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一下舍身相救,却并无半分异状,只听众人一声惊呼,便有博如霜尖利哭喊传来:“姊姊,你这是作甚!”
方月娥忙睁开眼来,却见一人正挡在自家身前,飞针与光剑已是没体而入,大力冲击之下,身子便往后抛飞而去。一袭青衣裹着纤瘦的身子,好似风中飞絮,无依无凭,正是博忘雪。
方月娥陡见此幕,震惊之余,心中竟有好大愤恨:“贱人,这等舍命之事,你也要来与我争抢!”但见博忘雪栽落在地,身上十七八个透明窟窿鲜红汩汩,瞬间化作血人模样,她便是猛然一抖,顿时悲从中来,哭叫道:“博家妹子,你……你没事罢?”
方青华一行眼见一击建功,心中皆是振奋,手上并不稍停,复又攻来。那卓老更是得意笑道:“小贼,今日也让你尝一尝,遭人暗算的滋味!”
田砚抖抖索索将博忘雪抱入怀中,面色已是狰狞,心里只想道:“她若死了,我也不愿再活!”当下便不管不顾,将极品道晶流水价似的摸出,定天弓一箭一箭四射而出。这般不计成本,胡乱花费,不过十来息功夫,便已堪比一个中型宗门千百年的库藏积累。
耗费虽巨,其中威力自也惊人。只见里许范围之内林木翻折,藤草飞溅,几个眨眼功夫,已被犁成了白地。至于更远地方,则是横七竖八满布沟壑,延伸极远,一眼望去,难见尽头。自高处瞧来,便如一个毛线团子,散出无数线头,滚得一地狼藉。
这般豪奢手段,饶是方青华四人身为一方雄主,见多识广,也禁不住头皮发麻。一时间只得腾挪躲闪,暂避其锋。几人眼见这小贼拿极品道晶当零花钱使,虽处敌对,心中亦有几分佩服他的豪气,便听赵剑八叫道:“小子,你冲冠一怒为红颜,端的是大手笔。这丫头便算死了,也是值当!”
方月娥闻得此语,心中又有酸涩。再见田砚将那血人模样的小娘紧紧搂着,身子都在颤抖,更是黯然,不禁想道:“若换做是我,他会不会如此疯狂?”
博如霜眼见亲姊生死不知,早已急怒攻心。只是田砚这一下动手,威能太盛,又是以一对四,囫囵相攻,旁边人便插不上手去。她几番欲上前砍杀,皆被箭上锋锐之气逼了回来,连对头一根汗毛都未碰到。这一下戾气淤胸,发泄不得,便是口不择言:“姓田的,你可是要连我一起射死?我姊妹遇上你,当真倒了八辈子血霉!”
田砚心里一悲,泪水簌簌而下,却觉怀中微微一动,便有微弱语音传来:“快些……响起呼哨,召雷奔奔……”
他顿时打了个激灵,往博忘雪瞧去,颤声道:“博姑娘,你……你可有事?”
博忘雪惨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笑容,勉强将头一摇,便又阖上眼皮,昏了过去。
这一下希望生出,田砚脑中终是清明,暗骂道:“田砚啊田砚,你乃是天下第一号蠢材!耗费这许多时候,你杀得倒是痛快,博姑娘却救还是不救。”当下便嘬唇狂吹,呼哨连响。
不过瞬息,雷奔奔便抵眼前。田砚又是猛射一轮,将方青华四人逼得远远,这才小心翼翼将博忘雪护上了千层礁,携着一行人呼啸远扬,没入丛林之中,踪影不见。
方青华一跺脚,骂道:“小贼倒是跑得滑溜。这般追追逃逃,也不知要耗到何时。”
那卓老却嘿嘿笑道:“我等现下有了克制那弹涂精的法门,这般钝刀杀猪,一回剜他一块心头肉,才叫爽利!我倒要瞧瞧,那小贼还有几多钱财可耗!”
几人相视一笑,便架起遁光,随着天穹上的紫光追了下去。留下一地狼藉,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复如初。
且说雷奔奔携着众人再次奔逃,一路风驰电掣,自是一时无虞。只见田砚将乔飞飞袖子一扯,哭求道:“乔老,无论如何,求你救她一救。日后我做牛做马,做猪做狗,也要报答你的恩情。”一时之间,已是语无伦次。
以乔飞飞的性子,本要吹嘘夸耀几句,端一端架子,方显得出天下第二神医的尊贵身份。如今见好孩子伤心欲绝,好似丢了魂魄,心中也是感慨,说道:“什么猪狗牛马?我只要你做六道至尊,老爷我此生便再也无憾!”言罢再不多说,摸出许多珍藏好物,指尖绿光飞舞,便为博忘雪悉心诊治。
田砚眼见博忘雪那凄惨模样,已是心痛得无以复加,嘴里竟喃喃道:“六道至尊,六道至尊。若真有那一日,我必要将这几人满门斩绝,挫骨扬灰!”说到后来,已是语音森寒,一字字从牙缝之中挤将出来,犹如九幽阴风,刮得人心头起毛。
话一出口,他自家亦是悚然一惊:“我怎的会有如此狠毒的想法?”额上已是冷汗涔涔。心中不禁感慨:“果如师叔所言,活在这世间,总有羁绊牵系。保持一颗本心,却有几多艰难。那几人害了博姑娘,我自去寻正主报仇就是,何必做些牵连无辜的残忍事?”
博如霜早已泪如泉涌,咬牙道:“姓田的,姊姊若有三长两短,我必将你千刀万剐!”
田砚微叹道:“此事不用你多说,若当真……无救,我杀了那一干人等,自会去陪她。”
方月娥却怒道:“说的什么胡话!你眼里便只有她一人么?”亦是哭了个梨花带雨。
田砚见她哭得伤心,又见老黑缩在一旁,好生惶恐,便是长叹一声,默然不语。一时之间,只觉有无数束缚绑着手脚,拖得自家渐渐下沉,想要挣扎拉扯,奋起反抗,却又该从何处下手?
却听乔飞飞怒道:“这般要死要活,真当我鬼手医圣是个摆设?这丫头还死不了!”
众人顿时大喜,再去瞧博忘雪,便见她血流之势已然止歇,诸多创口亦在缓缓愈合。虽说面色惨白,气息微弱,不见醒来,但伤情再不复恶化之态。想来此老所说,并非虚言。(未完待续)