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王没有发话。方才萧楚娄一巴掌扇过去的时候,河西王的手当即便攥紧了起来,可是犹豫了片刻却又缓缓松开。因为纵然萧楚娄和河西王中间隔着一层血缘薄膜,河西王素来待他不如萧兰儿,但是河西王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萧楚娄的能为着实让他惊叹。
所以这些年来,虽然膝下无子,但是看到萧楚娄如此能干,河西王还是稍稍有些欣慰。萧家交到萧楚娄的手上,终归不算坏。
也正是因为相信萧楚娄,所以河西王纵然觉得萧兰儿可能是真的,却还是不免怀疑,因为萧楚娄至今还未出过错,他若是认定萧兰儿是假的,那眼前这个萧兰儿便有九成几率是假的!河西王如何能对一个冒认女儿的人心慈手软?
但终究那一点熟悉的感觉还是不停的抗衡河西王对萧楚娄的信任,所以河西王头一次这么纠结!
萧楚娄冷笑一声,“别白费心机了,父王英明,断不可能被你欺瞒!你也不用再挣扎,此事我早已调查清楚,不然也不会当着皇上的面揭发你。”
萧兰儿不明白,她明明是正主,萧楚娄从哪里调查清楚?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是假的?
“自从你的病开始,真正的兰儿便早被你取代!今日丫鬟心荷察觉你曾偷偷跑出行宫去,你说你偷偷出去做什么?”萧楚娄冷声喝问。
“就算我跑出去那又怎样?”萧兰儿气狠狠道,“我乐意怎么着?你有本事打断我的腿,别让我跑出去啊!”
萧兰儿故作无理取闹,萧楚娄也没太往心上去,只冷笑一声,“你别以为以兰儿的性子说话便能真的取代兰儿,齐大夫那里我已经印证了,齐大夫言,早几日前便有人要他刻意造言你的失忆症,目的就是为了替你假扮兰儿打掩护。”
“齐大夫……”萧兰儿难以置信,齐大夫怎么会将这件事招了出来?有了齐大夫的证词,那萧兰儿和林西月互换身份的事便算是曝光了。
“是不是很意外?”萧楚娄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有齐大夫再世扁鹊之称的医术作保,就不会有人怀疑你的身份?痴人说梦!我且问你,你顶替兰儿的身份混进行宫,到底有何目的?老实交代!”
萧楚娄忽然一改先前淡漠神态,登时肃立阴狠,吓得萧兰儿浑身打过一阵激灵,竟有些害怕起来。
这才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明明是正主,却因为齐大夫的一席话怎么都说不清楚了。河西王若是真信她是假的,那当场杀了她的可能都有,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这里……
萧兰儿登时不敢再往深里想!
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就在萧兰儿还没回神过来时,却见萧楚娄已经暗中蓄力,赫然一掌朝着李成肆怀中萧兰儿击了过来!
萧兰儿双眸登时睁大,震惊的看着越来越近,越看越可怕的萧楚娄,吓得竟连逃生的欲望都来不及生发,眼看着掌力携带着扭动的空气渐渐袭近,萧兰儿似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恐,甚至一刹那间觉得自己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
这是头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萧楚娄这个举动惊住了在场所有人,皇帝作为局外人,不敢说萧兰儿的真假,再加上河西王一直没发话,所以皇帝也就冷眼看着,没有插手。
不过萧楚娄竟然公然要取萧兰儿性命,这一点任是谁也没想到,河西王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
就在掌力近在咫尺的瞬间,萧兰儿以为自己将要被一掌拍的血肉横飞之时,李成肆却搂着萧兰儿一个转身,替她承接了萧楚娄全部掌力!
顿时,一口温热咸腥的热血从李成肆的口中喷了出来,溅射到身前三尺之地,吓得皇帝登时惊喊:“快宣太医!宣太医!”
虽然方才萧楚娄怀疑李成肆的话听上去也有些道理,但皇帝终究不是河西王,他相信身前这个李成肆是真的,所以哪能任由他负伤不问?惊忙站起来朝白公公大喊:“将太医院所有太医给朕派来!快!”
“是,是!”白公公明白事情严重性,忙不迭领命去了。
就在方才一刻,河西王见到李成肆受伤之时才开始后悔,好在方才受伤的是李成肆,若是换做萧兰儿,这一刻萧兰儿怕是早已一命呜呼!万一她是真的,那他岂不是放任亲生女儿被萧楚娄一掌活生生打死在面前?
但后悔归后悔,在萧兰儿洗清嫌疑前,河西王并不会相信她!相较于身前这儿一举一动都像极了萧兰儿的人,河西王更倾向于相信从来不会出错的萧楚娄!
“来人,把她关起来,容后再审!”河西王凛声道。
正扶着重伤的李成肆的萧兰儿,见到侍卫朝自己走来,登时慌了神:“站住,你们站住!”
萧兰儿明白,萧楚娄认定她是假的,那就不会再容她有辩解的机会,此时河西王将自己关起来,最后被判定为冒认不过是时间问题!一旦被抓起来,那就是等死!
可眼下再没有相信自己的人,李成肆已经重伤昏迷,再无法替她周全,那现在她该怎么办?
萧兰儿急的眼泪哗啦哗啦直往下流,拖着李成肆不停往后一步一步缓缓挪动,可是皇帝怎么能容忍李成肆被萧兰儿这么拖着?于是皇帝厉声一喝:“还不赶紧将世子抬到房中歇息!”
侍卫得令,当即不再顾忌萧兰儿的身份,径直冲上去。
眼看着侍卫渐渐逼近,萧兰儿急的差点就要从身后的湖岸摔下去时,赫然一阵狂风扫过,戏台之后的圆木高楼上腾起两条黑色人影,恍如鬼魅一般,从苍茫的天空中急掠而下,犹如雄鹰振翅滑翔一般,勾勒出一条弧线,一眨眼功夫,两条黑色人影已经一前一后,一人搂住行至末路的萧兰儿,一人肩抗重伤昏迷的李成肆,腾身而起,急往戏台高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