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雾的憎恨,离雾的冷漠,离雾的误解……
一切的一切,都只让他这个需要忏悔的人来承担吧。
他只需要记住一点,他爱着离雾,这辈子都爱着她,就够了。
是他领悟的太晚,让黑雨有了可趁之机,这个是对他面对爱情后知后觉,霸道强占的惩罚。
本来,他爱她,只是他一个人事情,与任何人无关。
黑风神情忧伤的抚上已经毁了大半的脸,注视着离雾逃走的方向久久无法回神。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她的爱没有减淡半分,反而随着时光的窖藏反而变得更醇厚更浓烈了。他只要知道她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活的很好很肆意就好了,他永远会在暗中默默的关注她,保护她,祝福她的。
离雾一点也不知道当年的事情的真相,也不想知道黑风心里的真实想法,绝然的逃走。在她心里,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是害死她挚爱的罪魁祸首,是永远不被原谅的。
但是心里却也会闪过一丝疑虑,似乎许多年不见,他变的更加古怪,也更难以捉摸了。
但这疑惑也仅仅只是维持了一瞬间,随即,她就无情的将他抛在脑后。
光影在穿梭,许久之前的事情像是在播电影一般的在眼前闪现。
野外山地特训,模拟仿真子弹擦过小白兔的后腿,鲜血直流。云妆一个分心,被快速滚来的木轮砸中摔倒在地,手肘被粗糙的枯枝和带刺的花丛割伤,小白兔就这么被巨大木轮碾过……
云妆看着血肉模糊早已断气的小白兔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一旁的羽澈紧抿着薄唇看着云妆的眼泪,淡漠薄凉道,“感情是杀手的大忌,你永远也别去沾染奢望。”
云妆怔怔的望着冷酷仍见青涩的羽澈,眼泪渐渐在山谷的风中风干。
那一天,她十岁,他十八岁。
他像是童话里的王子那样高贵完美,可是他永远是冷酷的,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冷眼旁观的看着她出丑、闹笑话,然后用淡漠薄凉的话给她致命一击。
“你一日是我的玩偶,那么终生都只能是我的玩偶了……”犹记得,他冷漠的对着泪流满面的自己如是说。
他总是能用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轻易的伤害她,打击她……
可是,他也有温柔的时候,他会噙着浅笑为她烹煮美味的菜肴,他会在她受伤的时候轻柔的替她上药,他会柔情蜜意的吻她,抱她,拥有她……
他还说,为了她可以放弃吞并露易丝,带她回去,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可是为什么,幸福这样的短暂,如镜花水月,一戳就破,全是虚幻。
眼前忽然飘来一阵浓重的白雾,厚厚的,看不清楚近在眼前的一切东西。一束刺眼的强光打下来,突然白雾中出现一个巨大的广告屏幕,里面正在直播羽澈和梧桐的大婚,无数的祝福声,新郎新郎笑的是那样的幸福。
而她,站在屏幕下,泪流满面。
一阵阵剧痛自心尖蔓延开来,她想大声的哭出来,可是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只觉得全身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束缚着,动弹不得。
全身痛的痉挛,自腹部处有一股尖锐的绞痛扩散开来,小腹坠胀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她体内强行要剥离,云妆没来由的觉得一阵恐慌。
抬起泪流满面的妩媚脸庞,云妆跌坐在地,无声的看着屏幕中笑的一脸幸福的羽澈问道,“为什么?”
谁知,这一声带着控诉意味的浅浅质问,惹恼了屏幕中正在举行婚礼的羽澈,他原本笑的幸福的俊美脸庞突然变的阴沉暴戾,直接从屏幕中跳了出来,恶狠狠的冲到她面前,一句话不说就举起大掌狠狠的抽了她一个耳光。
力道遒劲,云妆无力反抗,眼睁睁看着那只曾经温暖的握着自己的手的宽厚大掌呼上自己的脸。
痛,从脸传遍整个脑袋,云妆无力反抗,被这强大的力道打的在地上翻了一个滚,嘴角淌下血丝,全身痛的像散了架一样。
可是云妆却奇迹般地止住了软弱的眼泪,只带着愤怒的冷漠盯着羽澈,睁大眼想看清楚,看清楚这个无情残忍的男人。
可是,蓦地羽澈那深邃幽冷的眼眸中迸出了极度的惊恐,一眨不眨的看着云妆,眼底深处涌动着一种叫痛心的神色来。
他也不看她,而是盯着她身下的地面,震惊而懊恼。
云妆觉得不对劲,触碰冰冷地面的双手似乎触及到了温热粘稠的液体,带着黏腻的感觉……
缓缓的,低下头去,云妆清冷纯澈的眼蓦地瞪大,梨花带泪的妩媚脸庞满是恐惧和慌乱。
她的身下,不断正汩汩的冒出暗红的血水,大朵大朵的,好像盛开的血色花朵,那样的妖艳刺目。
“啊……”极度恐惧之下,云妆终于挣脱束缚尖喊出来。
“啊……”云妆蓦地睁开双眼,直直的从床上坐起来,由梦里延续的血腥恐惧让她惊慌尖叫着。
直到双眼看清身在何处,云妆才愣愣的闭上嘴消音,不自觉的舒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一场恐怖的梦境而已。
可是妩媚的脸却露出明媚哀伤的神色,真的只是一个梦吗?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云妆的伤心自她环顾四周之后便慢慢消散,只剩下疑虑和困惑。
放眼望去,满眼的白。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子被单,白色的病号服……
云妆疑惑起身,赤脚站在白色的冰冷瓷砖上,这是在医院吗?
虽然看起来很像医院,可是云妆敏锐的觉察出,她绝对不是在医院。
那她现在在哪里?是谁把她关在这里的?有什么目的?
对了,医院,云妆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孩子,在她晕倒在街头之前感觉腹中很痛,她的孩子似乎很不安很不好……
“孩子,孩子……”云妆惊慌的抚上小腹,她生怕,她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小腹,照旧是微微的突起,孩子还在。当云妆抚上的那一刻,腹中的孩子似乎想要安抚云妆的恐慌,适时的动了一下。
云妆清澈的双眸露出不可思议的惊喜,她居然感觉的宝宝动了,真的动了。
大概是感受到孩子的活力,以及生命的伟大,云妆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母亲的温柔光环,散发着让人感动落泪的母性光辉。
门,突然被推开,大概外面的人听到了云妆醒来之初的那一声尖叫,所以快速的冲了进来。
“幻影,你没事吧?”血鹰冲进门,斯文儒雅的脸上有着真切的关心和担忧。
云妆回眸,双手下意识的挡在腹前,神情戒备的看向来人,发现来者竟然是血鹰从容。
虽然他脸上挂着温柔真诚的关心,可是云妆想起她搬到芙蓉锦绣山庄的前一晚跟羽澈提起过血鹰的异常举动,觉得他行为可疑,所以心中当下生出一种奇怪的防备。
腹中的宝宝似乎感知到了危险觉得不安,又动了一下,云妆蹙眉后退一步,神情冷淡的盯着血鹰开口,“这里是哪,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原来自己昏倒前自以为遇到的好心人是血鹰,她还以为真的是遇到好心人了呢。
“这里当然是医院了,你忘了?你病了,昏倒在路边,是我送你来医院的。”血鹰笑的很温柔很温柔,像个善良无害的天使似的。
“不,医院是什么样我还是知道的。”云妆看到血鹰上前一步,便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呈保护姿态的护着腹中的孩子。
闻言,血鹰邪佞一笑,嗜血而残忍,邪气道,“不愧是炎龙出色的一流杀手,什么都难逃你的眼。”
云妆见状,心蓦地沉到谷底。
“你跟踪我?”云妆蓦地想起,自己是在突发情况下跑出火锅店奔到街上的,而血鹰却能恰巧找到自己,那只能说明,他一直在跟踪自己而自己却一点都没有觉察。想到这云妆更加的冷厉,“你到底想干什么?”
云妆警戒的盯着血鹰,预防着他随时有可能的下一步动作,眼前的血鹰已经不是那个在炎龙看到的开朗血鹰了。
光明时他像个伪善的天使,却更让人胆颤心惊,怕他随时变脸会像毒蛇一样扑上来咬一口。阴暗时他像邪恶的魔鬼,也让人紧张防备,怕他漫不经心间就捅你一刀。
“我想干什么?”血鹰邪笑着,像是问自己又像问云妆,一步一步的朝步步后退的云妆靠近,一直把她逼近墙角里才停下,凑近她阴冷笑着,“对啊,你说我想干什么呢?”
云妆的背脊紧贴着冰冷的墙面,那种彻骨的凉意透过身体直达她的心脏。可是已经退无可退了,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可以瞬间消失在这个房间,消失在血鹰面前。
这样的血鹰云妆觉得很陌生,这一刻,她甚至觉得,以前认识的那个血鹰跟眼前这个血鹰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她一点都不了解他。
可是,不管血鹰变成了什么样,也不去理会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云妆如今唯一的信念就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腹中的孩子。
“这是孤狼的孩子吧……”突然,血鹰扬起一抹温柔到奇异的笑容,伸手抚上云妆的小腹,轻轻摩挲着。
云妆一惊,一个侧旋,人从墙角跟血鹰之间跳脱出来。紧接着双手合覆在小腹,整个人如刺猬一样瞪着血鹰,“你想干什么?”
血鹰伸出的手顿时落空,扫了一眼浑身带刺神情防备的云妆,淡淡收回手,轻柔道,“别紧张,你这样一惊一乍的,对孩子不好。”
云妆看不到,敛眸低首的血鹰眼中有着淡淡的嫉妒和哀伤,以及……落寞。
“你抓我来目的为何?我跟你好像不熟吧?”云妆冷声问道。
的确,她跟血鹰不熟,他只不过曾经充当过她的一回训练师,在炎龙内部遇到也不过点个头示意。可是如今他变的这样诡异突然,无缘无故把自己关在这里,如果没记错,她应该没有得罪过他吧?
“不熟?”血鹰愣了一下,轻轻咀嚼着云妆话中的这两个字。渐渐的,冷淡的眼神开始变的狂热,狂乱,“哈哈。”
“哈哈哈……”笑声渐渐变大,血鹰仰天狂笑,笑的前俯后仰,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竟剧烈的咳嗽起来了。
云妆蹙眉,有些心惊的看着这已经癫狂入魔的血鹰,厉声诘问,“你笑什么?不要再笑了。”
血鹰的笑声笑到最后变得尖细刺耳,云妆皱眉,不适的捂上耳朵。
血鹰疯狂大笑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始终紧紧锁着云妆的表情,直到她妩媚冷艳的脸上皱起眉头,似有不适,于是渐渐停下笑声,再次走向她,“原来,我跟你之间,仅仅只是不熟。”
不知道为什么,当云妆听到血鹰说这些话时清秀儒雅的脸上闪过愤怒,悲哀时,心里泛起一个可怕的念头,那种怪异的感觉随着血鹰的善变和阴冷呼之欲出。
“你想用我来威胁羽澈?”云妆冷冷说道,随时疑问句,语气却是十足的肯定。
话音刚落,血鹰一种近乎悲凉的眼神,面无表情的,深沉的注视云妆许久。直到云妆被盯得胆颤心惊低下头去,血鹰才又阴柔开口,“你已经昏睡三天了,想必饿坏了,我命人给你做些吃的送进来。”说着,人快速朝房间外走去。
“不用,不必你费心。”云妆带着怒意冷冷拒绝。
血鹰脚步一顿,竭力忍耐着情绪,然后淡漠开口,“你可以不吃,但是你不能替你的孩子做决定。”说完,便绝然离开。
云妆愣愣的看着血鹰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房间,才虚软的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血鹰令她头皮发麻,从未感觉过害怕的她嗅到了阴谋和危险的气息,突如其来的害怕让她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许久,直到平静下来,云妆才醒悟自己坐在了冰冷的地上。想到腹中孩子,云妆马上惊跳起来,现在的她不是一个人了。
血鹰有一句话说的对,她不能替孩子做决定。所以无论做什么,她都要以孩子为优先考虑,无论做什么,先要替孩子设想好。
坐上床,云妆用白色的被子裹着身体,努力的搓着手掌,企图让自己快速回温,太过寒冷,对孩子非常不利。
突然,房间内的温度陡的升高,肯定是外面的人发现她搓手取暖才调高室内的温度的。云妆蓦地眼眸一沉,她醒悟过来,自己正被严密监控着,所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监控看管着。
没过多久,云妆的手脚就恢复了温度,这时房间门被打开,一个穿的严严实实的中年女人提着餐盒走了进来,一声不吭把饭菜搁在她面前就离开了。
一碗香菇云丝鸡粥,几碟精致可口的开胃小菜,还有一个看着就胃口大开的精美草莓慕斯蛋糕。
血鹰是做蛋糕的高手,他不知道怀着身孕的人喜欢吃些什么,不过曾听人家说怀孕期间的女人性情大变,胃口亦是颠覆以往,所以就各种吃的都备了一些,选择多了,总有一款会合心意的。
云妆本来很抗拒,不愿承血鹰的情吃他准备的饭菜。可是昏迷几天刚刚醒来,看到精致可口的食物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响起来了。
血鹰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云妆咬了咬唇,还是拿起了筷子。
他说得对,就算大人不想吃,可她也没权利饿着无辜幼小的宝宝。
胃口出奇的好,云妆没多久就把这些温热美味的食物全部扫进肚子里,刚放下筷子,就有人进来将碗碟收拾好拿走,顺便端上一壶花香四溢的滚烫花茶。
“想不到这个血鹰还有这么贴心的一面。”云妆在心里嘀咕。
房间外的隐形小窗中看到这一切的血鹰满足的笑了,看着云妆的眼变的深情温柔,直到……眼神扫过云妆的小腹,顿时又变的冷戾嫉妒。
梧桐静坐在靳元盛的病床边,看着父亲虚弱苍老不少的沉睡面容,她只感到一阵揪心的慌乱,于是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羽澈的电话。
自从那天在婚纱店分开,她已经整整六天没见着羽澈了,明天就是他们的婚期了,可是老爸住院快两天了也不见好,羽澈到现在也没有来医院看老爸。
梧桐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事情怎么会演变成了这个样子,心里更是害怕,羽澈不会如期出现在他们的婚礼上。
本来一直打不通羽澈的电话,去他公司又找不到他人已经够让她心慌了,问羽澈的特助亚当又一问三不知,梧桐真的快急疯了。
刚回到家又看见老爸握着电话轰然倒下,脸色苍白如死灰,呼吸微弱,身体僵硬,真的快吓死了她了。
心急慌忙的送他到医院,结果医生只说是刺激太大导致血压剧升才昏倒了,没什么大事,只要吃些降压药、挂些盐水就好了。
可是一转眼都过了两天了,老爸还是这样安静的闭着眼躺在病榻上,眼下婚期临近,可依旧不见转醒,婚礼的繁琐细节要一一落实,全都落到老妈头上了,害的担忧着急的老妈连来医院看一眼老爸都没时间。
梧桐忧心如焚的担心着靳元盛,最后一遍拨不通羽澈的电话,气愤的扔下手机,竟伏在靳元盛身上嘤嘤哭起来。
“老爸,你快点醒过来呀,这都怎么了?羽澈已经很久没来找我了,连你生病住院都没有出现……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可是老爸你怎么还不醒过来?羽澈会不会不要我了?”
幸亏靳元盛住的是高级病房,一个人单独一间,所以此刻梧桐才敢放声哭泣。
梧桐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有可能,哭的也更加伤心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的落在医院的被褥间。
梧桐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浮现那天羽澈无视穿着美丽婚纱让人惊艳的自己,而是直接匆匆的往外离开。
那个无情绝然的背影令梧桐止不住的心慌,心悸……
可能是梧桐的哭声令睡梦中的靳元盛不安不舍,也或许是他刚巧睡的差不多了该醒了,总是就在梧桐放声哭泣的时候,靳元盛缓缓张开了紧闭许久的眼。
看着伏在床畔只顾哭的伤心的梧桐,靳元盛以为她在为自己的身体担心,不由的感到一阵心酸,以及欣慰。
伸出发白没有血色的手,轻轻抚着梧桐的后脑勺,嗓音因长时间未开口变的有些干哑,“好梧桐,别哭了,老爸没事……”只是,他什么都没有了,打拼奋斗了一辈子最后竟然什么都被骗走了,死后也不能给孩子留下什么了。
一想到这,靳元盛眼神黯然,心中有愧疚,有自责,又懊恼,但更多的是被骗的愤怒和不甘心。
一时间思绪翻腾,气血上涌,靳元盛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差点没把肺都咳出来,脸色由苍白转为猪肝色。
“老爸……”梧桐仰起头,惊慌尖声喊道,一时间吓的有些不知所措,只手忙脚乱上前在靳元盛后背用力拍着,希望给他顺气,“老爸,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要不……我,我叫医生来……”
“咳咳,咳咳……不用,咳咳……不用了。”靳元盛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喘着气制止。“不用叫医生,我没事。”
“真的没事?”梧桐已经朝病房门走了两步,听见靳元盛的话又停下脚步转过头担忧的确认道。
“真的没事,来,你过来,坐这边。”靳元盛缓过气来,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床沿和颜道,“老爸有话跟你说。”
梧桐看着自己一脸凝重的父亲,忽然心生不安,老爸一直是个慈父,对自己宽厚疼爱,也向来尊重自己的决定和选择,难得看到他今天这样凝重严肃的样子。
迟疑着,脚步踌躇,一共才三四步的距离,梧桐挪动足足花了两分钟,而靳元盛也没有催促她,只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
“老爸,你想说什么?”梧桐不安的就床沿坐下,双手自然的拉过靳元盛略显冰凉的大掌抚上自己的脸庞,语气如往常一样亲昵撒娇。
“梧桐啊,你长大了,也很出色,老爸一直把你当做我的骄傲,一直以有你这样优秀的女儿为荣……”靳元盛轻轻摩挲着女儿柔腻的脸庞感慨道。
他的女儿一直被他捧在手心视若珍宝,她也一直是顺风顺水平平安安的长到这么大,从没受过什么大的挫折。他把她保护的太好,不被这个社会的复杂和丑陋所侵蚀污染,所以这么大了还这么单纯,这么爱撒娇爱使小性子。
可是他接下去要说的话对一向娇生惯养、顺心遂意的梧桐来说将会是非常大的打击,他甚至不知一旦他说出口,他的梧桐能不能承受的了。
“老爸……”梧桐不好意思的一笑,笑中亦带着骄傲的神采,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原来老爸并没有要说令她害怕不安的事情。
“老爸老了,才发现原来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强大的可以让一切事情都按照我的意向去发展……”靳元盛脸色黯淡,一想到他拼搏了一生的荣华富贵都在瞬间化为乌有了,他就觉得心痛,以及不甘心。
然而,他知道梧桐肯定无法接受羽澈将婚期延期一事,为了能让她心理上容易接受一些,他决定将自己的失败和亏损告诉梧桐,让她的心里有了铺垫,之后再跟她分析眼前的局势和状况,或许梧桐会冷静一些理智一些吧?
“老爸,你不要那么说自己嘛……”梧桐撒娇的拉着靳元盛的手轻晃,清新甜美的脸上笑得明媚惹人怜爱。
在她心里,父亲是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大丈夫,是替她挡风遮雨的参天大树,时时刻刻爱护着保护着幼小脆弱的她免受外界的伤害。
所以,他的的父亲怎么会老呢?怎么会出现这样颓废灰心的表情呢?
“唉,人老了,不服老只会让自己深陷失败的沼泽越陷越深而已。”靳元盛颓废的说道,只要一想到他那被骗的十亿元就感到灰心无比,眼前一片黑暗。“你知道老爸怎么会突然在家晕倒吗?”
靳元盛决定向女儿坦白,只有获得女儿首肯,他才能巴着羽澈这个大树东山再起,要不然他一生的积蓄真的就这么付诸东流了。
梧桐疑惑的看着瞬间苍老许多的靳元盛,愣愣的摇了摇头,心中的不安再一次涌起,并且在不断的扩大,再扩大……
“就在不久之前,在你跟羽澈忙着婚礼的事情时,我被那个秦乔鹿骗了,他以羽澈的名义跟我谈跟美国那边公司合作开发地皮的合作案……结果,你老爸被他整整骗了十个亿,就在两天前,我晕倒前的十分钟,你老爸一生的心血,全没了……”靳元盛如斗败的公鸡一样,往日的神气和尊严全没了,垂着头懊恼的砸着坚硬的床沿,一下又一下。
“什么……”梧桐难以置信的失神小声惊叫。
因为太过震惊,梧桐惊得一下子从床边站了起来,整个人前倾双手搭在靳元盛的肩膀上。“老爸,你说的是真的?你没有跟我开玩笑?这件事情羽澈知道吗?”
梧桐虽然着急知道靳元盛刚刚所说的话是否属实,心中却也在为父亲瘦削虚软的双肩感到惊愕心疼。在她心目中老爸一直是高大伟岸的,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早就已经垂垂老矣,瘦弱不堪了。
如果他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苍老的父亲该如何承受这样沉重而致命的打击呢?
梧桐心中仓皇不已,心乱如麻,如果父亲真的被骗了十亿,跟洛伯伯一样什么都没了,那么她是不是将沦落到跟那个童婳一样,为了赚钱不择手段,令人讨厌?
那么届时,她还配得上高高在上,高贵如王子,完美如神祗的羽澈吗?
靳元盛无力的闭上双眼,往后靠在软枕上,面带哀戚无奈的点头,“是真的,老爸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呢?如果可以,老爸也希望这一切都是我的噩梦而已,醒来还是一切如旧,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改变。”
“不,不会的,老爸你一定实在骗我的对不对?”梧桐捂上耳朵,大声的嚷道,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令她一下子难以接受,她不相信,她以前所拥有的一切令人羡慕的光鲜外在和光环都将永远的、彻底的离她而去了。
靳元盛睁开眼,皱眉看着梧桐的强烈反应,他没想到梧桐得知他破产的消息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强烈到超过了他的想象。
她这个样子,让靳元盛很为难,踌躇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把羽澈要延迟婚礼的消息告诉她。说了吧,怕她难以承受会更加不安疯狂,可是不说能怎么办?明天就是婚礼了,羽澈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婚礼上的,届时梧桐一个人出现在婚礼现场遭受众人的奚落嘲笑,恐怕对她的打击和伤害更大吧?
想到这,靳元盛还是决定将羽澈的安排告诉梧桐,他想在悲剧可以挽回的时候扭转这样的结局。
“梧桐……”靳元盛为难的看着梧桐,沉沉开口,“你别这样,只要羽澈愿意帮助我们,那么我们很快就能东山再起,赢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梧桐蓦地停止喃喃,双手松开捂住的耳朵,眼睛又重燃光辉,“你是说,羽澈知道这一切,他愿意帮助我们?”梧桐屏息等着靳元盛的回答,仿佛一生所有的希望都积压在这一刻了。心中有着钝钝的喜悦,羽澈……羽澈真的愿意帮我们?
“是的,那个骗我钱的秦乔鹿出车祸死了,羽澈正在追查他背后的势力,在查清楚是谁指使秦乔鹿这么做的。”靳元盛凝重的点头,给予了梧桐一个肯定的回答。
“难怪……难怪我这几天都找不到他,打电话话不接,去他公司人也不在。”梧桐暗自低喃,原来羽澈正在为了追回老爸的毕生心血忙碌奔波着,可是自己却在这里责怪他,怪他的冷漠,怪他忽略自己……
靳梧桐,你根本一点都不信任羽澈,你根本不配说爱他。
“是的,为了能够专心揪住这个隐匿在秦乔鹿背后的势力,也为了不让他们拿你跟羽澈的婚礼做文章,或是捣乱破坏,羽澈决定将婚期延后一个月,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迎娶你过门,以免仓促举行婚礼而让你受到任何伤害。”靳元盛小心的斟酌的字眼,生怕哪一个字说的不对又惹得梧桐激动发狂。
“是吗?羽澈是这么跟你说的?”梧桐怔怔的听着。
此刻她已经全乱了,家中突遭巨大变故,可是羽澈延后婚期是为了帮助老爸追回那十亿。而且他也说了,延后婚礼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自己要是再无理取闹也太不识大体了。不得不承认,其实羽澈打算的很有道理,他的用心也着实令她欣慰。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觉得淡淡的不安呢?
“是的。”靳元盛神情严肃的点头予以肯定。
“可是……羽澈一个月之后真的还会跟我如期完婚吗?”梧桐皱着眉头,将心里的不安问出声来。
靳元盛沉默,说实在的,梧桐问的这个问题,他心里也没有底。
现在的他,也只能选择相信,相信羽澈的承诺,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会的,一定会的……”得不到父亲的回应,梧桐终于落下泪来,眼泪迷蒙的笑着自我安慰。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是,从开始到现在,主导权永远都握在羽澈手里不是吗?梧桐凄然一笑,有些无力的跌坐在凳子上,神情变的茫然而惶恐。
靳元盛无奈,他恨自己的愚蠢被人欺骗,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让女儿这么难过这么伤心。
下午办了出院手续,第二天一大早,赶在婚礼举行的前两个小时召开记者招待会,向外界宣布羽澈跟梧桐的婚礼将延期,以一个月为限。
于是一时间外界哗然,猜测纷纷,娱乐八卦都纷纷猜测挖掘这个中真相,甚至还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杂志社特别辟了一个新的栏目,在猜测羽澈跟梧桐最终会完婚的几率,通过往昔的事情来分析,事情越炒越热,一发不可收拾。
在这样的舆论压力下,以前从未受过如此大挫折的梧桐开始慌了,却束手无策,只能躲在家里以泪洗面。
被好事的狗仔跟踪偷拍了几次外出,梧桐犹如惊弓之鸟,开始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了。心情越发抑郁,每天的心情都像在坐云霄飞车一样,看到那些令她生气的不实报道就大发雷霆,脾气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二十多天,梧桐某天翻开卫生间的洗手池抽屉,看到已经很久未动的卫生棉,才惊觉自己的例假已经迟来足有半个月之久了。
乔装之后从后门溜出低调的去医院验孕,这才确诊已经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梧桐拿着验孕单和B超图,纤细的十指都在颤抖着,她已经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了。
白色的房间内,目光触及全是令人眩晕的白,就连房间天花板中央的灯都是白色的,灯光亦是白色的。
正是因为都是白色,所以待在房间里的云妆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只是累了困了就睡,醒了就坐起来发呆,偶尔沿着墙角慢慢的踱步。
看不见太阳东升西落,云妆分不清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了。
静静的躺在白色的床上,云妆长时间的闭着眼,即便醒着,她也不愿张开眼。
她能听到房间的开门关门声,以及轻微的脚步声,还有一只手温柔的探上她的鼻息,抚上她的额头。
即便闭着眼,云妆也能感觉得出进来的人是血鹰,感受到他极致的温柔之后,云妆止不住的轻颤,可是她并不想知道血鹰这么温柔对待她背后的深意,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大概感受到云妆的轻颤,血鹰明白云妆只是不想睁开眼,不想面对自己,她的身体并没什么不妥,她只不过在做消极的抗争而已。
于是,血鹰轻轻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云妆心里默数着,一下,两下,三下……一共到十三下,血鹰就走出房间了。
待到血鹰一离开房间,云妆就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床上坐起来,蹑手蹑脚的扶着墙寻找每一个隐形的监控探头,以及与外界相通的接口。
两分钟之后,云妆又迅速回到床上躺好,闭目假寐。
这样反复了几十次,终于摸清了整个房间的防卫装置和隐形监控位置,云妆睁着清澈却凌厉万分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白色灯光,眼底深处闪烁着锐利的精光。
手,不自觉的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抚过小腹,感受来自腹中孩子的胎动,自孩子的生命处寻找逃生的勇气。
虽然目前为止,血鹰都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伤害自己跟孩子,可是云妆不能保证接下来能一直保证这样的安全。再者,孩子渐渐大了,总会出生的,届时自己没能逃出去的话,血鹰会怎么对待羽澈的孩子呢?
以她这些时间的观察,以及联系最近发生的事情,血鹰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幕后黑手,所以他才会把怀着羽澈孩子的自己看管起来。
现在没对付她,并不代表永远不会对她怎么样,所以从这里逃出去是势在必行的。
在云妆搞不清楚时间的这段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了,当然云妆心里清楚,她被血鹰看管起来的这段时间期间,羽澈跟梧桐肯定已经完婚了,每每只要想到这一点,她就心痛不已,连带着腹中的孩子也是胎动不安。
终于这天在云妆不知道已是深夜的时间,算准这段时间会有两个小时的监控交替,肯定是没有在监视着她的。
于是将床单和被套全部撕成手掌宽的一长条一长条,然后全部打成死结扎牢,一端牢牢绑在自己腰间,另一端卷成一团捧在怀里。
在偌大的房间里,丈量好距离做冲刺跳跃的缓冲距离,云妆急速奔跑之后一个纵身飞跃就高高跃起双手抓紧房间东南方靠近天花板的气窗,然后通过这个气窗钻到外面。
在经过长长安静的走廊时,云妆从一间房间外听到血鹰跟一个男人的谈话声,内容大约就是在设计羽澈,两个人各怀目的。
云妆震惊之余,也是在此刻才敢证实,原来血鹰真的就是那个跟朱雀堂合作不停在羽澈背后捣鬼的幕后黑手。
云妆不敢听太久浪费太多时间,于是匆匆悄然离开。
这是一栋五层楼高的山间别墅,云妆躲过监控和保全,利用床单被套搓成的绳索下了楼去,然后快速在深夜的山间小路疾奔。
虽然看不清方向,夜色暗沉,但是下山的路还是很明确的,云妆顺着路直奔山下。
没走多久就听到后面有车子追上来的声音,云妆一咬牙,闪身躲进高大茂� ��的灌木丛里,任由枯枝和荆棘刺着她白嫩的肌肤。
等了许久,似乎那车子,不,应该说是一个车队并没有走远,云妆无奈,只能钻在灌木丛里慢慢移动,悄声的往山下的地方移动。
好不容易等听不见了搜查她的声音,云妆这才钻出灌木丛,转到大路,直奔山下。
等云妆觉得自己已经安全时,放松精神大喘气时,已经狼狈不堪。披散的发丝凌乱,白色宽松的病号服割得破破烂烂,还印着斑斑血迹,鞋子只剩下一只,妩媚冷艳的脸庞刮了好几道很深的血痕。
云妆捂着阵阵剧痛的小腹,想要去找羽澈,可是身无分文,没有一辆出租车敢在深夜停下载她。
手机早就被血鹰收走了,云妆无奈,只能一瘸一拐的捂着肚子,艰难的在深夜的马路上慢慢前行。
她就憋着一口气,以杀手的坚韧毅力,撑着一路走到羽澈的公司,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路上行人纷纷投以她怪异的目光,可是基于相安无事的怕事原则,大家都没有出声询问,或是制止她的行动。
这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春日清晨的阳光已经微微带着丝丝暖意了。云妆应着太阳,微微抬头,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国际金融大厦的玻璃幕墙,阳光洒在上面,金光闪耀迷人眼。
伸手拭去额头的汗水,云妆粗鲁的擦了几下早就花掉的脸,原本已经干涸结疤的血痕又渗出血来,擦的整张脸都是,混着泥水,红红黑黑一片,非常的恐怖。
心中有一瞬间的怔松,羽澈就近在咫尺了,再走几步,再努力一下,她就能见到羽澈了……
可是赤着脚走了上百里路的云妆实在没有力气了,再多一丝都没有了,踩在地上的双脚已经溃烂,渗着血水,完全看不出以前的纤细白嫩。
一阵眩晕袭来,云妆跌坐在国际金融大厦楼前的冰冷大理石地面上,一手抚额,努力的集中意志想要驱散眼前的黑暗和眩晕。
而这个时候,正听着下面那些人来禀报没有找到云妆的血鹰阴沉的眼中,越聚越多的是风雨欲来的狂暴怒气,终于忍不住重重一拍桌子。
“饭桶,废物,我养你们有什么用?连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都抓不住。”他们居然把云妆弄丢了,真是罪无可赦。
心中却无限悲凉的想着,云妆真的这么讨厌自己,所以要这么迫不及待的逃离自己身边吗?
血鹰面前站着的二十几个壮汉全都低着头,默默的承受着血鹰的怒气,只觉得时间怎么过得那么慢,什么时候主人才会生完气发泄完毕呢?
国际金融大厦的门口开始热闹起来了,上班的人脚步匆匆,大家在经过云妆的时候都投以好奇惊疑的一眼,随即又匆匆的走进大厦。
云妆蹲在地上歇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可是依旧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只觉得浑身都散架了,尤其是小腹和双脚,一阵发紧发痛的感觉凌迟着云妆全身的神经。
一旦停了下来,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只是更清晰的感知全身的疼痛。好想就这么躺下来,地面这么大这么凉,一定很舒服……
云妆双眼无神的盯着地面,那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怎么好像在浮动,看着看着就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了,不断的呈放射状扩散开来。就像驾着车子,速度达到两百码以上的时候,眼前的公路路面一样,不断的扩散后退。
许久,云妆依然伏在地面,无法移动半分。
心里急切,云妆很想挣扎着起身,她想告诉羽澈,血鹰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太阳升的越发的高了,上班的人都已经走完很久了,突然离雾的身影出现在云妆的视线范围,就像个从天而降的仙子,朝她急速飞来。
“云妆?”离雾一路疾跑,直到到了云妆面前才停下,看着她血迹斑斑的衣服以及满脸的伤痕,离雾伸出的手抖了许久竟不知道该落在哪里,生怕自己再弄疼了她,让她伤上加伤。
幸好今天她来羽澈公司看看,现在羽澈为了找出云妆,为了对付血鹰,正集中全部精力在周密布置,准备带领炎龙的一众兄弟在关键时刻将血鹰这个叛徒一举拿下,所以羽澈的公司都由她和亚当在打理。
“离雾……”云妆勉强抬起头,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坚持了许久,疼痛了许久,当云妆看到熟悉的脸时,心中一下子放松了,双眼一闭就晕了过去。
“啊,云妆……”离雾立即扶住她,避免让她的头撞上坚硬无比的大理石地面。
看着云妆满是血痕的脸,发丝凌乱,全身脏兮兮血迹斑驳,离雾没来由的一阵心慌,颤抖着手抚上她微微凸起的小腹……
呼……还好,孩子还在的。
天哪,看云妆如此狼狈,她失踪的这些天到底经历了什么呀?
不再多想,离雾赶紧扶起云妆,带着她赶往仁心医院,目前也只有那个地方最安全了,对云妆来说最合适。
血鹰也太狠了,居然这样残忍的对待一个孕妇。
就在两天前,羽澈就通过情报局的康德查出,幕后黑手就是叛徒血鹰,他不仅想要叛逃,更想取而代之谋得炎龙组织,其野心之大,可是想要夺得炎龙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在赶往医院的路上,离雾边开车边打电话给亚当,交代处理一些公司紧急的事情,她暂时不回公司了。
接着又拨通了羽澈的电话,想告诉他一声,云妆找到了,正送往仁心医院。
可是羽澈这一头被眼前的新闻和眼前的人拖出了,分神看了一下不停震动的手机,是离雾的来电,于是接通电话,声音沉沉道,“喂?”
离雾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才会一遍又一遍的打自己电话,羽澈再分身乏术还是接起了电话。
“老大,我正在去往仁心医院的路上,无法去公司了……”羽澈的电话终于接通,离雾语速急切的报告。
“嗯……”羽澈扫了一眼面前的报纸,一堆娱乐报刊杂志,今日的头条赫然都是梧桐戴着大口罩、墨镜、鸭舌帽低调到医院检查身体,后经某护士证据已有身孕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那不就是那一晚被人偷袭留下的种么?
想到这,羽澈深邃的眼睛闪动着锐利严酷的光芒扫过坐在自己对面笑的阴冷嗜血的黑衣男子的埕亮黑皮鞋。
“可是今天公司还有许多重要的文件要签署……”离雾并不知道羽澈这边发生了什么,只顾着把自己心中忧心的事情一股脑的说出来。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吧,公司的事情我会处理。”羽澈淡淡说道,声音听不出喜悲。
羽澈没有忽略,当他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对面男子满足而诡异的笑容。
这一点,亦是血鹰要挟条件之一,他要自己回到公司,彻底毁了靳氏集团和露易丝,还要他快速跟梧桐完婚。要不然梧桐被侮辱的视频将会被公开,云妆的性命也由他的配合与否决定生死,还有炎龙的存亡……
现在他还没完全部署好,所以,只为了云妆一个人,他都只能妥协。
“啊?”离雾一惊,有些不解为什么羽澈这么说,他之前不是说他去部署计划将血鹰一举拿下,而自己替他守着公司吗?“老大,你是什么意思啊?我跟你说,你现在赶快赶来……”
羽澈在电话里不想多谈,而且目前血鹰正大喇喇的坐在自己面前冷眼审视着自己,于是快速说道,“就这么着吧,我还有事。”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诶?”离雾瞪大美丽的眼眸,愣愣的听着电话里挂断后的忙音。
这是什么状况?羽澈今天的言行怎么这么奇怪?他……难道被监听了?
想到这,离雾也不再多想,快速收起手机,脚下重重踩下油门,车子急速朝着仁心医院奔去。
而羽澈,收起手机,面无表情的冷眼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正一派悠然自得的血鹰,冷声问道,“你把云妆怎么了?”
血鹰闻言邪气一笑,双脚交叉搁在茶几上,双手交握靠在后脑勺上,神态肆意轻蔑,眉眼轻佻笑道,“我能拿她怎么样?你要是不想她跟那个靳梧桐沦落成一样的下场,那你就乖乖配合我。”他可是任意出入这芙蓉锦绣山庄,这里的监控安全系统以及那些保安对他来说形同虚设,他根本没把这些放在眼里。
一大早证实云妆确实是逃了,可是他早就暗布在芙蓉锦绣山庄附近的眼线并未看见云妆回来,所以他坚信羽澈并不知道云妆已经脱离他的掌控了。
他当然不会想到,云妆会舍近求远多走几十公里路跑到羽澈的公司去,因为最近一段时间羽澈都没去公司,所以并未留眼线在羽澈公司附近。
“我当然会做到,但是希望你也信守你承诺,要是敢伤害云妆一根头发,我必定穷极一生追杀你,这辈子都让你生不如死。”羽澈深邃的眼睛绽放暴戾残酷之光,狠毒的威胁道。
“你不必用这些软绵绵的话语来威胁我,老子不吃这一套。”血鹰眼睛眨也不眨,不屑冷哼。
羽澈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从不曾跟血鹰有过过节,以往在炎龙的日子也甚少打交道,他不明白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曾罪过这位煞星了。
即便血鹰掩饰的再好,羽澈依然能从他眼里看到强烈的嫉恨眼光,冰冷如吐信的毒蛇,蜿蜒爬向自己。
“我要如何确信云妆在你手中安好?”羽澈问道。
“我不用让你确信,我只是来通知你,至于你愿不愿意为了云妆牺牲,那全在你。”说着,血鹰一跃而起,阴冷而不屑的扫过羽澈清隽完美的脸庞,轻轻笑道,“你不愿意也没关系,至于你的云妆,那就任我处置了。”
说完,血鹰已经快步移到门边,开门离开,很快消失在芙蓉锦绣山庄,没有人一个监控或是保安发现他的踪迹。
血鹰重新回到他的山间秘密基地,坐在黑色格调的办公室内,阴郁着脸色陷入沉思,办公室唯一的亮点就是血鹰办公桌上一张云妆笑靥如花的水晶相框,淡淡的将它独有的清浅笑容显现于世人。
羽澈当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憎恨他,他憎恨他轻易可以得到云妆全部的爱恋和关注,却又不好好珍惜她。
他不知道,云妆的笑,云妆的眼神,云妆的爱……都是他这辈子再努力都求而不得的,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和遗憾。
血鹰的眼光由阴鸷到柔和,渐渐迷离,思绪流转,记忆开始倒退,再倒退……
那一年,云妆十七岁,出落的妩媚动人,冷艳绝美,她那清澈无双的眼眸流转,只要被她的眼光波及,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就会加速,血液会倒流。
血鹰看到这样的云妆惊讶万分,原来当年那个被青鸟带回的青涩单纯的可爱小女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长大,出落的如此令人……怦然心动。
那一天,阳光很好,风很轻,云很淡,野外的空气很清新,蓝天碧草,野花零星点点,散发着幽幽的香气,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血鹰临时被羽承天派去给新手进行射击训练和考核,猝不及防就遇见了今生最美的风景。
云妆一袭黑色的训练服打扮,静静的站在训练生的队伍里。她的个头娇小,站在队伍里尤其显得娇小可人,可是她双目清冷,一脸的严肃,冷艳非凡。
血鹰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面对她时的突突心跳声,看着云妆虽然年轻,却出人意料的出色完成了射击考核,完美的一点瑕疵都没有。
后来他听说云妆是炎龙首领羽承天的外孙孤狼亲自训练调教出来的杀手,再经过各项指标的考核就要正式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一天开始,他就开始默默的关注起云妆来了。
后来,他就发现了云妆跟羽澈的暧昧,他伤心难过,淡淡的嫉妒着。
再后来,云妆躲在角落流泪的模样狠狠刺痛了他的心,看着羽澈左拥右抱,却又不愿对云妆放手,于是他开始嫉妒愤恨,开始积蓄着怒火。
一直到今天,所有压抑的嫉妒和愤怒,演变成了滔天的熊熊怒火,足以燃烧焚毁一切。
羽澈,他一定要死,他还要让他在死前变的一无所有,以报复他这么多年来的风光得意,占尽所有的光环并掩盖了自己的锋芒。
这是他该得的惩罚,应有的下场。
想到这,血鹰冷鸷阴霾的双眼闪过嗜血的疯狂,唤了人进来厉声命令一定要赶快把云妆抓回来。
云妆是他的,只能是他血鹰一个人的,他会好好的将她保护起来,隔绝起来,不再仍任何人见到她,有机会伤害到她。
云妆的美丽,云妆的好,云妆的爱,只能他血鹰一个人独享。
因为这个世上唯有他最懂她,最珍视她,所以她只能属于他一个人,一个人的!
医院的高级加护病房内,洛斯跟李雪仪哀伤的看着仍就闭目沉睡的洛安华,他苍老的脸上毫无血色,可是却不是苍白的,而是老化之后的暗沉蜡黄,远远的看去就像已经死了一样。
已经过了二十多天了,再过两天就满四周了,照陈大夫的那个三周极限来说,洛安华远远超过了这个极限。
医生已经宣告救治无效,洛安华不仅心脏在衰竭,就连全身所有的器官都在衰竭老化中,肌肉也在不断萎缩,血管一天比一天硬化,现在就连每天必须的输液也是相当的困难。
洛斯感到从未有过的灰心和绝望,这两天盐水跟营养液都已经输不进去了,医生都已经摇头放弃治疗了,父亲这两天迅速的苍老干枯起来。
枯槁干瘦,油灯耗尽,洛斯想着父亲是不是会就这样在睡梦中离去。不过回过头来想想也好,至少,这样他就不会觉得痛苦了,并且以后再也不会痛苦了。
李雪仪不甘心,流着泪拿着营养米汤用小木勺一点一滴的喂进洛安华干裂的唇中,希望以此维持他虚弱的残躯。
心电图“滴,滴,滴”的响着,一声过后需要再等上漫长的时间才会再响起一声,让等待的人焦心不已。
洛斯怔怔的看着心电图,看着上面黑色屏幕上绿线浮动不大的滚动着,血压和心跳都维持在一个很低的数字范围。
或许,这台连着心父亲的心电图上的数据是他唯一的生命特征了吧?洛斯从未像此刻一般,这么强烈的感应到父亲的生命在消逝,或许下一瞬,父亲就会永远的离开吧。
正在怔神发呆之际,忽然一旁的李雪仪弄翻了瓷碗,就连小木勺也掉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嗒”声,在这个安静的病房里显得尤其清晰和突兀。
这一声响也成功吸引了洛斯的注意,可是眼神还未来得及触及地面的小木勺,就听见李雪仪带着难以置信的声音惊喜唤道,“安华,安华,你醒了?”
洛斯连忙跑到李雪仪的身侧,温润帅气的脸上亦是慢慢的担忧,跟焦急,“爹地,爹地,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果然,洛斯看到洛安华的眼皮的快速翻动,眼球来回滚动,就连干枯的手指也开始轻轻的抽动着,缓缓地,一下,又一下。
“小妈,你照看着爹地,我去喊医生。”说着,洛斯便匆匆朝门外奔去。
医生很快赶来,但是一番检查下来,主治医生王大夫很遗憾的告诉洛斯,“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抓紧时间好好跟他说说话,多陪陪他吧。”
“可是,你看他正在清醒过来,醒过来不就有救了吗?你们给他换血……”李雪仪着急的央求道
王大夫摇头,一脸无奈的解释,“病人的机体各系统都严重衰竭,分泌紊乱,心脏的搏出血量和血压都在急剧下降,但是由于病人分泌的肾上腺素会促使心脏冠状血管扩张,使心机获得更多血液,增加呼吸,扭转机体暂时缺氧的状态。通过大脑的紧急调解,病人的血糖,血压会回升,肾脏排泄功能会增强,所以病人会突然表现强大的活力,譬如神智突然清醒,四肢活动增强,食欲增强……不过这都现象都是十分短暂的,这就是你们常说的‘回光返照’”说到最后,王大夫以最通俗易懂的解释解说给洛斯和李雪仪听。
两人都是怔怔的听着,看着洛安华缓缓睁开眼的眼神有一瞬间的紧缩,表情有虚弱的绝望。
王大夫交代护士做好了应急的相关措施和检查之后,就离开了。
很快,整个病房只剩下洛斯和李雪仪,沉重的看着洛安华茫然看着四周的眼睛。
“我……怎么在医院?”一开口,洛安华的声音相当的沙哑,喉咙如火燎一般的疼痛。
“安华,你觉得怎么样?”见他要挣扎着起身,李雪仪忙拭去眼泪上前扶着他慢慢坐起身。“你忘了吗?你在国际金融大厦附近晕倒了,我们是接到医院的电话才赶来医院的。”
洛斯怔怔的看着恢复神智却即将被死神带走的年迈父亲,这个曾经在他的生命如参天大树一样屹立不倒的存在已经顷刻间轰然倒塌了,他觉得莫名的焦虑和彷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李雪仪的柔声提醒,让洛安华瞬间想起了晕厥前发生的一切,顿时脸色惨白如纸,原来……那个孩子没有死,并且一直恨着自己。
抬眸看了看站在面前面色凝重哀伤的洛斯一眼,随即转头温和的对身边这个陪伴了他十年之久的美丽女人柔声道,“雪仪,我有些事情想跟洛斯单独谈谈,你先出去一下好吗?”
李雪仪虽然担心洛安华的身体不想离开他片刻,可还是温顺的点头走出病房,他的时日无多了,她不应该忤逆他的意思,而是应该多顺着他一点,让他最后的日子活的舒心一点,快乐一点。
洛安华静静的看着病房门合上,这才抬头,沉重的看着眼前的洛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虚弱道,“洛斯,你过来,我有话要交代你。”
洛斯看着形如枯槁的父亲,迈开沉重的双腿缓缓走上前,伸出手握住洛安华干枯冰冷的手,眼泪终于哗哗流下,“爹地……”
父亲,是每一个儿子崇拜模仿的对象,如今洛安华倒下了,那么洛斯心中的那座大山也倒了,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信仰在一夕之间覆灭,对洛斯的打击可想而知。
“别哭,孩子……”洛安华看洛斯这样也是泛起一阵心酸,难得用温柔的声音劝道,而并非用平时冷硬的声音训斥他。
殊不知这样一声温柔的抚慰,激起了洛斯更多的心酸和眼泪,竟抓着洛安华的手呜呜痛哭出声。
洛安华也不恼,只轻柔的抚着洛斯的脑袋,一下又一下,一直等到洛斯恢复平静才停下。现在的他最缺的就是时间,却也只剩下时间可以挥霍了。
“爹地,你刚刚说有话要跟我说,是什么事?”洛斯趴在床沿用手背擦干了泪水才抬起头问道。
“很抱歉……”洛安华酝酿一番,一开口就说了一句他这辈子都不曾说过的道歉,惊的洛斯睁大温润的眼眸。
“由于我的盲目投资让我失去了一切,以至于我什么都不能为你留下,甚至我还弄丢了你母亲留下的尼罗河之泪,害的你自己的公司无法正常运营……”
“爹地,你别说了,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你千万别这么说。”洛安华一番忏悔的话险些又逼出洛斯的眼泪来,他的话让他心里一阵心悸,酸酸的。
“不,你听我说下去……”洛安华一挥手,制止洛斯的安慰。
看到洛斯噤声,组织了一下语言,洛安华缓缓喘着气说道,“是我,一开始就着了别人的道,他是怀着一个仇恨的心来报仇的,我却因一时贪心越陷越深,最后泥足深陷,毁掉我这一辈子的心血。”
“他?”洛斯皱起眉,疑惑的低喃。
“是的,羽澈,就是那个君澜集团的总裁羽澈,他是为了报复我故意接近我,让秦乔鹿设计我上钩,害我倾家荡产的。”虽然被骗的一无所有,可是说到羽澈时,他语中却没有丝毫愤怒或怨气,有的只是满满的自责和愧疚。
“羽澈报复你?为什么?”洛斯被洛安华的话彻底弄糊涂了。
洛安华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帅气非凡的儿子,突然绽开一抹迷离的笑容,轻声道,“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洛斯心惊的看着与以前完全不同的强势父亲,现在虚弱的他像个宠溺孩子的父亲,面对病魔的折磨有着无奈,可是却又无惧死神的逼近。
愣愣的点头,“爹地,你说……”
洛安华眼神开始迷离,眸光渐渐悠远,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万分。洛斯甚至觉得,就连他脸上的皱纹也变的柔和好看了,仿佛一朵绽开的花朵,静静的绽放诉说着他的动人故事。
“三十二年前,那个时候还没有你,我只是一个摆地摊卖首饰的穷小子,连你妈咪甚至都还不认识。那一年的夏天来临之前,S市不停的下着大雨,已经接连下了大半个月了,人们若非必要大都不出门了,可是已经连续大半个月没有摆摊的我已经快断粮了,甚至马上连进货的成本都快花光了。但是,雨势一点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雨水就像是直接从天上泼下来的那么大,许多工厂和企业都放假了,路面积水过腰,交通瘫痪。”可能当年太过惨不忍睹,洛安华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呼吸不由变的紊乱,语气也更加的沉重了。
“那个傍晚,我实在没办法了,于是就抱着摆摊的首饰箱子出门了,期待能做成一两笔生意,不……哪怕只是一笔生意,解决我的晚饭问题就好。可是路上都是水,根本没有人,更别说有人愿意买我的廉价首饰了。下着雨,天色暗的很快,不到五点,天就已经全黑了。我绝望的想着,看来今天是没饭吃了,实在不行就回去多喝些水,把裤腰带勒紧一点,先凑合过一夜,说不定明天雨就停了,天空一放晴,我又可以做生意了……”大概是说了许多的话,洛安华有些累,有些喘,停下歇了好久复又开口。
“我在黑暗中提着手电筒回家时,在穿过一个积满水的暗黑小巷时,碰到一个蜷缩在木柴堆旁的女人,她浑身湿透了,黑色的长发贴着后背,胸口处渗着血,似乎受了伤……我本来想就当作没看见快点穿过巷子回家。可是她在半昏迷的状态下拉住了我的首饰箱子,轻声虚弱的叫我救她……那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女子,清灵绝美,像个不小心掉进水中的精灵,美的让我当场呆在原地。就如你所想那样,我救了她,带她回了家,替她包扎伤口……第二天,那个清丽温柔的女人醒过来,给了我很多钱,说是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你知道的,那么多的钱,对于当时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穷小子的我来说,这么多钱简直看的我眼睛都直了,我一辈子都没看见那么多钱堆在我面前,说实话,我心动的不得了。当时……我神使鬼差的看了一眼屋外,发现雨竟然听了,太阳也出来了,天边还有一道七彩绚丽的彩虹。于是我拒绝了她的钱,后来我知道她叫小昕,再后来,我们相恋相爱了,并且很快有了孩子……”
听到这里,洛斯的心咯噔一下,顿时沉到谷底,一阵阵凉意自心底泛起。结合联系爹地之前说的话,羽澈来报复他,心中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即将呼之欲出。
可是他并没有插话,只是安静的望着正陷入往事无法自拔的洛安华,等着他说下去。
洛安华扬起一抹奇异的笑容,缓缓道,“小昕果然是我的幸运女神,自从遇到她之后,我制作的首饰越来越受欢迎,不出三个月我就积蓄了一小笔存款,我打算用来租一个门面房,以后就开个小店,不用再风里来雨里去的去摆摊了,还要被城管驱赶。小昕一直都很支持我,于是我们就到处寻找人流量多租金又便宜的合适店面,也就是在这个时间段,我遇到了你妈咪,我出色的外貌和吃苦耐劳的品质赢得了身为千金大小姐的你妈咪的赏识。这段时间小昕因为怀孕一直待在家里养胎,而我……跟你妈咪越走越近,在一次设计比赛中我设计的珠宝赢得第一名后,我跟你妈咪喝酒庆祝,谁知喝多了,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一方面愧疚觉得对不起小昕,一方面又享受着你妈咪的活泼热情,大方豪爽,一直到你妈咪怀孕,在你外公威逼下,我和你妈咪匆匆结婚了……”说到这里,洛安华自责痛苦的停住了。
洛斯忍不住出声,“你跟小昕都有孩子,难道没有结婚吗?”
洛安华哀痛的摇头,“我打算多挣一些钱以后再给小昕办了一个难忘的婚礼的,可是没想到为了赚钱,我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洛斯有些不赞同洛安华的这个说辞,也为他死去的妈咪感到不值,“那小昕和孩子后来怎么样了?你跟妈咪结婚只是为了妈咪的财产还是为了责任,我应该这么问,你爱过我妈咪吗?”
洛安华缓缓的失神摇头,苦涩的低下头,“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感情肯定有,可是我说不清楚那是爱情还是亲情了。”
“妈咪知道小昕的存在吗?”洛斯虽然这样问,可心里清楚,妈咪一定是不知道的,要不然绝不会介入爹地跟小昕之间,做可耻的第三者的。
“她不知道,一直到她跳楼自杀,她都不知道。”洛安华沉沉说道,脸上说不清是愧疚还是欣慰。
洛斯无语,,他不知道自己该替妈咪不值还是该替她感到高兴,至少她不用忍受得知真相后的痛苦与自责。
“那么……小昕生下的孩子就是羽澈吗?”洛斯终于将心中不安的疑惑问出来。
洛安华闻言眼眸一闪,点点头,“他原本叫小羽,叫洛羽。小昕把他生了下来,她选择了原谅我,可是随着我的名气原来越大,我只能让她远离我,直到五年后她带着小羽来找我……我害怕好不容易赢得的一切被小昕和小羽毁了,于是狠下心肠将他们赶走。可是没过多久,我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为了摸清实力,我决定让小羽去没有子嗣的他们家做养子,结果引发了令我懊悔终身的悲剧。”
“发生什么事了?”洛斯追问,他大约能猜到,肯定是这之后发生的事情,让羽澈恨透了爹地,所以决定蛰伏隐忍二十五年之后再回来报仇。
“我强行带走小羽,小昕为了抢回小羽在我车后追着我的车子求我,结果被后面疾驰过来的车子撞飞出去,当场死亡。”洛安华一字一顿,缓缓说道,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恐和悔意。
“那小羽呢?被你送人了吗?”洛斯蹙眉,爹地的表情令他觉得不安。
“不,后来我们发生车子追尾,连环相撞,导致巨大交通意外,小羽在车祸中死了。”洛安华说到这,竟怪异的笑了。
洛斯被洛安华笑的毛骨悚然,不敢置信的重复,语气尖锐急促,“死了?”
洛斯打死也不相信,最后的结局竟会是这样,既然小羽死了,那么回来报仇的羽澈又是谁?
同时,洛斯也为父亲的残忍和无情感到心寒,当年的他,为了攀附权贵,追逐名利,舍弃了与自己一起吃苦奋斗的心爱女子,这样的贪慕虚荣,这样的软弱自私。后来为了笼络迷惑对手,竟然还强抢小昕唯一的依靠小羽,想要把小羽送给别人抚养,说的难听一点,他简直可以说是人渣。
可是……洛斯难过痛心的看着躺在病床上即将离开人世的父亲,现在的他苍老无助,甚至连自己翻个身都做不到。
于是不愿多说,对于将死之人,他选择了宽容和原谅,再怎么说,眼前这男人是给了他生命的人。他对其他人做了可恶的事情,可是对自己,除了苛刻一些,严厉一些,却并没有伤害自己。
“当年,我真的以为小羽死在那场车祸了……”洛安华眼眸黯淡的无力诉说着,“可是,却没想到他并未在那一场可怕的车祸中死去,而是被香港第一杀手组织——炎龙的首领,羽承天,也就是小昕的父亲,小羽的外公救走了。我也是昏厥前才知道,原来小昕也是一名杀手,那晚于我相遇,正好是在她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受伤了,为我所救,动心于我,没想到错付良人……”
轰隆一声,洛斯惊住了,原来羽澈真的就是那个孩子,难怪他这么冷漠残酷,从小在艰辛贫困的环境下受尽别人的白眼,更是亲眼目睹了母亲死在自己面前,亲身经历了父亲的残酷无情,充满着仇恨长大的他又怎么可能是开朗善良的呢?
这一刻,洛斯深深的同情羽澈,甚至觉得他做的一点都不过分。
而他,也是跟自己流着相同血脉的亲兄弟呵,洛斯只觉得这种感觉很微妙,他明明是应该恨羽澈让他们家失去一切的,却又同情着羽澈的遭遇,觉得他做的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甚至觉得他很亲切,只因他是自己的亲哥哥。
说完一切的洛安华闭上眼无力的靠在床头,捂着胸口不住的大喘气,洛斯见状忙掏出缓解心脏疼痛的药丸,就着水给洛安华服下。
吃了药的洛安华没多久又闭上眼睡着了,可是惊闻一切的洛斯却是怎么样都无法平息下来。
从爹地的口中,那个可怜痴情的小昕应该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那么身为她的孩子的羽澈,又怎么可能天生那么冷酷无情呢?
在他最初的心中一定也是善良的吧?洛斯亦深信,即便是现在的羽澈,他的心底深处一定也还保存着最初的那一份善良的。
等洛安华睡下,洛斯便离开医院,他准备去找羽澈好好谈一谈。爹地已经苟延残喘,即将辞世,就算羽澈再恨他,一切的恩怨和仇恨也该随着爹地的生命终结而消散了吧?
从没体会过父爱的羽澈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曾渴望过父爱吗?不,他不相信。
所以,他决定试一试,堵上羽澈的善良,希望到最后了,他能给露易丝一条活路。
露易丝是爹地这辈子活过的唯一证明了,他不能让露易丝败落了,让爹地带着遗憾和愧疚离开这个世界。
当洛斯赶到羽澈的公司时,刚巧羽澈刚回到公司没多久,洛斯一脸踌躇的看着羽澈,眼神怜悯而歉疚。
羽澈冷眼一扫,光从洛斯的表情他就知道,他肯定是知道一切了。这么说,洛安华还是醒了……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羽澈冷声哼道,他最讨厌别人的同情和怜悯,“至于你,如果想求我放过你爹地和露易丝,那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羽澈刚刚正被血鹰威胁着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现在看到洛斯更是一阵心烦意� ��。为了能顺利将血鹰一举擒住,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算计其他的事情。
刚刚他接到香港打来的电话,说是外公羽承天正在血鹰手里,而炎龙内部也出现了一小部分愿意追随血鹰一起叛变的杀手,所以……
他要加紧脚步了,要不然他身边在乎的人会一个一个的受到伤害,沦为血鹰对付自己的筹码。
“为什么?爹地都快要死了,即便他曾经做过再过分再不对的事情,他也始终是你的父亲不是吗?伤害你一定不是他所愿的,你就不能原谅他,放过他,放过露易丝吗?”洛斯眼神一黯,苦口婆心的劝道。
他没想到,羽澈会这样的强硬,会这样的决绝。
“住口,他不是我父亲,从他为了笼络别人将我送给别人的那一刻起,他就不配做我的父亲了。”羽澈因为血鹰的事情,加之对洛安华的憎恨,不想跟洛斯多谈。他的求情,今天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心浮气躁,心烦意乱,所以粗暴冷厉的打断洛斯。
“你别这样,说不定真的等爹地死后,你会后悔……”洛斯皱起眉头,温润帅气的脸上皆是痛心。
“我绝不会后悔,现在,请你马上离开,别逼我让保安请你出去。”羽澈不耐的冷声大喝。
“好,我走,我走,可是我还是会来的……”洛斯被赶,心有不悦,于是气呼呼的走了。
而洛斯离开没多久,接到羽澈电话的梧桐也匆匆赶来了,刚刚她好不容易盼来了羽澈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是要跟她好好谈谈。
梧桐一阵颤栗的狂喜袭卷全身,羽澈一定是看了那些娱乐八卦的报道,知道自己有了他的孩子,所以急着想找自己问清楚。
终于,整整没见他的一个月之后,她又能重新看到他了。
当梧桐推开羽澈办公室的大门时,他正站在办公桌前翻看着文件,清隽俊美。不经意的一回眸,颠倒众生,梧桐眼含爱慕的望着他深邃的眼眸。
而他薄削的唇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声音醇厚动听,“梧桐,一个星期后,我们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