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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说彼平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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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句不可强求,化了多少求不得之事。”碧落淡淡叹道,“你若是天帝,又会如何裁决?”

陆衍吓了一跳,迟疑道:“苍天在上,岂敢妄自揣度。既是问了,斗胆一言,此事罪不至死,应缓而处之,待其缘成。”

碧落惘然一笑:“今世不得,便待来生,但眼下危机待解,又容你等到几时?”

陆衍被问得语塞,暗想自己再自负修为,又如何解得了这样艰深的问题,况且确如其所言天劫将至,更不应浪费时间在这里与她坐而论道。

他不免变的急躁起来,道:“的确平州危难当头,那便应全力应劫,救世为先,不必纠缠儿女情长这等小事。”

碧落听了却是一言不发,默默站起,转身便走。陆衍愣住,不知何故,抬手拉住她的衣袖,正欲问究竟,对方却是奋力甩开,径直离去。

陆衍心中一惊,知道她虽未说话,挣脱的动作上却是有了怒意,自觉言语之间颇为谨慎,想不出是哪里惹恼了她,只得追上前去,拦住对方问道:“如有冒犯,还请直言。”

碧落平静的看着他,未现愠色,言语却字字如刀:“有人为此没了性命,你却说是小事。。。。。。”

陆衍莫名惊惧,进而汗颜,他退了一步,低声道:“在下知错,请姑娘原谅。”

碧落扫了他一眼,却道:“看来义父过去说的没错,你们这些近御师,本就谨小慎微故步自封,若是做了官的,便更加面目无趣,除了圣典中的话就不会说别的。”

陆衍苦笑,心想自己本来也看不上明德院诸人的顽固刻板,可没想到在碧落眼里自己也是这样。

他平静了下来,叹道:“并非如此,实是教训甚多。你不知我往昔经历,如何断我今日之过?”

这次轮到碧落一怔,些微睁大了眼睛,仿佛刚刚意识到自己对眼前之人,除了名字和身份之外一无所知。

陆衍见她表情变化,知她不再生气,便笑了笑,道:“这夜色虽好,毕竟天寒,不如回去说话。”

碧落出来半天,说了些话,心中烦闷也消解了大半,遂点头答应,同陆衍返回屋内。陆衍进了屋,便取来铜壶,壶中雪水已化尽,置于炭炉上煮沸了,又倒入茶碗中。

煮雪烹茶,在旁人看来或是风雅至极,可炭炉边对坐的二人却全然无此心境,不过就地取材,更何况空有雪煮,却无茶可烹,不过饮一碗暖水,聊驱寒意罢了。

“姑娘天资过人,领悟天道亦非难事,却不知平州万千子民,大多空读圣典,无缘入此门,而在近御等级修行上有成之人,无一不是此道上历尽苦辛,方能略有所得。”陆衍一面向炉中添炭,一面说着,“世人只知近御师们人尊位显,皆是上流士子,法力呼风唤雨,我幼时亦是如此看待,才一心刻苦修行,只求一日光耀人前。”

碧落听着,想起和流霞去南乡途中路过永安郡,河畔避难的平民见到一个一级近御士林若都恭敬无比的态度,自己初时说话惹人非议,亮出二级近御士身份后众人噤声的转变,对陆衍的话深感认同。

又想怪不得虽然义父从不让自己看《明德圣典》,但还是在十八岁那年劝自己考取近御资格,说日后在世间行走方便,自己听后随意考了一个二级近御士,就当真派上了用场。

陆衍见碧落听的认真,有所触动,也不再斟酌措辞,不知不觉道出心声:“后来真正进了明德院,才知修为愈高责任愈重,言行有误自降修为等级事小,惹出后果却是苦了苍生。所以谨小慎微也罢,因循守旧也罢,我即使心中不屑,也是不忍当面直言。”

碧落点点头,记起凌霄虽然对明德院多有讥讽,却也只是私下闲谈居多,从未当众斥责。

陆衍继续道:“是以虽然有人说北凉郡守为求人心安定,人为揽责过于刻板,不该自陷死局,造成天缺,我却能体谅其心境,此番在时空幻境中知晓全部真相,更觉瑕不掩瑜,如何以成败论英雄。”

碧落也是幽叹一声:“的确如此,只可惜今日人间尚未见公正。”说罢低头饮了一口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方才说进了明德院,怎么如今又做了西平郡守?”

陆衍尴尬一笑,道:“我说到北凉郡守,正是差不多要提到这件往事。十年前,我确实是在明德院文部任职,身为同龄人中仅有的几个一级近御师之一,年少成名,难免心高气傲不知进退,不顾明德院禁令去查北凉郡守之事,却又没有青简长史那般好运气结识御守,只得越级上书礼部,公开请愿为其发丧,以期借此促使官方重查此事。”

碧落并不知道平州行政官制是如何运作、设置,只是没想到陆衍还有这样的一段往事,心中好奇听得入神。

陆衍接着道:“结果此事东都人尽皆知,街谈巷议不绝于耳,眼看人心渐乱,尚书们恐当年之事重演,责我轻率妄为,依律革职,后几经周折,终是贬至西平,只得屈身郡府做小吏。”

说到此处,尽管时隔多年,陆衍仍不免心中不平,当年若无此事,定是在明德院平步青云,后来青简长史的位置又怎会轮到何谦。旋即又警觉一时愤懑竟与他人争这世间虚名,实在失态,便一时沉默了下来。

碧落不知陆衍心底意难平,反问道:“若是为北凉郡守鸣冤,纵是获罪谪贬,亦非真的有错,如何此后锐气不再以致畏首不前?”

陆衍呆了一下,似乎回想起痛苦难言的往事,没有立即答话,片刻之后才道:“大义所在,丢了明德院的职位也没什么可惜,我也未曾真正为此后悔过。只是我的双亲皆是平民,父亲虽然未能修得近御资格,却是写的一手好字,乡邻常请他抄撰《明德圣典》,我幼年读到的第一本圣典,便是他亲手抄撰,多年来一直存在家中。”

陆衍说起如烟旧事,过往亲人,语调比先前柔和了许多,他为人一向理智、淡泊,碧落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动情,不禁没来由的有些羡慕,却不知是她未有过这样温暖的幼年经历所致。

陆衍又道:“奈何父亲早亡,留母亲一人辛苦养育我成人。西平郡多年才出一个近御师,能以弱冠之年晋身明德院,也算一时风光无限。谁知最后却不是衣锦还乡,而是戴罪谪守,纵是母亲怜我认我无罪,乡邻又如何看待,若非犯了大错,怎会落魄至此。”

碧落叹气道:“旁人如何看待,又与你何干,你是近御师怎会在乎这个?”

“我自是不会在乎,不过是进出郡府被人指指点点,但母亲是平民,身份低微,又不懂得那么多的修身道理,只是见我被流言所困众口铄金,竟是抑郁成疾,一病不起,一年后便撒手人寰。”陆衍说到这里语气尽量保持平静,端着茶碗的手却是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

碧落没想到有这样悲伤的故事,一时睁大了眼睛看着陆衍,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衍停顿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道:“后来我刻苦尽职,终于做到了郡守,多年尽心秉政,复得郡民信赖,但终是与母亲阴阳两隔,无缘尽孝膝前。虽然郡民非议人言可畏,但这件事源起于自己,错仍在我,自觉近御师须为下民负责,承担他们的无心之过。个人荣辱事小,言行之失却累及亲人,我不得不检点自身,不敢再率性而为,以致抱憾终身。”

碧落听陆衍这一番话,知他如今处事谨慎情有可原,方才对其指责却是过于苛刻,复又想起北凉郡守这样治政清明,有人感恩,最后仍是因他一时之失积怨,更加体察到其间的无奈。不由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责备你。”

陆衍笑笑,道:“不必在意,你说的其实在理。”

碧落想了想,突然发现自己结识之人,皆是有近御等级资格,即陆衍所说的上流士子,流霞虽然出身普通家庭,但殷平也曾在明德院任职,是一级近御师,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今日是第一次听陆衍说到平民的故事,自己向来不知他们所思所想,平民的世界又是怎样,便打定了主意道:“我不会耽搁太久,再过三日便启程去屏山,一路依旧马车前行,可否麻烦你再备些玉果做盘缠?”

陆衍一愣,没想到她先开了口,原来与碧落长谈之后,觉得她本性善良,经历堪怜,不再似先前那般存有戒心,虽然是妖孽转世,可这一世也只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如何不能以诚相待,便打算劝她与己同去屏山。谁知她却是先行邀己一路同行。

陆衍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但想一切自有天意,便一口应承下来。此后几日,陆衍乘鹤骑回到北凉郡府,与司行打了招呼,调度了玉果。碧落则独自留在崖边小屋中,只待陆衍备好马车前来接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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