?”李夫人意识到了什么,又问了一句。
“哦,我们把轿子让在一旁后,再仔细给夫人讲,”李老六看了看抬轿的侍卫们,大声滴说道,“李将军和胡将军他们忙着攻打龙尾关,可别耽误了大军的行程啊!”
侍卫们听了,喊了一个一二三,就统一把脚往右边迈出了两步。
那些护送着李夫人的士兵迟疑了一下,就继续往前奔跑去了。
“不要耽搁得太久,据探马报说,彝人的军队已经越过了鱼泡江,在后面追赶着呢。好在有胡彪将军在后面领着后卫军且战且走。你们耽误久了,李夫人可能会有危险啊!”最后说话的应该是护送李夫人的这拨士兵的头儿,看来他也是走得累了,说话气喘吁吁,“我们这支人马能不能找到生机,关键还真的在能不能顺利拿下龙尾关,要不然,还真的有可能会被南诏人包了饺子啊!”
这个头儿说完后,跟上了前面那些士兵的后面就跑。
官军们接踵于道,不停地往前。可是步兵毕竟没有马军轻松,一个个汗流浃背,气喘急急的样子,离前面马军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看着所有的军人都过去了,李老六还是没有对李夫人说起李元贞如何自尽的事情,只是命令士兵们跟在官军队伍后面放慢一些走。
“前面不是有条小道通向一旁的山丫吗,我们稍微磨蹭一点,让大军走远些,在那条路旁让夫人和公子他们赶紧下轿。我们留下两个人照顾夫人和公子小姐他们,其余人就抬着空轿子跟着大军走个五六里路,才在拐弯处扔掉轿子,骑马奔回,”刘老六小声地向那些侍卫们下令,“注意:万一这段时间正与南诏军交战的胡彪领着后卫军到了,大家就弃马在林子中躲避,等到南诏人到了,再出来与南诏彝人接上头。”
李夫人听到李老六这样安排,又看到了这些亲信眼泪婆娑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她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地把轿帘放下。
大家跟在大军后面,继续往前。
他们顶端,踏空而立的无极道人侧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师徒二人便离开了这里,往鱼泡江的方向就走。
鱼泡江还在汩汩地流,不过他的流水已经成了红血,西岸,双方的鏖战已经接近了尾声。
胡彪所领的官军正在受数倍于己的南诏军围剿着,左冲右突却总是在敌人的包围圈中。
师徒二人在空中看得真切:悠悠的鱼泡江,东西两岸都摆满了尸体。
那些尸体有官军都,也有南诏军的。总体上来看,死亡的唐朝官军可要比南诏军人多得多了,特别是在鱼泡江东岸和那座已经垮塌的木桥周围,横七竖八,或俯或仰,或倒在江岸,或浸泡在水中的可全都是唐军的尸体。
这些尸体大多身上都还插着弓箭,看来大多是被弓箭射杀。
他们有的还未完全死去,却都是气息奄奄都样子,只有胸腹在微微起伏。
从木桥向北,鱼泡江成了死人泡江。江里呜呜咽咽地流着红红的血水。
“看来南诏彝军早就在后面盯着了,”李恒方对他的师父说,“他们看着朝廷官军只有几千人留在东岸时,就从后面开始了进攻。南诏人在利用自己的军队善于射箭的特点,一路射着,往江边推进。”
“是的!”无极道人马上回答,“官军慌了,纷纷往桥上拥挤,腐朽了的木桥受不住重压,轰然垮塌,这下子就更成了人家都箭靶子。
“那么,江西岸死了这么多人又是怎么回事?胡彪应该可以依托江流阻挡住南诏军,怎么会让那些南诏人冲过江来?官军在江西岸被人家歼灭的人也不少啊?”
“其实南诏彝人早就在江西岸的深山密林处隐藏了不少人马,”无极道人说,“官军为了集中精力攻打龙尾关,过了江后大部分人马就急急忙忙往前面赶,只留下少量人跟着胡彪。他们想利用江流阻挡江东的官军,却不提防主力去远,留下的后卫却遭到了围困!”
“嗯,应该是这样……”李恒方听了师父的话,慢慢点这头。
他们降低了站立在空中的位置,专注于江西岸边胡彪与两个彝族将军的对阵。
哦,与胡彪对战的,一个是江如之,一个是杨子芬。两匹马,两条枪,已经把胡彪杀得手忙脚乱。
胡彪还在挥动他手中的那把大刀竭力抵抗着。他口里气喘喘,身上汗津津,已经力不从心了。
这时,胡彪突然觉得周围静得厉害:自己的大刀与敌人的兵器碰撞,一侧的山峰上就发出了回声。
这让胡彪更加心慌了起来。他明白现在只有自己还在苦苦支撑,其他的士兵要么就是投降,要么就都已经奔向了阴司的黄泉路。
胡彪再一次拨开杨子芬的枪,下决心逃走,偏偏江如之的枪尖又来到胸前了,一抖,就是一朵五瓣的梅花。
“不好!”胡彪连忙用大刀片子去遮拦。
没想到被杨子芬摔出了一招直捣黄龙,枪头宛若游龙,在胡彪的喉管上扎了一个洞。
献血飞溅着,胡彪的身子立即被人家从马背上挑了下来,拍啦一声砸在地上,四肢渐渐僵直。
江如之见胡彪已死,从后腰上取出了牛角号。
牛角号“嘟哦嘟哦”的声音在鱼泡江江流上蜿蜒着,把好多赤着脚的彝人聚在了一起。呼啦啦一大片刀枪跟在江如之和杨子芬身后,一路往西,向罗渡河的那一边赶。
“想不到南诏会用逐渐断尾的战法来对付这一路官军!”无极道人说,“这一下子少说也要让官军损失五六千人,三万多人的一支队伍,也不够这样折腾几下!”
“哦,逐渐断尾?”
“是的,”无极道人说,“下一步又该是那些步兵倒霉了!”
“哦--”李恒方回答了一个字,就只顾看着他脚下的情景。
这时,鱼泡江上边,有人往水中扔了一片芭蕉叶子。那人一下子跳到芭蕉叶上,飞一般地往这边跑。
来人一边乘着芭蕉叶过江,一边却在大喊:“江将军,杨将军,请等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