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奇给柳枝倒了杯热茶,小心扶着她喝了些,柳枝躺下后又问:“客栈老板怎么样了?”
“他……”王奇没有直说,但柳枝已经猜到了,心下微微一痛,柳枝闭了闭眼,道:“秦王和谆王呢?”
“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他们,秦王将谆王捆着扔到毛驴上,牵着进了城。”
“毛驴?”柳枝愣了下,王奇道:“就是我送你那只。”
柳枝咬紧下唇,眼中流露出一抹愤恨,王奇见状宽慰道:“别生气了,大不了我再给你买一只,比先前那只还壮硕些。”
说到买驴柳枝这才想起来,忙问:“你的钱都给我买驴去了,那现在看病的银子哪里来的?”
“客栈小二给无两银子,说是为了报答你替店老板打抱不平。”
“原来是这样。”
王奇想了想又道:“店小二还给了我二两黄金,说是秦王给你看病用的,另外还让殿下给你买匹马,就当做还你的毛驴,两不相欠。”
“谁稀罕他的钱?”原本还沉浸在客栈老板不幸去世的悲恸之中的柳枝,听到这个,当下气血上涌,情绪激动差点又牵动了伤口,王奇急忙按住她,安慰道:“你放心,给你看病的钱我已经有了,不会用他的银子,过两天你好些了,你亲自上门当着他的面还给他。”
“这……”柳枝气归气,可若说当真太子的面把银子还给他,还是有些不要命吧?
柳枝有些犹豫,王奇定定看着她道:“你放心,我会在旁边保护你,就算他是秦王,也照样不敢动你!”
虽然不知道王奇哪里来的自信,但柳枝莫名其妙就信了,怔怔应了声:“嗯。”
“现在你好好休息,我要回一趟莲乡,将今日发生的事都告诉她,别让她担心。”
“那你也给我给她问声好,等我好了,再去拜访她。”柳枝道。
王奇点头:“嗯,你不用操心这些,先把伤养好。”
“谢谢。”
王奇闻言愣了下,然后才点点头表示接受。
拉开门将七宝叫进来,王奇吩咐好了后才出去,七宝就顶替王奇连夜照顾柳枝。
七宝原本睡得正香,可是一听到王奇叫他,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使劲拍拍自己的脸,然后笑盈盈的候在柳枝床榻边,问:“姑娘冷不冷,若是冷就告诉小的,小的给您再生只炉子。”
柳枝道:“没关系,还不算冷。”
“那姑娘饿不饿,若是饿了,小的让厨房给您做碗参粥,参粥里加了不少补药,对您的伤势大有好处。”
“我不饿,谢了。”
“那姑娘要不要喝茶?我们老板最爱喝的就是琼州观音,昨日小二才从城外拿进来的货,小的给您泡上一壶?”
柳枝这下有些懵了,又道:“我刚喝过茶,不渴。”
“那姑娘……”
不待七宝再问,柳枝打断他道:“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不用这么费心,若是困了就去歇着吧,我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叫你。”
七宝确实可以去歇着,因为他就睡在厢房外的走廊里,药铺里若是有病的严重的患者,七宝都是要守夜的,所以这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可是王奇走之前吩咐了七宝,一定要寸步不离守在床榻前,七宝不敢怠慢,于是只能摇摇头道:“小的不困。”
柳枝见七宝对王奇的话极为上心,于是便问:“你可知道王奇给我看病花了多少银子?”
七宝道:“一分也没花。”
“一分也没花?”柳枝再次睁大双眼,这一次还是和先前一样,才刚刚抬起些眉又痛的连忙闭了闭眼舒缓额间的痛感,七宝见状急忙劝道:“姑娘不要动,您要好好养着,别让王壮士担心。”
“看你们这厢房还算不错,为何王奇一分钱也不用花你们也给我看病?”柳枝忍着伤口痛楚问。
“王壮士现在虽然没有钱,但是等明儿王二给他介绍了差事,他可就是大人物了,到时候还怕拿不出银子么?只要有一家官老爷愿意收他做死士,那他可谓是一飞冲天了。”
“死士?”柳枝大惊失色,“他要去做死士?”
“是啊。”七宝点头,“不过姑娘不用担心,这侯府里的死士听上去吓人,其实都是唬人的。这些官老爷哪里用得着什么死士,不过就是一群身手不凡的人,用来给官老爷防身的,没什么大不了,姑娘别自己吓自己。”
七宝话是这么说,但柳枝又不傻,这年头,生死都是常态,死个客栈老板都见怪不怪,又何况本来就是卖命的死士呢?
萍水相逢,王奇就为了自己卖掉了命,柳枝心中的震撼不可谓不大!
秦王回到春红楼,黄妈妈遂将发生过的事一一交代清楚,自回来的路上秦王就已经知道林西月怕是已经不在春红楼中,但亲耳听到后还是心中一痛。
黄妈妈自责不已,“都是我的错,怪我头发长见识短,别的楼都豢养死士,偏偏我仰仗自己在城中颇有两分地位,始终不当回事。如今真是……”
“现在说这些没用,月儿的事本王自会处理,你不必担心。”秦王说罢,飒然出楼回到王府。
谆王被秘密送往大理寺暗牢,秦王则静静坐在北院中,等着该来的人。
次日一早,城中响起第一声鸡鸣,静谧的王府外便窸窸窣窣由远及近响起一阵阵脚步声,整齐有致,来者众多。
西墙上闪过一抹黑影,秦王正负手立在书房门外的杏林前。
“殿下,离王带着三百府卫来了。”暗卫单膝跪地道。
秦王微微偏头,“府卫?这次不是飞箭队了?”
“不是。”
“嗯,本王知道了,你不用管。对了,谆王那边加紧打听,一定要问出林西月的下落,另外将府中所有暗卫派出去,不论是天南地北,都要把西月给本王找出来!”
“是。”
暗卫离开,很快,一直守在王府外围的禁军统领也亲自进来通报,问秦王是否愿意见见离王。
秦王笑了下,心道这次禁军统领倒是学乖了。
跟着前来通传的禁军出了北院,走到王府大门前,离王坐在软轿里,掀起帘子遥遥望着门内的秦王,笑了下道:“宥之,皇叔也不跟你废话,快把谆王交出来吧,不然到时候闹到你父皇面前,这件事就不好听了。”
“皇叔说笑,谆王自然是在谆王府,和本王有什么干系?皇叔跑到我秦王府来,宥之还以为是想起宥之了呢,这才急急忙忙出来迎接,看来还是宥之想多了。既然皇叔不是来看望宥之,那就请便吧。”秦王冷笑道。
“宥之,明人不说暗话,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皇叔说这话宥之不明白,还请皇叔明言。”
“哼!”离王颇有些怒气,压抑道:“你昨日追着谆王满京城跑的事,现在还有谁人不知?昨日在谆王府门前,几乎半座城的百姓都跑来看你怎么对付你皇叔,现在你才来说不知道这种话,谁信?”
“宥之确实不知道啊,皇叔要我说什么呢?”秦王一副不接茬的样子,道:“昨日的事,听闻有人追着谆王跑来半座城,然后守在谆王府前,谆王府中上千名侍卫将这人围在中间,巡防营的英大人知道了,竟然带着整个巡防营前去营救谆王。再后来,皇叔也知道,甚至还把金家的飞箭队也带了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皇叔想趁乱灭了不归属自己统辖的巡防营,但宥之知道,皇叔这也是为了谆王的安危。皇叔说说,这层层包围,那人还能插翅飞了不成?若那人真是跑了,那岂不是在说谆王府上千卫兵无能,巡防营上万军士无能,金家飞箭队无能?”
“李宥之,你别顾左右而言他!”离王怒不可遏。
秦王笑笑,“皇叔,宥之可一直都在围绕主题并没有言他啊。此事很简单,那人图谋不轨,有谆王府卫巡防营还有皇叔带去的飞箭队坐镇,量他插翅难飞!说不定现在英大人已经带着他前去御史台备案呢,皇叔要人,还是去找英大人比较直接。”
“李宥之,你想脱身又岂是那么容易?也许英大人可以替你圆谎,但是你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本王有人证,岂容你信口雌黄?”
“证人?”秦王想了下,“城外客栈店小二?”
“既然你知道,又何必再装无辜?”
“皇叔,区区一名小二如何能指证本王的身份?他可真的认得本王?活着他可有证据证明昨日他所见到的真是本王?城中玉石堂的面具一事,想必皇叔也清楚吧?平民百姓能区分真假?皇叔信,那父皇能信么?再说,皇叔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秦王顿了下,道:“皇叔一直说本王昨日追着谆王满城跑,那你可曾问过进军统领,本王身在何处?皇叔信誓旦旦笃定本王不在府中,岂不是当着统领的面说他渎职?若本王是统领,现在肯定已经愤然进宫,上报皇上,让皇上评个是非曲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