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喝骂声,板子敲打凳子噼啪的响声分外刺耳。流熏掀开帘子探进个小脑袋,笑嘻嘻道:“公主殿下,快去看戏,爹爹要打郎君呢,那板子好粗,若打在肉上噼里啪啦如放爆竹一样,公主快去看看。”流熏摆弄着垂下的帘栊丝绦侧头望着公主,忽然她望着红烛惊得失声大叫,指了红烛抱住自己的头哭喊:“啊,血,血呀,爹爹把郎君打得皮开肉绽流血了!”流熏的疯言疯语,兰馨公主本无心理会,但她心里毕竟对谢子骏又恨又怜的,她知道谢大人对谢子骏颇是苛责,动辄家法痛打,如今谢子骏闯了大祸,更不会轻饶。容妞和丹姝推推搡搡地推了公主出了洞房,兰馨公主也半推半就,心里有气,但也怕公公果然气头儿上讲丈夫打死。就这么才绕出庭院来到前院,就听一阵嘈杂的哭嚷求情声,灯烛火把照得庭院里如白昼一般。天井里一张春凳,公公谢祖恒手里提了一根毛竹板子指了春凳大声呵斥:“想你得了功名,给你留几分脸面,这些日子没有打你,越发的放肆了!还不给我褪了裤子趴好!”谢子骏猛然抬脸,面颊肿起,一看就挨了狠打。兰馨公主心头一触,更被公公那声呵斥搅的心里发慌。这么大个小子,还要当了这么多女眷脱了裤子挨打?想来就令人面赤。她要紧唇,众人乱作一团,倒没人发现人后廊子上的她。“公主,公主快看,那里呢!”流熏跳脚看戏一般。谢子骏那神色不服,痛苦的从地上爬起身,走向那条春凳。颀长的身影投在清冷的月色中,摸去了往日那份温润如玉的柔和。他一撩后襟,颤抖着手痛苦的闭目去解腰间的汗巾子,一阵唏嘘声,封氏夫人叱着羞红脸的丫鬟们回避。谢子骏附身趴去了春凳上。还不等众人回过神,谢祖恒高高抡起毛竹板子,噼里啪啦的一阵乱打,嘴里大骂着:“逆子!孽障!公主也是你动得的。皇上天恩厚重,赏你多大的脸面娶了金枝玉叶,你吃了几口黄汤就高兴昏了头了!”谢子骏咬着拳头,随着那一下下毛竹板子劈下,周身抽搐打抖。他轻声呻吟,却极力咬牙皱眉不出喊声。那副倔强执拗,倒令兰馨公主心生了些恻隐,又见丈夫那俊美的面颊如被水洗,痛苦的扭曲,疼得偶然身子打挺,瞪大眼眸时,那无辜的模样到令她心头一颤。一时付气,想想自己适才也颇是无礼。本想新婚洞房夜降服他,谁想他竟然是个倔驴子。但越是这倔强不屈的性子,就越是惹人怜惜。“俊儿,俊儿,快求公主殿下饶了你呀,认个错呀!”老夫人急得用拐杖跺地,却无法劝阻儿子。流熏见打得狠了,放开兰馨公主,哭着奔去抱住了爹爹的胳膊大哭着:“爹爹,爹爹息怒,郎君冤枉,郎君冤枉,公主说,不是郎君刺伤她的,是误会。”“谢大人……老……公公,就恕了驸马这一遭吧。”兰馨公主终于开口,在容妞的搀扶下徐徐向前来。她打量着伏在春凳上的丈夫,从腰臀到股胫,竟然没有一丝完整的肌肤。心里一酸,两行珠泪竟然滚落下来。谢祖恒却不依不饶道:“公主莫心疼这孽障,更不必为他求情。臣,今儿就打死这逆子,再绑了全家上殿去请罪!”“谢大人,公主驸马原本是小夫妻闹着玩急红了脸,大人这么咋咋呼呼的打死驸马,绑了全家去上殿,将置皇上于何地?岂不传出去令人笑话。”容妞开口道,深深望一眼公主。兰馨公主一听,也只得点点头说:“本也没什么,不过是同驸马爷争嘴,一时被噎堵了红了脸。公公息怒。是兰馨不小心,自己划伤的。”不等谢祖恒开口,谢妉儿如释重负地说:“我就说嘛。本就没什么大事。公主就是公主,金枝玉叶何等大度明理,如何新婚洞房夜闹出家宅不宁的事儿呢?都是丫鬟们少见多怪的生事!”不容分说,谢妉儿吩咐众人抬了谢子骏搀回洞房,扶了兰馨公主回房。一片乱糟糟的人总算散去。老夫人这才放缓一口气,仿佛虎口余生一般。流熏随在兰馨公主身后进了洞房,大红喜帐内,众人已经七手八脚的把个谢子骏放躺在床上。裤子也没提上,露出那伤口委实的吓了兰馨一跳。容妞惊道:“怎么把人放到喜帐里,公主如何安歇?”丹姝一笑问:“驸马不上床可如何圆房?”兰馨气红了脸儿,丹姝却推她一把说:“公主殿下,您同驸马自己去说话。”说罢丹姝拉住流熏就要向外推,流熏惊叫着,“菀儿不能走,菀儿走了谁给郎君抹药涂伤口呀?郎君要疼死的。”“哎呀,有公主在呢。”丹姝不容分说推了流熏就走。“郎君,郎君,若想上药,就好好求求公主吧。”流熏叫嚷着,装疯卖傻的随了丹姝离去。见那房门被容妞带上,嬷嬷宫娥都退了出去,兰馨公主臊红个脸,转身要出去,却又见门被反锁。若要捶门出去,又怕惊动人生事。可床上那人衣不遮体的让她看了脸红心躁,颀长的腿,白净如玉柱的一段肉上纵横了两指高的青紫檩子,触目惊心。她坐在一旁愣神,偷窥他几眼。听了床上的谢子骏哼哼的呻吟几声,痛苦地说:“水……水……”兰馨公主四下看看,桌案上一个壶,她也顾不上许多,倒出来竟然是酒。才在犹豫,要推门喊人送水,谢子骏等不及地催促:“给我就是!”他抢过酒壶,对了壶嘴大口的灌下,仿佛沙漠中干渴了几日逢了甘霖的贪婪。喝过一壶酒,谢子骏长吐一口气,人乏力的头沉在枕头上。他费力的动动身子,咬了牙哎呀一声惨叫倒下,费力地问:“腿,可是断了?”兰馨公主惶然地望望,羞得摇摇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