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阳依旧不敢回答。
“你不用失望,你若是因此再无心于我我也不强求。”李成肆道,“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竟然连皇上也会怀疑我,你知道今日的阵仗有多大么?呵……”李成肆轻笑一声,又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看上去似乎有些自嘲的味道。
“皇帝,河西王,萧楚娄,长公主……顿时我竟有种四面楚歌的错觉,你知道么?”李成肆深深闭了闭眼,“我原以为,今日这般阵仗,乐清侯或者你会前往行宫替我作证,至少我不会是孤零零一个人,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跑来离王府亲自验证我的真假。”
面对李成肆的质问,沁阳登时心中一紧,忙不迭解释道:“不是,我不是为了这而来。”
“呵……”李成肆轻笑一声,“那你是为了什么而来?为了我?”
“是。”沁阳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道。
李成肆闻言,微微一愣,不由抬眸看沁阳,挑眉道:“你不用可怜我,像我这种被皇帝抛妻弃子的无用皇子,早该在母妃过世那一日跟着去了,也省了这么些年的隐忍和煎熬,今日也不会被众人围攻,感受到这种无人可说的孤独。”
“成肆。”沁阳听到这一番话登时心一软,忍不住伸手拉住李成肆还欲斟酒的手,李成肆看了沁阳一眼,一把推开她:“你不用惺惺作态,你对我的心意我一清二楚。你走吧,今后你我二人永不再见!”
“成肆!”沁阳顿时急了,李成肆却冷笑一声,“你若真对我有心,那便陪我一醉方休罢。”
“好!”沁阳想也没想,一把将身前放着那只小杯饮尽,喝完后甚至立即将李成肆手中那只玉壶抢过来,又将杯子满上。李成肆抬眸看着沁阳的举动,微微笑着。
“我陪你喝,你不会孤孤单单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沁阳喝了两杯,没过多久,酒劲便上了头,随即脖子脸颊的肌肤都慢慢染上一片一片的红晕。
沁阳微微甩了一下头,眼神已颇有些迷离,轻轻肘着头撑在石桌上,还逞强着一杯一杯灌自己,偶有酒水从嘴角溢出,顺着脖子往下流,坐在对面的李成肆则一直微微笑着,看着沁阳一步一步往自己设计的陷阱中跳。
“让她们把熏炉扯了罢,我有些热。”沁阳微微扯了扯领口的衣襟,露出了一片洁白的肌肤,看的李成肆越发心动了。
“不用扯,别着凉了。”李成肆起身走到沁阳身旁,一把将她腰肢搂起,沁阳身子早已软了,只得任由李成肆,李成肆将她按在石桌之上,另一手拎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口,然后低下头凑到沁阳耳边,“今日就陪我喝一晚如何?”
沁阳虽然醉了,但还有些意识,眼下衣衫不整的被李成肆按在石桌上,任是哪个女人都会觉得羞耻,沁阳羞赧的看了看红亭中站着的两名丫鬟,婉声求道:“她们……”
“无妨。”李成肆摇摇头,“她们都是下人,你就当她们是两条守在旁边的狗好了,不用在意。”
“这……”沁阳听李成肆的话说的极为难听,想劝两句时,却又担心李成肆眼下心情不好,万一一劝,反倒适得其反。且让他放纵一些,说不得发泄之后就能好了呢?
于是沁阳忍下屈辱,强自点点头:“世子想做什么沁阳陪你就是。”
李成肆微微笑了,拎起酒壶举高过头顶,缓缓往沁阳口中倒,“我喝你也喝。”
酒水从上倒下,在口中转了个旋儿,溅了满脸,沁阳艰难的喝着酒,李成肆见状越发欣喜,‘哈哈’笑出了声。
这是漫长的一夜,沁阳每每回想起来,便是连乐清侯的无情所带来的心痛也无法与之相比,因为这一日她将一生献给了一个禽兽,一个噩梦。
当沁阳从石桌上醉酒醒来时,红亭中已经连丫鬟都不剩一个,李成肆更是不知所踪。沁阳摸着闷疼的额心,想起昨夜的点点滴滴,脸上又红又臊,可回头看到红亭中的一片狼藉,和空无一人,心下却开始隐隐后怕。
“蔷薇?”
“曼鲤?”
沁阳一连唤了几声,始终无人回应。
欢好之后,李成肆便放由她在这里任北风吹冻?
红亭中已熄了熏炉,只剩下一地碎瓷以及四面轻纱缓缓飘动。
这时沁阳才察觉,昨日自己怕是被骗了。
心中生发了这个念头,忽然便如被寒风吹冻的湖面,一夕结冰,一发不可收拾。沁阳愣愣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靠着石桌慢慢缩成一团,死死盯着身前那一片大小不一的碎瓷。
昨日的欢笑犹在耳边,软玉温香,郎情妾意。可在一早醒来之后,才发现,一切都只是一个谎言,剩下的全是欺骗和愚蠢!
沁阳的双眼瞬间湿了,两行温热的清泪从眼眶中溢出,流过被风吹冷冻红的双颊,落到身前的毛毯之上,毫无声息。
眼神渐渐空洞,看向前方,只见被风吹起的轻纱之间,露出了一片院中的凄色,沁阳静静坐在红亭中,不知坐了多久,坐到了四肢麻木,坐到了恍无生气。
终于,日过午时,红亭外的游廊上有了人声,偶尔来来回回,似是有好说闲言的丫鬟奴婢三五成群扎堆坐在游廊栏杆内,指着红亭中那个一直不敢走出来的女人细细碎碎说着什么。
“你们听说了么?就在昨夜,世子当着蔷薇曼鲤的面要了乐清侯府嫡女呢。”
“什么?这话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呢,不信你问蔷薇和曼鲤去。当时沁阳小姐可是一点都没挣扎呢,据说笑的可开心呢。”
“不会吧,沁阳小姐怎么会是这种女人啊?”
“你知道什么?咱们世子英俊潇洒,多少姑娘惦记着呢。再者沁阳小姐喜欢我们世子多少年了,世子要她,她岂有不乐意的说法?虽然是当着下人的面,但到底让她如愿以偿了,说不定她现在还开心的不想醒过来呢。”
“这……”
远处的风言风语飘进了沁阳的耳朵,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把利刃,一下一下的切割在沁阳的心头,切的血肉模糊。
游廊上的丫鬟们聊得正开心,李成肆从远处走了过来,丫鬟们见状,也没有被发现的慌张,只都站了起来朝李成肆行了礼,“世子。”
“她还没醒呢?”李成肆问。
“不知道呢,反正里面没动静,要不奴婢过去看看?”一名丫鬟问。
李成肆想了想,摆摆手,“罢了,外面冷,你们都先回去罢。”
丫鬟们听到李成肆的关切,脸上都浮现出一抹娇羞的红晕,忙不迭点头应:“是,那奴婢们先退下了。”
李成肆点点头。
丫鬟们转身从李成肆旁边走了,其中一名丫鬟故意走的有些慢,缓缓脱离了丫鬟的队伍,李成肆察觉抬眸望过去,丫鬟果然回头,极为不舍的含羞看了李成肆一眼,李成肆微微一笑,丫鬟忙不迭又回头跟了上去。
等丫鬟们都走了,李成肆才往红亭过去,掀开帘子。
逆着光线,沁阳眼前一片曝白,然后才睁眼看清来人,惨淡的光线晕开一道熟悉的人影,沁阳登时满布血丝的双眼,露出一抹吃人的凶光。
“让你在这里清醒了这么久,看来你还是没想透彻。”李成肆瞥了眼只微微搭着一条薄裙的沁阳,坐到了旁边的栏杆上。
“你还来做什么?”沁阳不明白,为何李成肆要这么折磨她?若只是想凌虐她,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放任她在这里不管便好,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
“劝你不要寻死。”李成肆淡淡道,“你是乐清侯的嫡女,今后也是乐清侯唯一的子嗣,若是你死了,乐清侯以及侯府满门怕是都不能承其大哀呢。”
“你什么意思?”沁阳闻言,有如似睡的目光中惊现一抹生气,李成肆见状,心下一笑,道:“还有什么意思?当然是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哥哥死了。以后乐清侯一门的荣辱都要看你了,你若是有幸坐上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后位,那乐清侯一门也能跟着沾光。你若是不堪其辱寻死了,那只能说乐清侯养了个不孝女,你们乐清侯一门活该败落。”
“你把我哥哥怎么了?”沁阳虽然和名义上的哥哥不亲近,但也知道,侯门要想崛起只能靠哥哥支撑。而这些年她能活得如此风光潇洒,也是因为外面有哥哥在为侯府奔走。
但今日,李成肆竟然告诉她,她的哥哥可能已经死了。
“你听不懂么?那我就说明白一点,你哥哥他死了。”李成肆瞥了沁阳一眼,“是不是很惊讶?虽然他和你同父异母,但终究也是你们侯府的指望啊,他死了,你是开心还是难过?”
“李成肆!”沁阳知道面前这个魔鬼不是自己心上人,可她并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只能用原本这个占据了自己满心满意的男人名字唤他,这一点让沁阳的心愈发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