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包是由钱坤来代发的,每人一个。
发到费清这里的时候,钱坤眼神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费清却没有注意到这些,满心欢喜地把红包拿在了手里,用两只手指使劲儿捏了捏,却发现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小层纸片儿。
费清心里那股高兴劲儿顿时被浇熄了。妈的,就一张竟然还用了这么大的一个红包。他本来还打算用这笔钱买一双皮鞋呢,也省得再穿着这双刚子借给他的。
这回倒好,还得穿老布鞋。
钱坤一口气把一百多封红包发完,回到了台上。
“下面观看演出!”
杨老九和堂主门站起身,走到了一旁的观景台上又重新坐下,费清他们则盘腿席地而坐,像是一群听佛祖说法的小和尚。
所谓的演出马马虎虎,动作呆板的舞蹈和声音嘶哑的歌声成为了最主要的内容。正当费清备感无聊昏昏欲睡的时候,刚子蹭到他的身边:“喂,你今天有没有看到小疤?”
费清心里一惊,心想这家伙怎么突然间和他问起小疤了?
“没看见。你问我干什么,我又和他不熟?”费清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刚子的表情。
“娘的,小疤一定是怕丢脸不敢来了。他认为你是警方的卧底,现在你和我们是兄弟了,我就是想知道他还有什么话说!”刚子一脸狰狞地说。
费清轻轻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家伙看出点儿什么问题来了,看来自己还是太高估对方的智商了。
小疤这会儿在给树根施肥呢,费清想。
坐在高高的观景台上的杨老九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看那些演出,茶色镜片后面的眼光黯淡无神。只不过才过了一小会儿,他就朝身边的金三摆了摆手,轻轻说了几句话后起身朝台下走去了。
金三连忙让舞蹈暂停,大声道:“杨帮主今天有些不舒服,所以先走一步,让我们恭送帮主!”
九帮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用尽力气鼓着掌,那情形仿佛送走的是瘟神一般。
堂主们把杨老九搀扶到车子上,看着白色奔驰房车在车队的护送下消失不见了,才重新转过身走回了观景台。
钱坤走到自己的座位前面时,不知为何突然伸脚猛地一踢,椅子受到这强大的外力一下子飞出了老远,滚了好几个圈儿,最终落到了观景台下。
“啪!”
做工上乘的檀木椅子顿时被摔得粉身碎骨。
众人惊呆了。
“钱坤,你这是干什么!”金三首先怒道。
没想到钱坤脸上却也显现出一种无辜的表情,轻轻耸了耸肩:“刚才我感觉腿上不太舒服,就想伸伸腿。没想到一不小心把椅子给踢飞了,实在是对不住!呵呵呵——”
钱坤说着,径自笑了起来,然而脸上的表情却仍旧显得怪异而阴冷。
“你——”
钱坤这时却转过头去对手下道:“再给我拿一把椅子来。”
“今天一共就准备了九把檀木椅子,没有多余的了。”手下低声说道。
钱坤听到这话,嘴上露出一个不经意的弧度,看向众人:“真是不巧,那我就只能自己找个地方坐了。——这里不错。”
钱坤说着,径自走向了杨老九刚才坐的虎皮檀木太师椅,转过身一屁股坐了下去。
“还挺舒服的。”钱坤抚摸着椅子扶手上的龙头,得意地说道。
“钱坤,你想造反?”金三大声吼道,胸脯剧烈地起伏,脸上也因为激动变得红彤彤的。
“钱坤,你太过分了!”另一位堂主也不禁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虎皮椅子在一个帮派里面地位就和封建时代的龙椅差不多,只有帮主才有资格坐这种椅子。现在钱坤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坐了下来,实在让众人感到无法接受。
“不就是一把椅子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钱坤的脸上写满了轻蔑。
“操.你娘的,我今天为了九帮、为了帮主跟你拼了!”
金三怒吼着,抄起自己身边的椅子就朝钱坤身上砸去。钱坤见状不禁一惊,赶忙去掰他的手腕儿,两人顺势扭打在了一起。
其余几名堂主虽然眼看两人打了起来,虽然嘴上是在劝解,却没有一个人动手去拉住他们。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金三如果能把钱坤给打出问题来,倒是他们乐意看到的。即便钱坤没什么事儿,也不会有人怪罪到他们这些没有参与进去的人头上。
见堂主们都只不过动动嘴而已,手下们心领神会,自然也不敢贸然上前去,否则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位堂主,那自己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台下的看客们本来都已经要走了,谁料却突然出现了这样的一幕,胃口顿时又被重新吊了起来。鉴于九帮的威势,没有人敢做出火上浇油的行为,只能够屏息凝神地看着,心里却在暗暗给他们鼓劲儿:“使劲儿打了嗨!照脑袋上拍了嗨!”
费清却在这时感到有哪里不对劲儿。
有杀气!
他心中一惊,急忙朝四周看去。蓦地看见露天观景台的另外一侧,在郁郁葱葱的草木掩映之下,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猎豹一般潜伏在那里。
费清赶忙挤开一条路,朝那人的方向迅速挪过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嗖!”
一声短促而嘹亮的尖啸过后,紧接着又有一个东西爆裂的声音。
“咔!”
费清循声望去,只见刚才还打得起劲儿的金三此时趴在了钱坤的身上,后脑部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有什么东西嵌了进去。
紧接着又是几声闷响,金三的脑壳大概是受到内部血液的挤压,张裂的地方渐渐扩大,最终彻底成为了两半,花白的*带着红红的血沫子从里面溢出,像是刚刚被打翻了的辣子油豆腐脑儿。
“啊!”
女人们大声地尖叫起来,有几个胆小的直接晕倒在了地上。金三尸体旁的几个堂主也顿时变得一身冷汗,左顾右盼地寻找袭击的源头。
现场顿时乱作了一团。
等到费清把目光移回来,再去寻找那个黑衣人的时候,却只见树木葱郁,人却不知跑到了哪里。他“蹭蹭蹭”几步蹿到了观景台上,径直到了尸体旁边。
钱坤早已经跑到了远处大口呕吐起来,任他心肠再狠辣,在看到一个人的脑袋在他眼前裂开之后也淡定不起来了。
费清拨弄了几下金三的脑袋,里面除了些许残留的红白之物,还有一个不起眼的东西。
是一块儿鹅卵石。
人的头骨构造复杂而精密,其中有个节点就如同一把大锁一样,是头部最重要的关隘,这个地方就是枕骨。枕骨一旦碎裂,头部就会像掉在地上的西瓜一样裂开。
从金三头上伤口的形状来看,费清判断凶手就是用这块儿鹅卵石击中了他的枕骨,从而使枕骨碎裂,再经由头骨上的人字缝彻底裂开成为两半。
能够实现这种效果并不容易,其一击中的部位必须要准确,其二力度必须要适中。力度如果小了起不到作用,太大只会使卵石穿头骨而过,而不可能出现碎裂的情况。
费清不禁吸了一口冷气。从杀人手法上他得出结论,这次的杀手和以前杀死双头龙的是同一批人,甚至很可能是同一个!
可是让他不解的是,这两个人的死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几分钟后,四辆警车呼啸而来。从上面跳下十余名刑警,手持防暴盾把现场围堵得严严实实。
费清看到午漫快步走到观景台上,掀开了蒙在金三尸体上面的白色布单,顿时花容失色。
然而脸色虽然难看至极,竟然能够忍着没有呕吐。
费清不禁感叹,女刑警果然都是真汉子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