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的激将法李成肆再熟悉不过,冷哼一声李成肆不欲和秦王谈论长阳王的事,只道:“你也不必用长阳王来搪塞我,我只在乎沁阳的生死,其余人怎样我毫不在乎。听尺练章的意思,那个女人似乎是你的人?我只问皇兄,你欲如何处置乐清侯一家?”
“还没想好。”秦王漫不经心道。
“什么叫没想好?”李成肆愠怒不已,“怎么说沁阳也是太后外侄女,太后对皇兄如何皇兄心里有数,若是太后知道乐清侯一事是皇兄一手设计该如何寒心?难道皇兄就不在乎太后的想法么?”
李成肆说的也正是秦王顾虑所在,不然此事简直再好办不过,秦王默然不语,李成肆趁胜追击,“皇兄能否给我一个痛快话,能不能放过乐清侯一家?”
秦王依旧默然。
李成肆见秦王不松口,急走上前将秦王手中竹简抢过扔到一旁,定定看着他道:“算是我求你行么?皇位我让给你,父皇皇奶奶我都让给你,天下江山梦中情人我统统让给你,你就答应我这一个请求行么?不要让我后悔做了这个决定。”
“你……”秦王乍然抬眸看李成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成肆也不和秦王兜圈子,直言道:“早在离王首席门生光大人提出支持我做太子时,离王便将事情全部和我说了。其实不用他来说,从皇上对我的心意我早已猜到了七八分。但是我从来没想过和皇兄争这些,一来是我志不在此,二来我母妃就是死在那个深宫大院里,我不希望将来我的王妃也要守着那一堵堵高墙终日守望我的身影,那里就是女人的坟墓,长阳王也和我说过,这世上最薄幸不过君王,他最看不得的也是君王。”
“长阳王说的是啊。”秦王不由想到了丽贵妃,那个被皇帝伤透一颗心一度想要遁入空门的女人。
“皇兄,放过乐清侯。”李成肆再一次郑重恳求,秦王再不想争论这个话题也不得不提了,想了想秦王终于道:“让我想想怎么保全他罢,你也不用急,急也没用。既然你有心,那锦州太守过两日上京你便去接吧,合景也不过二八芳华,终究是人家的女儿,就这么没了本王也不知道要如何说,你让沁阳自己说去。至于沁阳与尺沛然的亲事你叫她不用担心了,尺家已经倒了,不可能让她一个侯爷的嫡女下嫁。”
李成肆大喜之外不忘问:“尺家怎么就倒了?莫不是皇兄想出了法子办了那个尺练章?只是乐清侯和尺练章走的近,我怕会牵连乐清侯啊。”
“原本是打算借尺沛然的事办尺练章,只是如今倒不必了,尺练章已经死了。”秦王悠然拿回方才被扔一边的书简,慢悠悠道:“忘了今日你受暗算一事么?你就没想过为何莫名其妙就晕倒了?”
“那不是皇兄干的么?”李成肆脱口就说,说出口时就后悔了,生怕将秦王再惹反悔了,尴尬一笑又忙解释道:“早知道皇兄能放过乐清侯我可能就不跟皇兄对着来了,皇兄你莫要放在心上。”
秦王不以为意,只淡淡道:“不是我,是尺府遇刺客了。”
“什么?”李成肆错愕。
“这是一批死士,和当初谆王府上那一批相似,本王也不知到底是冲着尺练章还是冲着本王来的,尺练章不幸身亡,本王左臂也受了剑伤,好在你中了暗器早被安置在厢房,不然本王也不知道能不能腾出手来照看你。”秦王说着自顾自斟了一杯茶小啜一口,就好像完全没放在心上一样,那可是一品大员啊,就那么没了,秦王又是唯一在现场的人,这谁不怀疑他呢?
李成肆这会儿反过来替秦王担心了,忙不迭又抢过秦王手中茶盏放到一边,急道:“那皇兄你还不急着往大理寺去备案?等皇上宣召觐见不知道已经被人说成什么样子,你怎么还在这里悠哉闲哉喝茶?谆王失了如此臂膀这会儿肯定挖空心思要皇兄偿命呢,你还不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秦王挑眉,将茶盏复又抢回来,“本王自是百口莫辩,说什么都没用,正如当初谆王坑杀百官一样,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谆王不依旧还好好的?如今本王已是储君,没有十足的证据光凭臆测定不了本王的罪,再者父皇也早想寻机剪除谆王党羽,本王这么做也不会失去父皇的恩宠,着什么急呢?而且西南赈灾诸事已经落定,接下来有的是谆王烦的,哪里还能一门心思扑到本王身上,他已是自顾不暇了。”
李成肆见秦王一副成竹在胸模样这才放下心,长长舒了一口气挨着坐到秦王旁边的长几上,“你说皇爷爷在天之灵看到谆王做的这些事该是如何伤心呢?当初皇爷爷最疼爱的就是谆王了,缠绵病榻时也最不放心他,还特意给他留下五万禁军做保,生怕谆王受个什么委屈,可如今再看呢?谆王都做了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听说……”
“什么?”秦王喝茶之际偏头看了李成肆一眼,李成肆犹豫了下才小心道:“研华也死在那次事里了?”
提及心痛处秦王如往常一般沉默下去,李成肆和研华也有些交情,特别是年轻的时候,研华还带他斗过蛐蛐呢,这份相交之谊李成肆一直放在心上,后来得知研华死了的时候李成肆还替他烧了一天的冥币。
“好了,事情也都应你了,你赶紧回去罢。你现下不见人影,父皇必然担心。”秦王放下茶盏赶人,李成肆既然目的已成,说到已逝研华身上知道秦王不愿多提,索性识趣的先溜了。
站起身拱手道:“行行行,我先进宫一趟,你的事你不上心我替你上心得了,皇上最喜听我说话,我会替你跟皇上美言几句,也不枉你帮我一把。”说完李成肆甩甩袖子扬长而去。
看了眼李成肆离去背影秦王不禁拧眉,他几时也需要李成肆帮忙了?
林西月一出去便是大半日,品珍四处寻不着人,问画扇也没有回复,眼看着就要入夜又跑到了北院来,此时林西月方洗漱完准备用膳,身边伺候丫鬟道:“犀岳姑娘,阁楼里那位品珍姑娘今日已来找过您好几次了,眼下又来了,您看要不要……”
不待丫鬟说完,林西月已经急着让人将品珍带进来,品珍见到林西月忙不迭凑上来着急问:“你今日去哪里了,我四处寻不到人,还以为你不知怎么又得罪殿下被赶出去了呢。画扇姑娘也不肯跟我说你行踪,弄得我一整天放不下心。”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好么,下次我出府一定先通知你好么?”林西月笑着将品珍拉着坐到八仙桌旁,看了眼桌上罗列的几大碟菜肴笑道:“幸亏你来了,不然这么多东西我还用不完呢,到时候殿下又有理由发落我了。”
“这怎么行?”品珍忙不迭要站起来,林西月稍微用些力将人稳住,笑道:“怎么不行了?你是丫鬟,我也是丫鬟,当初要我接下差事的还是你呢。既然殿下有赏,你且安心受着便罢,放心吧,这里丫鬟口风都很紧,不会对殿下说起的。”
品珍还有些犹豫,林西月回头已经让人多放了一副碗筷,说着给她碗里夹了一块红焖鹿肉,笑道:“既然已经坐下来还想那么多做什么?不如赶紧吃罢。”
“既然你非要留我一起吃那我便吃好了。”品珍看了眼一大桌珍肴,道:“给你熬的汤还在膳食房里,我先去盛过来,白白熬了几个时辰,可不能让你有了新菜就忘了旧汤!”
听闻品珍还是一如既往替自己熬汤,林西月不由胸中一暖,笑道:“好,都听你的,不过用不着你亲自去,我让画扇帮忙盛过来就好了。”
“还是我去吧。”品珍还要坚持,画扇正好从外间回来,方听了秦王的吩咐指派人去济世堂请了齐大夫,还没进屋便听到了林西月要她去膳食房盛汤的消息,笑着走进去道:“品珍姑娘歇着罢,我去便好了。”
品珍还有些不放心,林西月拉住她笑道:“你纠结什么?不就盛个汤么,难不成画扇端来就变了味儿不成?”
林西月方说出这番话,心里便咯噔响了一下,乍然望向品珍,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而品珍猝不及防被林西月这么问了一句,一时间有些慌神,忙不迭解释道:“没,没有,这怎么可能呢?犀岳你别瞎说,让画扇姑娘误会我可就……”
画扇笑笑:“无事,我并未放在心上。品珍你就先陪犀岳姑娘用膳罢,我去膳食房盛汤,很快便回来。这高汤最好是饭后喝,养胃,也不会撑肚子,等我回来正好。”
“那就劳烦画扇姑娘了。”品珍再不坚持,回头朝林西月笑笑,“那我们先用膳罢,正好我也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