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目的也无可厚非，她得了宠，这冬宁宫的人也得势。
这丫头是个有狠劲的，说不定憋着恨，想着有朝一日得势，去报复杜嬷嬷呢。
也罢，左右她正要找陛下。
等了这许多日，夜夜不敢睡，殿前殿外安置了许多人，宫里都传雪妃娘娘撞了鬼了。
好不容易熬到腕上痕迹消了，趁皇宫尚空虚，她得去勾、引陛下！
想着又摸摸自己的脸，她只看了眼芙月，机灵的婢女便立即上前伺候梳妆。
上次陛下突然生气，大概是嫌她素面朝天太丑，她可不能犯同样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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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兽场又新进了一批猛兽，个个野性难驯，远远瞅着就令人毛骨悚然。
沈卿雪站在高墙外听着传出来的低吼声，骇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人都道她胆小愚笨，愚笨尚不可说，但她确实胆子小。
她有些后悔，想先离开待再寻时机，通禀的人已经跑出来了，恭恭敬敬请她进去，只请她一人。
卿雪跟在领路侍卫身后盯着他腰间剑柄，这里面毕竟伺养猛兽，随侍禁军卫也是理所应当。
分了心去观察周围，穿过长长的暗道，空气中的血腥气渐渐转浓，等到了露天地，野兽的膻臭味也弥漫开，卿雪忍不住抬袖掩鼻。
朝台上望去，正德帝一袭玄黑劲装迎风而立，也在看她。
黑发扬起几缕，风拂面，她眨了眨眼才稳住心神。
“陛下万安。”
正德帝自动忽略她行礼一事，半点耐心都没有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离得陛下近了，他身上的幽檀香似乎冲淡了血腥气，卿雪悄悄移近了些。
看清他又只穿单薄的便装，将手上毛氅朝前送了送，她道：“陛下，寒风势猛，龙体要紧。”
倒像个关心夫君的小媳妇。他睨她一眼，神情中有丝不自在，一时没说话。
卿雪当他允了，示意后面小太监给陛下系上毛氅。小安子脚刚一动，就觉得寒风化利箭，嗖嗖嗖地直戳他！
这奴才怎么不动？卿雪无法，见陛下面色平常，就一理毛氅，大着胆子踮起脚自己动手。
他倒是没拒绝，可他能不能稍稍弯点腰？卿雪教自己这个念头吓着了，她真是大胆，竟敢让陛下对她弯腰。
哪知道人家就喜欢看她急得脸红的小模样，因此身板立得特别正。
左相多少次恳求陛下要注意威仪都被陛下当放屁，要是此时看到定然喜极而泣。
好容易系上，习惯性地理理衣边，突然想到这是陛下，赶忙不动声色收回手，立于一旁。
她老毛病又犯了，他倒没计较，心情好耐心便十足，问道：“你来找朕，就是送这个？”
卿雪心里琢磨了几种借口，末了说：“陛下许久未到冬宁宫了。”言罢她耳根都红了，幸而毛领子够蓬松遮了严实。
此话中的邀宠之意昭然若揭，正德帝凉凉看了她一会儿，看得她心虚却仍硬着头皮望回去。
他蓦然一笑，突然问她：“左相哭闹之事，后宫传遍了吧？”
后宫干政乃是大忌！
卿雪要跪，被一手托住，听得他说：“朕没别的意思。”
她真糊涂了，望着他不语。
正德帝示意她，“你看下面。”
虎豹同笼，颈上皆锁着铁环，只等铁环一解，就将上演一场厮杀。
“那虎已经被朕驯养半载有余，算是朕的利器。那豹子是新捕的。”
陛下要说什么？
“你说，哪个赢？猜准了，朕赏你个小玩意儿。”
那猜错了有什么处罚吗？她不敢问，心中很快有了决定，说：“臣妾押虎。”
“你可不能压虎，你只能压朕。”
如此说也对，虎是陛下这方的，也就是押陛下胜。卿雪顺他的意：“臣妾押陛下。”
噗嗤~
小安子没绷住笑出了声，引得帝妃二人皆看过来，卿雪是摸不着头脑，正德帝笑得温柔：“你懂得挺多。”
小安子脸红耳赤，浑身透着别扭劲儿。卿雪看他这作态，竟恍惚品出一丝……娇羞？
她呼吸一窒，又有些反胃，掩住口朝陛**边凑了凑，见他手臂一扬不知从哪里蹿出一只黑鹰，径自雄踞于他手臂上。
这鹰！
卿雪气血倒流，口不能言。
他只当她是害怕，随口解释：“这是朕自小驯养的。朕出生那日，此鹰不知从何处来，盘旋于顶久久不去。”
也不知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卿雪听着他的话，眼神戒备地盯着那鹰，陛下说的话她是不信的。
他那么多的荒唐事都被传出了宫，怎么从未听说过他养了一只鹰？
她只顾着戒备那鹰，没发现正德帝盯着她好一会儿了。没错，他话中真假掺杂。
一时又好笑，应当她机灵的时候偏偏不开窍，不需要她知道的地方，她又警觉了。
“它叫黑将军。”
随意一提后，也不管她的反应，他对黑鹰命令道：“去，练练手。”
黑鹰能通人性，箭一般嗖得冲出去，带起疾飞，掠过猛兽的头顶，所到之处兽吼声响彻云霄！
黑鹰一个旋身，幽亮的眼睛闪烁着诡光，对准一头虎俯冲下去——一声凄厉的嘶吼，虎的眼睛被啄瞎。
而后笼中猛兽皆逃不过黑鹰的袭击，血腥气蔓延起来，兽场正进行着一场单方面地屠杀！
卿雪捂着嘴压下呕吐之感，他问：“害怕？”
她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好掩饰的，就老实点头。
“害怕就躲朕身后。”
求之不得，卿雪恐他反悔急忙贴他身后，如获新生一般深吸一口气，清冽之气顿时冲散血腥味，只觉头脑都清醒了。
屠杀很快结束，卿雪从他手臂后看去，黑鹰以胜者之姿傲然盘旋于空，长唳声一起，骇得她悚然一惊揪住了他的衣角。
不敢置信地仰望那矫健的雄姿，这鹰啼如此熟悉，熟悉到她内心涌起潮水般的恐惧。
正德帝朗声大笑着，一双墨染的眸子盯着满地残躯，亮得惊人。
卿雪望着他的侧脸，听着他爽朗似少年的笑声，心中反复回味着他那一句：害怕就躲朕身后。
不知怎的，她突然就在想：放虎归山，也要看那虎有没有活着回去的命了。
“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