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都在屋子里,只有一些仆人在外面打扫,并没有人注意到心神恍惚的王钟。
他走到了游廊的一角面对着水池坐下,两手抖抖索索地点着了一颗香烟,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平静,心里却有如千万只蚂蚁在不停噬咬着。
现在并没有人知道自己和钱坤的关系。钱坤被警方给抓住,如果单纯以绑架罪名抓了他还好,可是一旦钱坤把他和自己的计划说出来,那事情就糟糕了。
而让王钟最感到诧异和害怕的是费清。杨紫韵回来后单单说了钱坤,并没有提到费清的名字;警方也只是问了一些关于钱坤的情况。平白无故地少了一个人,这事情必有蹊跷。
难道费清这家伙是条子或者是杨老九安插在钱坤身边的卧底?王钟不禁怀疑起来。
他正想得入神,突然感到手指头一阵刺痛,忍不住惊呼一声。低头看去,发现一根烟已经烧到了尽头。
“王堂主——”
身后突然传来的一个低沉的声音,把他吓了从原来的位置上跳了下来。
“费清!”王钟看到身后的费清,一脸惊讶。
费清的额头紫青,脸上黑乎乎的,衣服也被扯破了好些地方,和刚从战争前线跑回来的逃兵一样。
“你——这到底他妈的是怎么一回事儿!”王钟怒道。
费清装作一脸沮丧的样子:“钱堂主被警察给抓了。”
王钟眼神凌厉:“那你呢,你怎么跑回来的!”
“是钱堂主让我把车子放到军工厂里。等我回去的时候,看到有一大群警察在那里,就没敢过去。”费清撒了个谎道。
“那你这身伤是怎么回事?”王钟听费清的话合情合理,可是仍旧有疑问。
费清哭丧着脸:“马勒戈壁的,车子没开好,撞树上了!”
“车子?”王钟一愣,“什么车子,你说的是那辆房车?”
费清点点头。
“卧槽!”王钟大骂一声,“娘的,那是我新买的车啊!”
原来自打费清上次说王钟的车有些土之后,王钟虽然嘴上还很硬,心里实际上早就动摇了。虽然他以前那部“出租车”自我防护能力很强,舒适性上可就差了点儿。于是他也就咬了咬牙,花上千万从一个走私贩子那里买来了一部高级房车。
昨天刚买来,今天临时借给了钱坤,结果就被费清这王八蛋给撞坏了!
“车呢?你把车放在哪儿了!”王钟发狂般的喊道。
“就在烂尾楼附近的地方,爆炸了。”费清回答,“要不是我跑得快,现在恐怕也已经死在里面了。”
王钟听费清这么说,虽然仍旧觉得心疼。可是转念想想,又觉得安心了一些。爆炸了好,不会留下什么痕迹,反正又没有人知道那车子是他王钟的。等到拿下了九帮,所有钱都是自己的。
费清见王钟若有所思,试探地问道:“钱堂主被抓走了,这事儿怎么办?他会不会把咱们供出来啊。”
王钟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理智。他摇了摇头:“钱坤是不会说出咱们的。”
“为什么?”费清很诧异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自信。
王钟表情淡淡的:“他如果承认那事儿是自己干的,我们还可以在外面想办法救他。如果他把咱们都给说出来,那还有谁能把他给弄出来?他不会那么傻的。”
费清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确实,钱坤要是把王钟和他都招了出来,那就相当于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
“那咱们怎么办?”费清问。
王钟一笑:“假装这事儿和咱们没有关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过两天咱们就动手。”
“那钱堂主怎么办?”
“先看看形势再说。”王钟道。他看了看费清:“你这个样子就不要进屋子里去了,先找个地方把伤口包扎一下,买身新衣服穿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
费清点了点头,两人分道而去。
……
晚上八点多,杨老九的房间里。
“爷爷,爷爷你醒了!”杨紫韵轻声地喊着。
杨老九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小缝,先是感到十分模糊,随即渐渐看清了杨紫韵满是忧虑的脸。
“紫韵?”杨老九的瞳孔瞬间放大,声音颤抖着问,“我……我没有做梦吧。”
“爷爷,真的是我。”杨紫韵紧紧拽着杨老九的手,“爷爷,我没死。我被别人救了。”
杨老九听到了这话,竟然呜咽了一声,从眼睛里滚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宝贝孙女失而复得,没有能比这更让他激动的事情了。
屋子里剩下的人除了家庭医生,还有九帮的几个堂主以及管家吴伯。吴伯见到杨老九转醒,赶忙上前缓缓将杨老九的身子扶起来,把靠枕放在了他的身后。
“紫韵,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杨老九声音微微颤抖地问。
杨紫韵只好又把事情的经过重复了一遍。
“钱坤?”
杨老九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仿佛心里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为什么绑架他宝贝孙女的人竟然会是他最信任的手下。
“那混蛋……到哪里去了?”杨老九摇头问,“我要用家法处置他!”
众人知道他说的是钱坤。有人低声答道:“已经被警方给带走了。”
“妈的,真没想到钱坤是那样的人。枉帮主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还敢打帮主您孙女的主意,我王钟要看到他,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
说这话的人是王钟,一副欲将钱坤除之而后快的样子。在场其余的四位帮主听到王钟这些话,全都带着一种鄙夷的眼光看向他。
谁都知道平日里他和钱坤走得最近,现在变脸却变得比谁都快,落井下石的功夫了得。
杨老九没搭理王钟,一脸疲惫地靠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管家见杨老九这个样子,朝着别人轻轻挥了挥手:“大家都先回去吧,老爷今天已经很累了,该休息了。”
众人听到管家这么说,也不好意思再多留,说了两句话后陆续走了出去。
屋子里最后就只剩下了杨老九、管家和杨紫韵三人。
杨老九用手轻轻抚摸着杨紫韵的头,低声问:“紫韵,你记清楚了吗?绑架你的只有钱坤一个人?”
杨紫韵点了点头:“我醒了之后就只看到了钱坤。”
杨老九若有所思。随即,他转过头对管家道:“查查钱坤现在被关在哪里,去找个人代替我执行家法。在警方眼皮底下做事一定要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任何线索。就算警方怀疑是咱们干的,也不敢拿咱们怎么样。要让所有的人知道,得罪我杨老九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管家点了点头,出去了。
杨紫韵抬起头,好奇地对杨老九道:“爷爷,什么是家法啊?”
杨老九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解释道:“家法就是规矩,破坏了规矩的人就要受到惩罚。钱坤竟然敢做出这种事,当然要小小地惩罚一下他。”
杨紫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她眼里,钱坤受到惩罚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可是他究竟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杨紫韵没有问。
夜半十二点。
人民医院的特护病房外,两个身穿警服的男警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在看守钱坤之余,正在胡乱地聊着天。
十分钟之前,调查科的人取证完毕离开,剩下的半个晚上不会再有人来了。
“你说,男人没有了那儿,见到女人还会有感觉么?”于飞扬轻轻搓着胳膊对钱军道。
医院走廊里面虽然没有开空调,给人的感觉却总是冷飕飕的。不知道这种寒冷是来自外界,还是来自人的内心世界。
钱军打着呵欠,脸上满是疲惫的神色:“我想应该是有感觉吧。即便那儿没了,起码的审美能力还是应该有的。”
“操,如果那儿真的没了,我觉得以后见到女人还不如没有感觉得好!”于飞扬打了一个哆嗦道。
“为什么?”钱军不解。
“嗨呀,这还用解释么!”于飞扬撇撇嘴,“你想啊。你如果对女人有感觉,可偏偏那家伙没有了,那岂不是只能够心里抓狂却没有地方发泄?”
“也对。”钱军仔细想了想,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你说黛玉那小丫头也够狠的啊,竟然一下子就把钱坤的那家伙给打穿了。这可是让人家断子绝孙的手段啊!”
钱军说到这儿,突然狡黠地一笑,脸上的痘痘上下浮动。他看向于飞扬:“你以前不是想泡上黛玉么,现在看到里面那家伙的样子,你还想不想泡了?”
于飞扬低头想了想,使劲儿咬了咬牙:“就算断子绝孙,只要能够和美人儿能够共度春宵一次也就够了!”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英雄尚且如此,而于飞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对黛玉这样的绝色美女失去抵抗力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不过钱军此时听到他的话,则更是理解了老烟鬼离开警队前对他们说的“色字头上一把刀”的内涵。
“操,怎么越来越冷了!”于飞扬感到自己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诧异地骂道。走廊里空空荡荡的,他的声音显得尤其响亮。
两人兀地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全都诧异而又警觉地左顾右盼起来。
长长的走廊里明明暗暗地亮着灯,一直通往黑漆漆的远处,又好像通往的是另一个未知的世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