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那鲤鱼精冷笑道:“少年郎,想来你是首次出远门罢?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通天河中七八境的大妖不在少数,你若不肯破财免灾,到时让他们捉去嚼了,可莫要哭爹喊娘。”
田砚闷哼一声,也懒得计较,摸出一颗上品道晶丢了过去,自去船上坐好。老黑与胡上墙自是早就藏得稳妥,不然这船资又要翻上几倍。
那鲤鱼精得意一笑,呼喝一声,便有百来条红尾鲤鱼浮出水面,聚在一处,将木舟托起,沿着那一道瀑布逆流而上。那精怪则一跃站在船头,嘴里嗬嗬喊着号子,威风凛凛,为小的们打气鼓劲。
舟上诸人都有修为傍身,自是不惧垂直攀升,不过片刻,木舟已逆着水流钻出光幕之外,只见虚无之中迷雾缭绕,看不真切,舟下水面陡然变得宽阔,也不知延伸到何处。田砚头回经历,忍不住四下里打量一番,心中叹道:“上天造物之奇,果真令人匪夷所思,这一片虚无壁障便是长生境巅峰的大能也被阻隔,偏偏这河水就能轻松穿过,也不知究竟是何缘故。”
那鲤鱼精见田砚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心中更生轻视,只当他是哪个小门小户跑出来现世的乡巴佬,微哂道:“少年郎,我这船儿只为代步,不为观光,你若喜欢看,还请再出一份船资才是。”
田砚微微一笑,便不再瞧,眼观鼻,鼻观心,默默静坐。老黑却是分外不忿,在识海中嚷道:“老爷,这小妖怪好不下贱,总要给它些苦头尝尝!”
田砚则笑道:“不过是个摆渡的,何必与它一般见识,显得忒也小气。”
又行一段,那船儿却微微一顿,停了下来。便见前方陡然现出一个里许方圆的漩涡,其内水花翻滚,浪涛汹涌,隐隐有低沉吼叫自水下传来,带得船身都在微微抖颤。
那鲤鱼精并不惊慌,自储物法器中一连摸了十多具牛羊尸体,扑通扑通甩进漩涡之中。那水下的吼声顿时高亢,不过片刻,漩涡中便有大片鲜血泛起,随着河水冲向下游,将偌大一方水域染得赤红。
众人又等片刻,那吼叫之声便渐渐消退,这一处漩涡亦是平复。那鲤鱼精喊出号子,催促船下的儿郎继续前行,自家则有意无意瞥了田砚一眼,说道:“莫看这船资不便宜,又有几个真落到我手里?这许多拦路的大妖,哪一个不要孝敬打发?我也就是赔本儿赚个吆喝,偏生有人还不愿领情。”
其实它适才扔去下去那些血食,不过是凡俗的家畜罢了,放在修行界中,又值几个钱?光是田砚缴上的那一颗上品道晶,用上十年八年,也都尽够了。其实妖兽修炼,根本就用不上道晶,全靠吞吐天地间的道力,享用可口食物,方可增进修为。不知这鲤鱼精如此贪财,却是为了哪般。
如此前前后后,拢共有七八波大妖拦住木舟,要收买路钱。那鲤鱼精都是一般应对,成堆的血食往漩涡中一扔,便告过关。半个时辰之后,隐隐可见一道银灰的光幕蔓延无边,船下的水面亦是飞速收窄,天道大陆,已然在望。
又过几十息,木舟穿过阵阵迷雾,陡然转平,众人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入目之地,乃是一片湖泊,清冽如镜,深不见底,正是通天河的源头。再看远处,群山环抱,层峦叠嶂,山尖之上白雪皑皑,紧阳光一照,淌下无数涓涓溪流,汇入湖泊之中,通天河方得奔腾不休,为两道打开一条通路。
这湖边亦是停着十来只小小木舟,一般的模样形制,另一只个头稍大的鲤鱼精正躺在船头,懒洋洋晒着太阳,等待客人上门。两只妖怪甫一见面,便没口子的吹牛打屁,任得船上几人自行离开。
老黑却不肯罢休,操弄无相幻剑漫天撒出。将那一排船儿俱都凿穿,又将那些托船的红尾鲤鱼通通剪去尾巴,方才心满意足的走路。
田砚阻止不及,也只能由得它胡闹,还未飞远,便闻得两只妖怪大呼小叫,喝爹骂娘,心中也觉好笑。
与人道修者精研剑、体两法不同,天道修者所做的修持,乃是五行之力,所谓五行,指的自是金、木、水、火、土这五种自然之力。既为自然之力,便是天生天养,无处不有。天道修者所修的功法,正是在吞吐搬运之时,将道力中蕴含的五行之力凝炼而出,化为己用,成就绝大神通。举手投足之间,便有水火相随,金木为伴,至于厚土一项,更是御敌自守的绝佳手段。
天道之中,并无门派林立,除了五行宫一家独大,便只有零星散修,不成气候。否则那封天大典,也不会在五行宫中举行。田砚若要修习五行道法,自是大树底下好乘凉,隐瞒身份加入五行宫为佳。一来道法完整齐备,有名师指点,不虞前路断绝之困。二来家大业大,底蕴深厚,省却好多奔波劳累之苦。
以上这两项,田砚身在万剑门中,自是大有体会,与那些散修相比,便要占上许多便宜。好似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小子,生来的起点就比旁人高上一截,还未曾相较,已是领先了大段。
似力尊者田铿这等了不得的人物,以散修之身闯下赫赫威名,打遍六道未尝一败,无人敢惹分毫。但一朝身死,不过几个时辰,便接连有歹人找上门来,羞辱欺凌,竟连亲子也被掳走。此事在万剑门中,却绝难发生,不提紫阳与穿云这两把杀手锏,便是几千弟子联结成阵,也端的不好应付,岂能容人随意践踏?
这便是散修与门派的差别,其中相较,不可道以里计。混做名门弟子,大树底下好乘凉,自是上上之选。只是五行宫在天道之中一枝独秀,无人相争,想来甄选弟子的眼光必然极高极严,田砚却不晓得,以自家的资质,能不能入得对方法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