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林府时林亚休也不敢回头看萧兰儿一眼,尽管他知道萧兰儿就站在行宫门的那一头苦苦望着自己,期盼自己那一眼的回眸,可终究还是没等到。
林亚休好像吃了黄连一般,苦不堪言。林西月已经走了好些时候,林亚休还楞在院子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同一时刻,秦王带着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等在汴京高耸白英石雕花城门外,一众大臣按着官位从前往后站了长长两排,首位两不得见。秦王临出宫前,皇帝着人让针织坊先把太子制服端了出来给秦王换上,虽说册封典礼未行,但旨意已下,反正是板上定钉的事,也不算逾矩。这一次河西王提前进了京,皇帝心里有数,知道萧兰儿在京城事定然传到了河西王耳中,河西王进京来当时头一件就是问罪,皇帝怕没面子,所以让秦王穿着青龙御袍去迎接,届时河西王见秦王已经封了太子,萧兰儿嫁过去那就是太子妃,身份地位一时荣耀之至,河西王这火气,自然也能消一些。
白公公随行身侧,就跟在秦王身后半尺的距离,紧紧低着头,见身后人隔得有些距离,这才小声笑道:“殿下果真神机妙算,只稍稍和太后提了一声,皇上便让针织坊将当年穿过的青龙浴袍给殿下准备了来,这谆王跟在后面睁眼看着,恨不得把殿下扒来吃了呢。”
秦王闻言随意回头扫了一眼,眼角余光撇过谆王以及他身后一干大臣,那黑的如同锅底的脸,简直可以抹下厚厚一层来,不由得轻笑了声,“这事还真得亏华少爷替谆王出的好主意,不然本王也不敢如法炮制逼着本王那不可一世的父皇将太子之位发落下来呢。”
白公公笑笑,“那也是秦王殿下睿智,若放在一般人,哪能想到借力打力这一出呢?这华少爷和谆王知道的当时,怕是气得差点没把自己脑袋卸下来看看,到底哪里比不得咱殿下罢?”
“呵……就你会说。”秦王轻笑一声,不再多言,回头正好扫过跟在右侧王大人身后林侍郎,王大人登时正好朝林侍郎使眼色,让他趁机和秦王说说话,顺便将王大人事也和秦王通通气。
林侍郎垂眸正犹豫着,秦王先微微皱眉,望着林侍郎道:“林侍郎想什么这么出神?也说来给本王听听?”
林侍郎闻言茫然抬眸正对上秦王不太和善的目光,心头一惊,想起王大人交代有些没底,“殿下多虑了,臣……”
“罢了,河西王的马车就快到了,你和王大人私交再好也不可让河西王看到,如此行为,纵然本王不说,可河西王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怕是要发作。”秦王深深看了眼一旁早垂首不敢言语的王大人,回头再不言语,留下林侍郎楞在原地苦思秦王用意。
王大人听秦王这番话,也不敢再指望林侍郎替自己说话了。这林侍郎还没开口就让秦王寻了不是,若真是开口,岂不是让秦王越发厌恶王志贵?
想到这里,王志贵经不住暗恨,这林侍郎办的是什么破差事?连这点也能弄黄了!想到今日尺大人吃瘪模样,王大人有些后怕,若是秦王不买林侍郎的账,自己岂不是得罪了谆王又没搭上秦王这条船?两头落空了?
秦王说话时没有顾忌旁人,方才看向王志贵那嫌恶的眼神,王志贵低着头不敢看,可一旁睁着眼看着的众人心里早炸开了锅,尤其是谆王和尺大人!
尺大人回头小声和谆王笑道:“这三心二意小人,这次怕是牵不上秦王这条线要着急呢!”
“呵,牵不牵都是个死,且让他得意几天,到时候连哭都没地哭去!”谆王也是嫌恶瞥了王志贵一眼,王志贵这一次倒是有些知觉,回头正好对上了谆王眼神,吓得双腿一软,险些没坐到地上。
秦王不用回头也能想到王志贵眼下处境,笑着偏头让白公公给林侍郎带了句话,让他等下回宫后到户部找秦王去,白公公垂首去了,林侍郎知道秦王定然是为王大人事,所以特地和白公公往外走了段距离才听了吩咐去。
不多时只听城门外一阵车轮滚滚的浩荡之音想起,从遥远绯红的天际处渐渐浮现出一点点黑影来,逐渐拉成一条线,越来越近,声势也越来越浩大。
一骑前哨兵奔来,抢在车队前到了秦王跟前,跳下马跪拜,“河西王到,请殿下前去迎接。”
秦王抬眸往远处看了眼,抬手道:“本王知道了。”
回头秦王吩咐白公公奏响两旁古乐,亲自领着一众大臣规规矩矩站好,早早遥望着远方河西王车队,只等河西王首驾停下,便可上前迎接。
河西王这一次声势着实有些吓人,因着萧兰儿及笄之日在即,和秦王的亲事也将近,河西王这一次进京自然是带着封地郡王独女的豪大嫁妆来的,当然不能小气了,端的就是要让皇帝,让太后,让秦王以及汴京上上下下臣民看清楚,他河西王的女儿生来就是高贵不凡的,也只得这太子妃之位才能配得上如此权势如此富贵的郡主独女。当然也是为了让皇帝和秦王好好看清楚,他河西王有多疼这个女儿,这以后到了皇家,若是让萧兰儿受半点委屈,那以后这河西封地的财富就不见得这么好拿了。
秦王垂眸笑着,脸上没有多大动静,可这心底却是谁都不清楚的着急。一想到悄悄潜伏在自己身边的林西月,秦王不知道她若是看到河西王今天这阵势,会不会吓到又悄悄离开自己去?若是如此,秦王恨不得一脚将河西王车驾踹回河西封地去!
可是,他不能!
既然他不能,那林西月迟早会知道,尽管如今清贵人事已经平息,但河西王肯定还会借着那事敲打自己,而且婚事将近,秦王也不知道该怎么推脱掉才能既收回河西封地,又不至于得罪河西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