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与兵刃相接的死亡之音截然不同的长剑破空的声音传来,姜宁睁开双眼,回头一看,一块青色衣角在人群中翻腾,黑衣人一一倒下。
姜宁的眼里流出一点热泪,渐渐氤氲了双眼,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有人抱住她,在她耳畔轻轻说:“别怕,坚持住。”
姜宁心中涌动着惊涛骇浪,有一刹那的酸涩。她写过无数让人潸然泪下的文章剧本,可她自己明白,现实生活中没有这样美好的爱情,所以,她会心疼她爱的人物,却不会心疼他们的爱情。
可是,姜宁也想过,如果有一个人愿意在她危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对她说“别怕”,她冰封的心或许会温暖几分。
姜宁晕死过去。耳畔犹有温厚的声音跟她说:“别怕……”
“姜宁!”
咦,这声音好熟悉,好像是哪个不要脸的人的声音,不过,他怎么会在这儿?估计此时,正在残雪小筑中饮茶下棋呢!
“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找个女医官来给她包扎吧!”方珩看着紧紧抱住姜宁的沈逸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哼,不必了,她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我一个不注意,她就溜出来,现在可好,弄得自己一身伤,这个蠢女人!”沈逸之把众人赶出去,关上门的时候,看见东方湛的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还听到了他似有若无的叹息声。
沈逸之把姜宁放到床上,坐在桌子旁,背过身去,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几个月不见,你体重见长啊,难怪胆子这么大!”
姜宁的牙咯吱响了一下。
“伤口不深,以你的体格,应该没什么大碍,知道你没晕,再不自己醒,我就熬黄连水给你喝。”
姜宁“噌”地一下坐起来,盯着沈逸之的背影,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吞了他。
严格意义上说,姜宁两年前就已经死了,是沈逸之救了她。或许是因为来自现代的灵魂入驻,姜宁才起死回生。那时她受了很重的伤,足足治了两年才好,本来是无意识地接受治疗,后来有了知觉,沈逸之的治疗方法又是不一般的恐怖,姜宁总是熬不下去,沈逸之只好用银针封了她的痛感,她现在,其实相当于一个木头人,没有任何疼痛。
姜宁怕痛又怕苦,怕痛解决了,怕苦就没办法了,沈逸之本来想封住她的味觉,但想到以后她都会食之无味,就没有封,只是在山间寻最苦的食物天天逼她吃。他配的药简直是世界上最苦的东西,那段时间,她总是吐得昏天黑地,几天不到,就痩成了骷髅样。
姜宁不想被人知道她没有感觉,只好装晕。
“自己包扎。”
姜宁的腹部,背部各中了一剑,手臂、脚上有轻微的擦伤,伤得不轻,但她没有任何感觉。
姜宁解开衣服,打开一瓶酒,直接倒在伤口上。一股凉意从心底蔓延开来,血水和着酒水流下,散发着馥郁的香气。用纱布吸干血水,绕腰缠上一道又一道纱布,很快就包扎好了。
手脚的擦伤只用酒清洗了一下,背后的伤没法够到。姜宁就把衣服围在前面,露出背部,喊沈逸之:“背后我够不到,你来帮帮忙。”姜宁把沈逸之当兄弟,从来不避讳,反正他是医生,而且她是现代人,这样也只不过像穿了露背装,没有什么好羞涩的。
沈逸之应了一声,走过来利落地处理好了伤口,光洁如玉的手滑过姜宁伤痕累累的背,隔空停顿了一下,很快又移开了。
“你怎么老是惹事?出门在外也不知道收敛点。”沈逸之把外袍脱下披在姜宁背上,皱了皱眉。
“才没有,”姜宁撅了撅嘴,“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得罪了谁啊!”突然又贼兮兮地笑了,“你来找我啊?”
“不是。”沈逸之的语气显得很冷硬,明显口是心非。
“临安很好,可是我想残雪小筑了。”姜宁的眸光黯了黯,语气有些颓然。
回想起在临安的几个月,有开心,也有伤感,认识了一群美男子和几个变态,还传播了《西游记》这一前世名著,龙渊国首都临安之行已经很圆满了。这样惊险的生活不适合她,她还是当个安静的美女吧。
“你伤好了我们就回去吧。”沈逸之知道姜宁看似一副小老虎的样子,其实内心很单纯,说白了就是有点儿蠢。
其实她也不是真单纯,只是因为她是现代人,不是地道的古人罢了。在现代的大染缸里,哪有出淤泥而不染的人,一件事,一句话,琢磨千万遍,畏首畏尾,小心翼翼地活在世上,还不如沈逸之这个古人坦荡。
姜宁不想在这个全新的世界还过得那么压抑,所以,她逼自己不去想太多。
“那我还可以再出来吗?我还想去天辰的陵阳,苍云的凤宁,离荒的镜枢,嗯……还有北荒的沉星草原,南海的冰火之岛……”姜宁列了一大堆,看见沈逸之的脸色越来越臭,声音越来越小。
“你还想往哪儿跑?”沈逸之沉着脸。
“我又不是你媳妇儿,你管这么多……很好!哇,沈逸之,你不要生气嘛!”姜宁及时把沈逸之从暴走的边缘拉回来,吐了吐舌头。
“北荒你没去过?我是在沉星草原上长大的,琉璃花海的确很美,我可以画给你看。”门外传来东方湛的声音,温文尔雅,“我可以进来吗?”
姜宁连忙穿好衣服,喊了声:“进来吧!”
东方湛从门外进来,换了一身紫衣,仍然好看得不像话,手里还端了一碗药。沈逸之从他手里接过药闻了一下,端到姜宁面前,“还凑合,喝吧!回谷再好好调养一番。”
“苦……”姜宁的眉头拧成了麻花,端着药,一副要哭的样子。在现代她身体好得很,偶尔感冒还有西药,哪里喝过中药?虽然被沈逸之逼着喝了那么多苦药,她还是很怕苦。
东方湛从袖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姜宁,“吃些蜜饯吧!”姜宁一见蜜饯就两眼放光,突然旁边有一只手伸过来,截走了蜜饯,正是沈逸之。
“不许吃!你难道不知道你不能吃过甜的东西吗?”
“知道……”
“那你这几个月有没有偷吃?”
“没有……呃……有,吃过一串糖葫芦。”
沈逸之气得咬牙切齿,一甩长袖走出门去,“死了我也不管你!”
东方湛一脸歉意地站在旁边,不安地说:“我不知道。”
“要是他知道我是每天吃一串还不得杀了我啊!”姜宁喃喃道。听见东方湛的声音,她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没关系的,我不在乎啊!我就是怕苦爱甜,可是总是要喝苦药,还不能吃甜食……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啊!”姜宁不由自主地埋怨道,一仰脖灌下黑色药汁,呛得直咳嗽,东方湛本来想给她拍拍背,又想到她背上有伤,赶紧收回了手。
“可是,已经很好了啊!”姜宁幽幽地叹了一句。
活着,已经很好了。
她不贪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