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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他来帮她擦干头发,她是无意中扯疼他的,但他绝对是故意的!然后他还一本正经地问:“疼吗?”
“不疼~”她要是说疼,指不定他又有什么话要说呢。
之后他没再找碴,差不多了就扔开毛巾,揽了她坐在靠窗横椅上。
他突然颇有兴致地问:“如果疼了,你会怎样?”
她不明白他是何意,稍一思量就如实回答:“哭。”
“身为女子真好,想哭就哭,楚楚可怜还能招人怜惜。”
卿雪沉默,她不知要如何接这话。毕竟她只是这么一说,她几乎不在人前哭,真正难过的时候,是不想被别人看见的。
“你母亲,朕是说你亲母,疼你吗?”
“……疼的。”以前是疼的。
他摸着她的脸没有说话,卿雪想到先皇后早逝,那时陛下尚幼,恐怕连亲母的模样都不记得了,一时间竟油然而生了怜惜,握着他的手将他搂在怀里。
此举引来他挑眉,又拉下脸故意威吓:“你敢可怜朕?”
她抿着唇压下笑,讨饶道:“不敢,臣妾是在乞求陛下的怜惜。”
良久,怀里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笑声,一下又不见了。取之而来的是帝王箍得更紧的双臂。
只是搂着搂着……“朕可不是三岁小儿,别想这么打发朕。”
“……”唯有一声叹息咽在心底,她就奇怪了,疯玩了一天,他不累吗?
……
沈卿雪搂着他脖子望窗外来,窗下是小巷,宽约成年男子伸直双臂的距离。
巷子前挂着灯笼,还有街市上的彩灯也映照进来,小巷子就隐约明亮,镀上一层神秘的光。巷子对面是乌墙石壁,老旧的房子外墙一块一块分布着青苔。
于缝隙处竟探出一枝花,卿雪人被掌控着脑袋里早就是一团浆糊,视线之中所有一切都在晃动,蒙蒙细雨落地又升起水雾,在小巷子中拉开雨帘子,她更看不清了。
竟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不知道街上的摊贩来不来得及收拾,也庆幸她和唐珩回来的早,不然也要挨淋了。
胡思乱想着突然她就犯起了倔,执意盯着那飘摇一枝。她只好收紧玉臂搂住他,紧紧攀着他,朝他靠着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上他,以至于他肩抵着窗框再没有一丝缝隙,这样她才能攀在他肩上离得那花更近些。
她像是入了神着了魔,眼也不眨地凝视那一枝扎根墙缝,任风吹雨打也要迎风飘扬沐浴日光的花。
隔着重重雨幕,她看着它被斜风打歪、被雨水滴垂,它柔弱不堪,晕眩、温润、颤抖,漫天漫地的雨水不顾它所能承受,肆意霸道地灌溉,它在这种激烈猛鸷的进攻下溃不成军几乎就要断根残枝!
一个回神,卿雪紧紧咬住唇下肌肤……在耳边回荡的他的沉重呼吸声中,她看清了暴雨渐歇雨幕消散后,那一枝摇摇晃晃的花,经一番风雨侵袭,它越发娇艳动人,连轻轻弹动的根茎都似乎欲说还休。
“你咬我。”
耳窝一热,听见他含糊不清地抱怨声。云雨初歇后尾音染着丽色,又含着戏弄,带一点责问,更多的是狎昵。
卿雪的身子还热着,尤其耳朵。她刚一动耳垂就微微发疼。
“我得咬回来。”
“……”
细究起来她吃的亏更大,她要如何讨回来?她不过是受不住了才咬一口,非她所能控制,也是他自作自受。这样他都要立刻讨回去,半点亏不能吃,真是不讲道理。
“又走神,朕得好好教教你什么叫专心。”他可找着借口好理直气壮地使坏了。
卿雪被抱离窗边横榻,在床幔拉下前她看到窗外又升起了雨帘子。
唉,又是狂风大作暴雨不止了。她可顾不上担忧那墙缝之花,她是自身难保。
……
呼吸平复后,唐珩感觉不对劲,一低头一副海棠春睡图映入眼帘——她竟然睡着了。
她骗他不是一回两回了,两指一捏阻了她的呼吸。两弯眉毛动了动,顷刻间扭动起来,羽睫颤动似要挣扎。
他一抬手放开了她,小鼻尖翕动着贪婪地吸着气,看来是真睡着了。
留他一人清醒着……悻悻放开她,把扔到角落里的被子拉上来小心给她掩好,做完这一切后支手静静看着她。
喜欢一个人是件奇怪的事。
这个人在其他人眼里,可能不是最美的,不是最聪明的,才华不出众,性格不活泼,走在人群里不会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可是她站在那里,纵使置身于人海,你也能一眼找到她。
她从悦神台上下来时,他就站在一旁看着。他看着她被挤来推去,他有好多次冲动想要冲上去把胆敢碰触到她的人扔到河里去。
可是他都压制住了,因为贪看她找寻他的目光。
他说抓到她了,而他从一开始就是她手里的风筝,只要她不放手,他就是她的。只要她愿意收线……
……
这间客栈的设计别出心裁,在床榻一边也开了扇窗。
唐珩睡不着,又无聊,他想把她弄醒,他什么都不做就说说话,手都抬起来了,最终只是替她拉高了被子,放过她了。
索性开窗,留了一条缝,夜雨凉风拂面,完了,这下头脑更清醒了。
他无奈一笑,又见她睡得香,心里的不平衡立时压制不住,手伸进被子里闹她。
她怕痒,尤其是不能碰腰侧,一碰就扭得像根麻花,睡得迷迷糊糊的躲闪起来,眼睛都睁不开就在哭哭啼啼讨饶,小手齐齐推着他,弓着身子往床里缩。
再缩就跑到被子外面了。
唐珩收手,连人带被捞回怀里,手脚齐用把她压好,看她眼睛一直闭着还在哼哼个不停,好气又好笑。
一低头蹭蹭她额头,怀里人咕哝了声就老实了,引得他又是低低笑起来。
他原本只是想把她护在宫里,没想要了她的。但是那个人的出现,把他的计划都打乱了。
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了后路,不管她心里对他有几分真,他都不会放开她了。
一错眼又看到枕边搁置的玉簪子,目光变得更加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