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的夜晚,魏卓言躺在冰冷的草席上,透过窗户观看牢外寂寥的夜景。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一阵幽怨绵长的声音忽然从墙角传来,比那刺透厚墙的秋风还叫人感到寒冷。
“谁?”
魏卓言被吓了一激灵,忙从草席上坐起来,机警地环视着周围。
“咦……”声音越来越阴森恐怖,寒气掠过坚硬的地板,地板上立即铺上一层寒霜,“我好冷,我的心……好冷……”
白霜随阴凉的声音一起朝魏卓言席卷而来,渐渐结成万数尖锐的寒冰。
寒冰将魏卓言紧紧包围,最终径直刺向他的喉咙。
魏卓言看到这一幕,脸瞬间吓白了。冰还没冻结他的血液,他已呆矗在原地变成冰雕。
乌云渐渐散去,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牢里。
借着月光,魏卓言隐隐能看到他对面那堵墙上闪出来一道白影。
白影越来越大,轮廓恰似人形。
“谁谁谁……”魏卓言哆嗦着对那人影问道,“谁在那?”
“魏大人…”人影离魏卓言越来越近,声音依旧那么阴沉,“不记得我了……”
“哈哈……”人影笑着笑着又委屈地哭泣起来,“呜呜呜……”
凭谁大半夜看到这么个东西在自己面前又哭又笑都会被吓得受不了,奈何魏卓言被冰锁住,他想逃也逃不掉。
那人影迅速逼近他,忽然对着他脸伸出一只手。
那手惨白惨白的,指甲发青黑色,整只手也裹着一层白霜。
魏卓言向来胆小怕黑,不知为何此时他却挺住没昏过去。
“杀了我……”人影与魏卓言只隔着一束白月光,那瘆人的手哆嗦着缩回黑影中,“就把我给忘了……
我与你远日无冤今日无仇,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死的冤啊……
我的心……好冷……”
“你到底是谁?”魏卓言提高嗓门为自己壮胆,“别在那装神弄鬼的,有种报上名来。”
“魏大人……哼哼哼……”人影阴笑着说道,“你可还记得去年中秋,谁给你送过一盒月饼?
那月饼上还印着三个字。
将…相…和……”
“啊!”魏卓言惊恐地睁大眼睛,他看着人影说道,“你是孙岚。”
“魏大人终于想起我来了,”人影说完还抱着自己身体打起冷颤,“杀人!诛心!我好冷……
我心……好冷……”
“你死不怪我,”魏卓言觉得自己也快要死了,心中莫名消散了点对人影的恐惧,“要怪也要怪你自己。”
“怪我?
我诚心与你交好,换来的就是这种结果吗?”
“你若诚心与我交好,就不会阻我前程。”魏卓言心中尽是不甘,“你知道我坐上今天这个位置有多么艰辛吗?
你知道我坐上这个位置之前受过多少凌辱吗?
我从来没指望过你能体谅我的苦衷,但你为何总处处阻挠我。
是,你是忠心,你是正直。
但是你的忠心与正直都换来了什么?
换来一个个只顾自己享受荣华富贵,对百姓不闻不问的昏庸之辈。
我当初为什么费劲千辛万苦坐上这个位置,就是要让那些势力虚荣嘲笑过我的小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你呢,你自诩铁面无私,到头来不过是那些酒囊饭袋眼中的笑话。
我曾一度把你当做毕生知己,没想到,我没想到你如此愚昧,宁愿与我绝交也要护着他们。”
“就因为我成了你的绊脚石,”人影冷笑着说道,“你就要杀了我。”
“我当然要杀了你,”魏卓言越说越激动,“我不光要杀了你,我还要杀了所有挡我路的人。”
“你这么做,又能换来什么,最后还不是赔上自己的性命。”
“哈哈哈……”魏卓言眼角笑出泪水,他红着脸说道,“在我谋划造反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自己还能一直活着。
我死不死无所谓,只要他们跟我一起陪葬,我死后也不孤独。”
“什么?”人影渐渐收起阴寒的语气,他着急地审问道,“你竟然还想谋反。”
“想不到吧孙大人,”魏卓言看着人影冷笑着说道,“你忠心护的主子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俘虏。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反正你已经死了,珠郦国变成什么样,你也无能为力。”
“哈哈哈……”人影又阴郁地笑了一阵,他看着魏卓言说道,“你骗我,这可是死牢,难不成还有人来救你?”
“反正你也已经死了,告诉你也无妨,”魏卓言看着人影得意地说道,“三日之后会有敌国联手攻打珠郦国。
到时候他们谁也跑不了……”
阿嚏……
冷风吹来,魏卓言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他本能地蜷缩了下脚,发现自己身体竟然能动了。
“啊……”
魏卓言倒吸一口冷气,猛地从草席上坐起来,发觉自己刚刚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牢房中突然亮起烛光,凌琊、牧箫与吴筝三人,正站在牢房里盯着魏卓言。
“啊!”魏卓言扭过脸看到他们后,又被吓了一跳。
“你们…”魏卓言哆嗦着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说梦话的时候,”牧箫淡淡一笑,看着他说道,“我们就来了。”
“刚刚那场梦,”魏卓言瞪着眼对他们问道,“原来是你们……”
“准确的来说,”牧箫看着坐在自己肩上的食梦兽和噩梦兽说道,“是这两个小可爱。”
食梦兽和噩梦兽相互配合,在梦中诈出魏卓言的阴谋。
“哼,知道实情又怎么样,”魏卓言看着凌琊说道,“孙岚已经死了,再杀死我,你就相当亲手折断自己的两只臂膀。”
“孙岚果然是你害死的,”凌琊想起孙大人的死就感到十分痛心,他看着魏卓言怒声说道,“叛徒,我当初怎么瞎的眼,选出你这个叛徒。”
看凌琊情绪激动,魏卓言反倒乐了,“我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全凭自己本事。”
“真是厚颜无耻,”凌琊紧握手中的剑,随时准备处决他,“孙岚对我忠心耿耿,对你也是一片赤诚。
你个狼心狗肺之徒,杀你一万次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我是对不起孙岚,”魏卓言看着凌琊说道,“但我不后悔杀死他。
我只后悔,当初没直接把你给杀了。”
“哼,”凌琊拿剑指着他说道,“就算我死了,你的阴谋也不会得逞。”
“那可未必,”魏卓言胸有成竹的说道,“你就还剩下三天时间。我死后敌国的铁骑会立马踏平这片地方。
他们会挥着大刀,劈开珠郦国城门,直到皇宫取下你的狗头。”
“呀。”
凌琊双手握着剑柄,让剑身直接从魏卓言百会穴刺穿到身体内。魏卓言瞪直眼,身子慢慢倒了下去。
“国王,”吴筝看着情绪失控的凌琊说道,“猎骑队还候在殿前等候发落。”
凌琊压抑下自己怒火,对吴筝平静地回应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先留着他们吧。”
“是。”
凌琊转身看向牧箫,他双膝慢慢微曲触地,诚恳地对牧箫说道:“牧公子,珠郦国眼下危在旦夕,还望牧公子看在我与贵国常年交好的份上助我一臂之力。”
吴筝被凌琊这一举动惊懵了。他心中暗想:此人到底什么来头?国王竟然对他如此尊敬。
牧箫想了想,将凌琊慢慢扶起来说道:“你不必忧心,虽然你折损了两个大将,但你不是有两个现成的做替补吗?”
“牧公子是指?”
“吴公子,”牧箫看向吴筝平静地说道,“可做武将。救你脱困的那个书生,可做文将。
他们两个都是大将之材,有他们帮你,保你不失王位。”
“可战事迫在眉睫,”凌琊紧锁眉头说道,“我又是才刚收回魏卓言手中兵权。
如果你不帮我,恐怕我珠郦国难抵御敌国攻击。”
牧箫思索片刻对凌琊说道:“好吧,在围场上吴公子也曾帮过我,看在他的份上的,我可以帮你这次。”
“多谢牧公子。”
凌琊说着又想给牧箫行跪拜之礼,牧箫见状忙扶住他。
“不必多礼,时间急迫,现在你要尽快把将士们集中起来,通知各个重臣做好防御工作。”
“嗯。”凌琊对牧箫点点头。
审问完魏卓言,夜已过半。
凌琊命人为牧箫他们准备好寝殿,让仆人带他们回寝殿好好休息。
苏士杰一直在牢房外等牧箫,看到他们出来后他立即开心地走过去。
苏士杰恭敬地为凌琊行礼,随后与牧箫一同走回寝殿。
“牧公子,”路上苏士杰看着牧箫好奇地问道,“他招了没有。”
“有这两个小可爱帮忙,”牧箫看着食梦兽和噩梦兽说道,“他还能不招吗?”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它们,”苏士杰笑着对牧箫说道,“若不是它们,我也不会,阴差阳错的救出国王。”
“这次你救国王立了大功,”牧箫看着苏士杰说道,“国王肯定会重赏你。说不定还会给你个大官当当。”
“真的?”苏士杰笑着对牧箫说道,“太好了,那我也算为苏家光宗耀祖了。”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牧箫看着他表情慢慢变得凝重,“还是先别高兴太早。”
“怎么了?”苏士杰看着牧箫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刚刚我们在魏卓言口中审问出一个消息,”牧箫看着他平静地说道,“三日之后,会有敌国联手攻击珠郦国。”
听到这个消息,苏士杰表情立即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