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刘解语突然出现，之后明珠赶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第一个跳进了池塘相救。
“侍卫将发生的一切如实告诉了朕，事发紧急，他们又离得远，所以明珠是第一个跳进水里救你的人。”
明珠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戏，为的是什么？
“她只是……想出宫罢了。”
“为了自己追求的自由，不惜致你于险境。”
这就是她口中单纯开朗、像太阳般温暖的明珠。唐珩笑得嘲讽。
“她没有要害我……”她无力地辩解着，却连自己都开始怀疑。
唐珩轻抚着她的发，言语温柔，仿佛在教导一个固执的孩子，“还要如何才算是伤害？”
“她只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用了一点手段而已。”
而明珠的这个手段的实施过程充满了意外，随便会失去她的控制。
比如她没想到，会挣不开刘解语，会差点死掉。
不自由，毋宁死。
沈卿雪想起最后看到的明珠的笑，原来是这个意思。她为了自由争取过，就算失败了，她也无憾了。
唐珩闭了闭眼，无情戳破了她的自欺欺人，“她的手段差点要了你命。”
“你别说了。”她的手心攥紧，在他的衣襟处留下挣扎的痕迹。
他握住她的肩，用了点力，逼她清醒，“朕可以不说，但你不能再为了这样的人，跟自己较劲。”
“你走！”
她突然发火，使劲了力气推离他。
“事实不会因为朕的离开而改变！”
沈卿雪怔住了，她本就初初醒来，浑身无力，方才急怒之下生出了一股蛮力，也是一挥即散，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气力，只能靠在他肩上。
她说得无限落寞，“你总是让我身边的人都离开。”
“她们不重要，朕永远在你身边。”
为什么她不能拥有朋友？就因为她是个罪人吗？从她眼睁睁看着卿宁死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要承受报应。
所以她的娘亲疏远她，她接触过的小狗，也被他送走。她以为懂她的芙月，也是他派来的人，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任由怀着目的的人接近你，冷眼旁观她们利用你，在你受到伤害时，带着最深情的眼神拥抱住颤抖的你，告诉你——只有他会永远在你身边。
“你让我只有你了。”
“这就够了。”
———
新科的皇榜一贴，相爷家的公子左白高中了状元。
皇帝陛下龙颜大悦，下旨赐婚，新妇就是西疆送来和亲的明珠公主。
明珠从未见过左白，以公主的身份向皇帝陛下讨了个期限，说要出宫去和左白相处相处。
西疆女子果真作风大胆，竟敢把这等事儿拿到明面儿上来说！
未出阁的姑娘家哪个不是羞于见人的，她倒好，主动说要跟求婚夫婿培养感情。
陛下问她，若是相处了觉得不喜欢怎么办？
小公主说那就请陛下收回成命，她要自己挑选夫君！
陛下哈哈大笑，说准了。
众臣听后，面有灰色，却碍于人家是一国的公主，事关两国邦交，只能忍了。
只是下朝后经过左相身边，都摇头叹息，拍拍左相的肩膀，以示同情。
高中状元，还是新科一颁后头一位状元，这简直是给陛下大大争了光，就等着被重用了。
帝师又没有儿子，这左相真是扬眉吐气了一把，未来要有好一阵子压在帝师头上了。
可偏偏被赐婚了西疆的小公主，那娶进门就得供着，磕了碰了都不是一个人的事儿。
烦人，真烦人！
“莫碰我！”
左相一把挥开帝师的手，怒目：“不要你假好心！假仁假义！虚伪！龌龊！你是高兴坏了！”
帝师今日上朝一言不发，他被刘善连累，此正是如履薄冰，形同有把柄被陛下握在了手上，一个不慎，极可能被陛下踹出朝堂。
他有什么可高兴的。
“相爷莫急，事情不是尚有转圜余地么。”
“什么余地！我儿玉树临风、清风朗月！人口家世相貌，啊，哪一样不是顶了天？那公主除非是眼瞎了失了智，否则定是要嫁进我家的！”
可怜他的儿，好好的一个翩翩公子，锦绣前程，还没来得及大展鸿途，就要成为惧内的怂人了……
“唉！不行，我这就去见陛下！”豁出去他这张老脸不要，也要请陛下另找一家倒霉蛋。
帝师及时拉住了他，“万万不可。”
“不是你儿子，你当然可了！”
“你现在知道急了，当初我要和你结亲，你还不乐意儿。”
“我告诉你沈守正，我儿就是娶西疆这个皮上天的公主，也不要和你这老奸贼成亲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儿，趁早死了心！”
“哦？”帝师双目沉沉地望着他，“你说，我打的什么主意儿？”
“哼！”
左相懒得跟他纠缠，他们心知肚明。他是不知道沈守正是怎么怀疑的，但只要他左愚活着一天，他打的主意儿就断然无可能！
……
冬宁宫里。
暗香在殿门口和阿青依依惜别。
她二人语言不通，只是暗香从侍卫处得知了公主就要出宫的消息，才知道阿青是来道别的。
两人互相交换了各自做的草药包，就挥手作别了。
暗香一时有些难过，这是除了小姐和芙月外，她第一个通过自己交到的朋友，虽然听不懂彼此说的话，却能看懂彼此的眼神。
唉。
她一转身，见贵妃站在不远处，神色平常地看着阿青离去的背影。
暗香：“娘娘，陛下下旨赐婚，公主殿下就要出宫去，住进相爷府了，以后怕是不能常见了。”
沈卿雪没有反应，也不知听明白了没有。暗香愁绪良多，也没有多问，递上了阿青交给的另一样东西，是一张纸条。
上等的西疆牛皮，歪歪扭扭的东黎字，还有不小心溅到的墨汁。
沈卿雪轻轻笑出声，她都能想象出明珠握着毛笔努力写字的场景。
这皮帛上短短几句话，她很快就看完了，只是看来看去，反复地看，好像不认识那字，又像是舍不得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