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盛放的烟火在星空炸开，星辉落了满河、人满身。
上回宫里放烟火，真是惊心动魄，他在温柔乡里酒池肉林，她被挟持出宫。
今夜此时，他在她身边。
她有些微醉意，不是烟花多美，相反还很吵，是因为他在身边。
“陛下。”
“嗯？”
他本望着满天烟火，听到呼唤随口应着，一低头却委实呆了一瞬。沈卿雪有些羞怯，时日太久，恐怕他都忘记有这一回事儿了。她还拿出来献丑……
他一把拉住她往回缩的手，指尖相触间几乎惊心动魄，丝丝麻意从指尖传递而来直达心房，哪怕四肢百骸都受到影响。
“我还以为你预备搪塞过去，没想到真的绣出来了。”他话里有调、笑，嘴角轻扯显然又在使坏。
当初在豹房里，他扯坏了她的衣服，还嘲讽她愚笨什么都不会，最后她答应绣张帕子他才放过她。
时至今日，恍恍如昨日。
“怎么不是梅花……”芙月明明说她绣了梅花。
“什么？”
唐珩捏着帕子嘀咕，眉心微蹙似乎有懊恼。烟火依然在绽放，卿雪就没听清他说的什么，追问他也不回答。
“没什么。”他笑笑，避之不谈。
沈卿雪望着他片刻，表情呆呆的但那眼神……盯得他心痒……他倾身靠近来问：“怎么，今日才觉为夫格外英俊？”
他揶揄她是惯了的，往常她总是躲躲闪闪羞涩着转移话题，或者鼓起勇气回他一嘴，他等着看她怎么回应。却不想，华光在头顶盛放，她退后半步，双手交叠腰间，对着他婷婷一揖。
他双眼微微眯起，看着她秀眉如柳，明眸半掩，眼下一弯暗影似有情无情，再抬首望来，眼角一汪春、水脉脉含情，把皎洁月光都比了下去。
唐珩快速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他此时的不知所措，只好一倾身拉起她掩饰紧张，“这是何意？”
他分明知道，却还要来问……
卿雪忍着脸热，庆幸这是晚间，灯火璀璨遮掩了她的脸色，不然她真想挖个坑把自己个儿埋了。
耳畔响声深沉若清瓷的笑声，卿雪头埋得更低，恨不能晕过去才好。她做什么要把手帕当生辰礼送出去啊，他定是要笑话她小家子气了！
果然——“一张帕子就想打发朕？”
那不然您别收啊。卿雪的小性子不知不觉又在冒头。
“沈卿雪，看着我。”
他怎么、突然这么郑重？卿雪不明觉厉茫然望他，彼此相对，他半张脸掩在黑暗里，竟比平日里瞧着多了几分动人心魄的俊美。
“我自出生，就收到了独一无二的最好的生辰礼。”
什么？
他放开她，退后一步，双手合起举至眉下，对着她恭恭敬敬拜一礼。
她看到星辉洒满他身后，看到他对着自己弯下了腰，看到了‘举案齐眉’四个字。
今日，亦是沈卿雪的生辰。
他竟然知道。
所以，她的出生，是他最好的生辰礼吗？
“陛下。”
她什么都没想，扑进了他的怀里，被抱个满怀。
不论今后他二人行归何处、时局几何，今时今日，她心里有他。
……
子时都过了，还不见人来接，卿雪就问了一声。唐珩：“乏了？”
“倒也不是。”
原本是困了，早早睡下了，后来被挖出宫来玩到现在，越来越精神。只是觉得奇怪，这会子宫门都关了。
“咱们今夜不回去，在外面透透气。”
他说得随意，卿雪听着却多了心思。她知道他不喜欢皇宫，于是不再劝说。
她还没有在外宿过，也有些稀奇。
有人来带他们去了客栈，卿雪留意着看了几眼，原以为会有小安子来伺候唐珩，结果不是，来人将他们送到客栈，安排好房间之后就离开了。
那这是……他是真不把自己当皇帝了。
虽然看起来是如此，但卿雪知道必然有影卫护在暗处，保护他的安全。
“你四下瞅什么呢？过来。”
卿雪讷讷地摸过去，避开他的手，竟是粽子！且不说夜不食，她可不敢吃这个。
又想起先前那叫卖起劲的小商贩，卿雪嗔他一眼，这又是故意找人逗闷子呢。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是体恤你玩了这许久，担心你饿了。你既不饿便不吃。”
“……”卿雪看看被搁下的粽子，又看看他，心想难道真是她小人之心了？
这样一想就心虚起来，脸上带了讨好的意味，双手扶上他手臂轻轻推了推，商量着：“这个时辰了，臣妾伺候爷歇了吧？”
他难得好说话，双臂一展，“宽衣。”
之后他也没找茬，自己到屏风后沐浴。卿雪站在床榻边细细打量被褥，半晌放下心来，这些必然是早有人准备好的，是宫里的东西。
水声停了，不一会儿湿气凑过来，卿雪赶紧开口：“臣妾给陛下擦头发。”
说着就拉了人坐下，将准备好的干巾覆上，认认真真擦干头发。
唐珩突然学着她那一声娇喝，“大胆。”
把卿雪吓一跳，缩着脖子望他，不知道他何出此言。
他半合了眼帘睨她，笑道：“你是吓唬人呢还是准备勾引谁？”
原来是笑话她先前斥责小商贩时的语气，这一茬何时能揭过去啊……
沈卿雪面红耳赤，手上继续动作着，硬着头皮辩解，“陛下！臣妾没有，臣妾不敢……”
这时外面有人靠近，唐珩一把搂了她侧过身去。他太突然，卿雪反应不及就不小心扯到了他的头发，疼得他吸了一口气，不过也没发难。
她身形在他面前就娇小了，当下被遮住了。
来人将水抬出去，又换上新的，整个过程都保持在安静无声中。
等人出去要带上门时，他才叮嘱一声：“之后不用进来了。”
门外的人依然没有出声，但一定不会再来打扰。
唐珩搡她一下，“去洗。”
卿雪不习惯在外面沐浴，这毕竟不是宫里，谁知道客栈里还住着什么人。
她预备草草了事，去去汗就好了，一转身他跟了进来，她的心顿时跳到嗓子眼了！
“朕来帮你，别磨蹭。”
卿雪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