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文想起昨天龙嫂牛杂, 那伙人离开时的画面。潮汕仔的死十有八\九就是出自些人之手。
种残忍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手法,他两辈加起来也只见过一次,就是先前越南。阿娇那伙人夜袭安沙指挥部那次。
因为报刊业十分发达, 也鲜少有审核管制,以市面的报刊上, 基本是你想看什么内容, 就一定能找到。几个月, 乔文读遍全港大报小报,除了看到过不少本土三合会的各种八卦,也从报刊上了解了一些当下东南亚黑|帮毒|枭的逸。虽然许多有编撰浮夸的成分,但大致不会偏太远。
军当年败退后, 流落东南亚的残军, 随后的二十年里, 要么自建武装力量,要么加入本土贩\毒集团,总之前期为了政治目的,后期为了生存, 都逃离不了贩\毒行当。
毒王罗坤如今手下好几员大将,就是军残军特种部队出身。只是具体名字和背景, 小报上是五花八, 不知真假。
既然周仁俊说了毒王的人要入港, 那么些人的身份基本可以肯定了。
些危险分为了躲避警察, 入港之后选择三不管的九龙城寨落脚, 也情理之中。
只是一来就杀人, 也未免太肆忌惮。
乔文一次比怀念自己曾经生活的太平时代。
城寨虽然号称罪恶之城,但有一部分也是因为外界的妖魔化。杀人放火是不算新鲜,但样缘故的恶性屠杀件, 至少已经很多年没发生过。
今早消息传开后,一时间弄百姓人心惶惶。
陈迦南一听到儿,立马从外面跑回来,拉着阿婆档口的乔文回了家,认真严肃叮嘱他以后出当心。
乔文对他急切的关心,确实有那么一感动不过他觉件上,自己比他要安全很多。
以防他不小心罪那些人惹来杀身之后,听完他的叮嘱后,他也立刻将自己的猜想全盘托出告诉了他。
陈迦南闻言果然大惊失色:“你说是昨晚龙嫂牛杂那几个陌生人干的,那些人是毒王的人?”
乔文头:“虽然只是猜想,但我觉应该八|九不离十。现主要也不知道他是要干什么,会城寨待多久?总之你一定离他越远越好。”
天不怕不怕的靓仔南,听他样说,也是心有余悸倒吸一口气:“我今早东区还碰到他士多店买烟,幸好没和他起冲突。”顿了下,有补充道,“我告诉周仁俊。”
乔文道:“别城寨打电话,回头我和你出找个公用电话。”
“行。”
乔文想了想又道:“若是周仁俊要你帮忙盯人,你找个借口推了,回千万别掺和进。些人不会讲我城寨的规矩,惹上麻烦就不是你或者我的,而是全家人的。”
陈迦南当然也是知道轻重的,家里人就是他的软肋,遇到些穷凶极恶之徒,他哪敢城寨逞什么英雄。
他用力头道:“我把人城寨的告诉他就行,他要盯,自己找人乔装改扮进来盯,我可不会蹚趟浑水。”
乔文轻笑:“南哥,我发觉你手上那个忍字还是有用的,别人都以为你冲动,其实大上一不冲动。”
陈迦南了夸奖,骄傲将脸一昂,毫不谦虚道:“那当然。”
乔文:“……”就有欠扁的样。
家聊了会儿,两人一块出了城寨,一个电话拨给周仁俊,对方听了之后,果然是让陈迦南帮忙盯着,陈迦南有备而来,立马把早就想好的借口搬出来,成功回绝了他。
通知完周仁俊,乔文又打了个电话给张记者,双方约好附近一下咖啡馆碰头。
对方带着厚厚一沓资料来赴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连咖啡都没喝,便揣着相机匆匆离开,据说是最近跟某个大明星和富商偷情,已经连着几天没休息。
大年初五,狗仔果然从个时代,已经是起比鸡早睡比狗晚干比牛多的一种生物。
难来喝一次咖啡,乔文没急着走,叫来侍应生,给自己和陈迦南各自了一杯咖啡,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打开资料慢慢浏览。
陈迦南是山猪吃不来细糠的粗人,七八块钱一杯的现磨咖啡,喝他口中,还不如路边五角钱的凉茶。
不过他环顾了下四周,发觉咖啡馆里大多是光鲜亮丽的年轻男女,看着都像是约会。于是他又心虚看向对面的乔文。
对方低着头,一只手翻阅着资料,另只手慢条斯理搅拌着咖啡,时不时端起来轻轻抿一口,是个十分慵懒优雅的做派,看起来简直赏心悦目。
他不由感叹,小乔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落魄的大户人家也是大户人家,瞧瞧动作,气质,简直就是浑然天成的贵气。
他顿觉自己不能给人丢脸,稍稍坐直身体,摆出一个自认潇洒且优雅的姿势,原本拿着勺哐哐搅拌的动作,转为标准的慢条斯理。
只可惜乔文心思全手中的资料,并未注意到对面只孔雀努力开屏。
别说,自己几十块钱的消息费,真是没白花,份资料有意思极了。
那块的主人叫关真宝,可见父母生他时是多么宝贝个孩。关真宝今年二十七岁,算起来确实很有些来头,祖父是满清正白旗,祖母是格格,总之七八十年前是王孙级别的贵胄,因而家底颇丰。他爹也很争气,虽然大清亡了,但自己上海当大买办也干出了一番业。四十年代末期来港城时,据说光黄金就带了几大箱。之后港城,做生意买买楼,干也十分红火。
只是嗣单薄,只关真宝么一个儿,如何宠溺自是不必多说。有样的家境,一辈爹妈庇护下,关少爷当个不生产的纨绔也不是什么大。然而世常,十二三年前,关家父母相继过世,留下尚读中学的关真宝一个人过日。
幸而父母给他留了巨额财富,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足够他吃喝玩乐过一辈。然而身怀宝藏总会引来恶狼,一个温室里长大的阔少爷,鱼龙混杂的港城,很快人盯上,先是家里的生意稀里糊涂没了,接着又人哄着投个投那个,再加上纨绔少爷常见的各种恶习,很快家产就他折腾见了底。
关真宝前些年娶过一个太太,可惜不过一年多,位太太就卷走他一大笔钱财,跟着个过港的美大兵跑了。
让关真宝的境况更是雪上加霜。几年完全是靠着变卖不动产过日,接二连三卖掉了两栋楼几块中心段的皮,仍旧是入不敷出,据说最近又欠了钱,以要卖掉那块二十亩的。
当然,过几十年的世道,家道中落的故比比皆是,乔文自己家就是如此,关真宝夹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
让乔文觉有意思的是,按着张家明给的资料,关真宝虽然是个不生产的纨绔,但似乎是吃过几次亏后,知道自己是个没本的糊涂种,因而些年并没有再愚蠢兮兮跟着人投资。而外界都说他五毒俱全,但按着张家明的调查,他赌钱赌并不大,爱喝酒但并不吸\毒,最大爱好就是买马,以及玫瑰皇后夜总会捧歌星白芳芳。
按着他样的消费水准,几年陆续卖楼卖的钱,不至于到现就欠账,又要卖。
不由让乔文想起了关家那位王管家,以及王管家儿手上的百达翡丽。个王管家,张家明的资料也有提到一,说是关真宝最信赖和亲近的人,家里的都交给他打理。
现看来,只怕关真宝身边最大的恶狼,就是位亲管家了。
原本人家的,自己没必要多管闲。不过若是能省下十几二十万买下块皮,管一管倒也妨。
乔文将文件放下来,塞回牛皮纸文件袋里,抬头看向对面的人,笑眯眯道:“南哥,今晚我请你玫瑰皇宫看歌舞表演。”
陈迦南刚刚优雅了一阵,实是不爱咖啡的苦味,会儿正撕开一包砂糖洒进,用勺哐哐搅拌,见乔文看过来,赶紧放慢动作,清了下嗓,假惺惺恢复优雅:“你说什么?”
乔文“……”倒也不用么做作。
他重复一句:“我说今晚我请你玫瑰皇宫看歌舞表演。”
卡带和录音机还未兴起的年代,歌星的舞台都夜总会歌舞厅。玫瑰皇宫就是港城最大最豪华的夜总会,能里面纸醉金迷非富即贵,陈迦南和乔文样的贫民窟穷小,自然是从未踏足过种一掷千金的方。
关真宝捧的歌星白芳芳,玫瑰皇宫不算太受重视,远远比不台柱叶微澜。但关真宝就喜欢白芳芳,只要有她演出的晚上,必然风雨阻捧场。
今天礼拜五,恰好白芳芳会登台。
陈迦南对歌舞厅不感兴趣,总觉都是纨绔弟花天酒看美人的方。而他压根就对美女没兴趣,自然也不想乔文看美女,于是撇撇嘴道:“有个钱,还不如戏院看电影呢。”
乔文笑着给他解释:“不是专看歌舞表演,是找昨天那块的主人关少爷。如果不出意外,我能省一大笔钱拿下块。”
“是吗?”
乔文头:“关大少爷个糊涂种可是他忠心耿耿的管家坑惨了。”
陈迦南反应过来:“你是说昨天那个王伯坑自家少爷?”
乔文头:“毋庸置疑。”
既然小乔是要干正,陈迦南自然要认真对待趟玫瑰皇宫之行。
两人提前买了票,回到城寨吃过晚饭后,又特意冲了个凉,冲干净净香喷喷,各自换上干净的衬衣装和小皮鞋,梳出两个蹭亮的小分头。
别说是乔文,就是陈迦南,只要别开口吐芬芳,那也是一派潇洒帅气贵公的模样,走出绝对让人看不出是贫民窟穷小——当然,现他和乔文的资产加起来有一百多万,还买了新房,也不能说是穷小了。
晚上七半,玫瑰皇宫口,停满了一排排小轿车,衣香鬓影的男女,踏着暮色中的霓虹灯,欢声笑语进入了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因为张记者那堆资料里,也非常体贴附上了一张关真宝的清晰正面照,因而乔文进了大厅,环顾了下四周,很快便锁定了自己今晚的目标。
关真宝和个年纪相仿的男人坐一桌,不知是朋友还是佣人。座位只是普通座位,并非前排的贵宾座,看来确实是手头紧张。
乔文拉着陈迦南他旁边的座位坐下。夜总会票只是小头,最贵的消费于酒水,当然最最最昂贵的,还是对歌星舞女的打赏。有钱公哥一晚上一掷千金,消费大几万几十万也不足为奇。
来了里,也不好扣扣搜搜,乔文很豪气花几千块了一瓶极其昂贵的洋酒,侍应生立马将他和陈迦南当成阔绰公,服务十分殷勤。
旁边只了两杯便宜饮料的关真宝见到两人桌上的酒瓶,毫不遮掩露出一脸艳羡,可见位前阔少如今真的是捉襟见肘。
陈迦南看着上桌的昂贵洋酒,怕自己为乔文丢人,也不敢多问,只是想到那价格,心疼的肝肺都隐隐作疼。
今晚台柱叶微澜也,自然是整场表演的主角。她是个十分美艳的女人,身材窈窕,一双大长腿,跳舞时十分的性\感迷人,歌声也绝对称上甜美婉转。
他走的热辣性感风,伴舞的也是衣着清凉的美女,两首歌下来,观众席频频爆发掌声。连乔文都觉很有些赏心悦目。
众多热情的观众中,只有两个人一直频频打哈欠,一个是对美人毫兴趣的陈迦南,一个则是旁边桌上白芳芳的唯粉关真宝。
常规的表演之后,是客人花钱歌。柳飘飘几个阔少一口气了好几首,关宝真分明是越来越不高兴。
乔文招手唤来侍应生,他托盘上放好一叠钞票,低声道:“我两首白芳芳小姐的歌。”
侍应生看了眼丰厚的钞票,殷勤问:“有什么想听的曲目吗?”
乔文不甚意道:“她拿手的就行。”
他一套动作下来堪称云淡风轻,但关宝真听到白芳芳的名字时,明显双眼一一亮。
其实凭心而论,白芳芳的歌声要比台柱叶微澜好很多,只可惜身材不够火辣,长相也不够亮丽,更不会跳舞,追求视觉享受的夜总会,光是靠歌喉,那肯定跟台柱差了一大截。
难客人单独唱,白芳芳唱十分用心,两首歌曲她唱缠绵婉转,连乔文都忍不住闭上眼睛静静欣赏。
而关真宝则是全程满脸激动,是个标准的粉丝模样。
夜总会到凌晨,乔文的小身板熬不起漫漫长夜,待白芳芳唱完,便放了几张小费桌上,示意已经开始打瞌睡的陈迦南离开。
百聊赖的陈迦南顿时清醒过来,还悄咪咪将没喝完的洋酒顺手带走。
行吧,不浪费总是好品质。
果不其然,刚刚走出大,关真宝便追上来,热情道:“两位先生请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